畢竟是錦鄉侯府辦的花會,若是宴會出了什麽亂子,日後人家指責的不會是一個小小的韓月恆,而是直接衝著錦鄉侯府的家教。
他到了近前,冷著一張臉先是看了一眼快把唇都給咬破的韓月恆,再去看宋楚宜:“不知道是舍妹哪裡招待不周,引得六小姐動此大怒?”
他本以為他這個帶著故人出現的人一露面,就要招致宋楚宜驚慌失措就如同那天在通州別莊,他連句話都沒說,宋楚宜就被嚇得潰不成軍落荒而逃。
可是宋楚宜沒動,她甚至連憤怒的表情也沒變過,只是冷笑的對象從韓月恆換成了他自己:“不,不是招待不周的問題。而是錦鄉侯府的待客之道真是讓我覺得吃驚,我雖然年紀小,但是卻也知道辦花會要隨著各府姑娘們的性子來,連吃食也要打聽好來參加的姑娘們的喜好分別對待。可是韓小姐別的不知道是不是做到了,僅僅只是待客這一項上就讓錦鄉侯府出了大醜,沈二姑娘嘴巴不乾淨吐不出象牙我不怪她,可是作為主人家的韓小姐從頭至尾就在旁邊看著沈二姑娘數落我們長寧伯府沒有動作......真是很難叫人相信韓小姐的人品。而能教出韓小姐這樣的女孩兒的錦鄉侯府又是個什麽樣兒,誰知道呢?”
沈清讓在韓止身後不斷皺眉,他原本以為宋楚宜都改了的說起來他也的確很久沒有看見宋楚宜張牙舞爪的模樣了。
如今一瞧,以往的記憶就在腦海裡一一閃過記憶猶新。
她從來就是這麽一副高高在上惹人厭的模樣。
韓月恆被她數落得大急,瞧見周圍人異樣的眼光更是憤恨至死,生生的連嘴唇都給咬破了。指著宋楚宜怒罵:“你是個什麽東西......”
她不明白,她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宋楚宜被沈徽儀羞辱而已,怎麽好端端的宋楚宜不逮著沈徽儀咬,反而咬死了自己不放。
饒是韓止這樣修煉有素,也不由得被宋楚宜說的皺了眉。可是他略顯陰沉的臉色很快就又舒展開了宋楚宜越這樣口不擇言爭鋒相對,就越說明當初在通州莊子上的事對她影響之大。
他伸手攔住憤憤不平直欲撲上去咬死宋楚宜的韓月恆,冷聲喝止她:“宋六小姐小姐教你做人,你自省就是了!”
韓月恆素來怕他,再看他用眼睛一掃周圍諸人,就知道是在警告她別把事情越鬧越大免得不可收拾,少不得憤憤的艱難的忍了這口氣,紅著眼圈委委屈屈的轉頭跑了。
韓止連頭也沒回,立即吩咐人去請范氏後宅的事他也不好插手,韓月恆顯然是沒那個能耐能收拾這個爛攤子了,只能去請范氏出來。
宋楚宜不是這麽讓人下不來台的人,當初在英國公府出那麽大的事,她尚且能忍到相關的大人都到場了才發作。可是今日卻這麽不給韓月恆面子......陳明玉深深的看她一眼,略帶了幾分不解。
沈徽儀氣得比韓月恆更甚,她在英國公府本來就出了名的嬌縱,成天的嫌這個不好那個不好,私底下人人都要說她一句刻薄。
可那到底是家人私底下說的,萬萬沒有傳到外頭去的道理。
如今宋楚宜說她日後恐怕要靠著刻薄揚名,花會上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她日後才真是要靠著刻薄二字揚名了。
她氣得渾身發抖本來她能拿到九公主伴讀的名額就是因為投了莊太妃的緣法,千求萬求才得來的好前程,若是被宋楚宜這麽給鬧沒了......
她待要怎樣,看著宋楚宜又知道自己不能怎樣,不由委屈得滿眼是淚,到底不甘心咬了唇譏笑了一聲,狠狠撂下一句狠話來:“等你父親官帽丟了,你們伯府分了家,我看你拿什麽傲氣!”
崔華儀挽著宋楚宜的手,聞言立即反唇相譏:“沈二小姐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龍生龍鳳生鳳不假,可也有句俗語叫做好竹出歹筍,沈二小姐如今可不就是那歹筍嗎?”
小范氏很快就來了,一張精致得過分的臉上看不出怒容,反而笑意盈盈的牽了沈徽儀和崔華儀的手,笑道:“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你們兩個小冤家倒是偏偏碰到了一起。還不快跟進去梳洗梳洗,鬥得像兩只花貓似的,叫人瞧見了怎麽好?”
一面又招呼起了其他的小姑娘到花廳去搬綠梅:“是宮裡出來的花博士親自栽種的,長勢喜人。有不嫌棄的,帶回家去賞玩也是好的。”
太子的地位如今日漸穩固,身體也一日好過一日,底下的人自然都知道風往哪頭吹。誰也不好得罪如今備受寵愛的范良娣的親妹妹。
韓止眼看著范氏三兩下把人都帶走了, 背著手看著宋楚宜,好整以暇的衝著她笑了笑:“今日花會說了不鬥詩,可我這裡正好有首有意思的,不如我念給宋六小姐你聽一聽,你也好少生幾回氣,如何?”
可他哪裡是真的要問宋楚宜的意見,嘴一張那所謂的有意思的詩已經從他嘴裡溜出來了:“入山看到藤纏樹,出山看到樹纏藤。藤生樹死纏到死,樹生藤死死亦纏。”
他念完了,看看宋楚宜臉上表情,笑著問她:“是不是有些意思?”
韓止和宋楚寧有個一模一樣的毛病,他自己或許都不知道。
就是很喜歡在別人犯傻的時候給他們個機會,透露出一星半點來叫她們猜,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都喜歡享受這樣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快感。
宋楚宜心裡越發的肯定韓止是知道從前她跟宋楚寧的糾葛的,深深的瞥了韓止一眼,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韓止喜歡看的驚恐和震驚來。
他心懷鬼胎偏偏還要擔心別人不知道,看著已經有幾分日後陰損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