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山坡,那頭有一片簡陋的窩棚和土房子,梁秋月不知道霍老頭是哪個,但記得賀禹交代的他外公住的位置。
外面冷,這裡住著的人這會都沒在外面,她試探著敲了敲一個岌岌可危的破門。
一陣咳嗽聲由遠及近,門打開後一個身材瘦高脊背微微佝僂的老頭顯出了身形。
梁秋月把布兜往他懷裡一塞,聲音清脆又小聲的說:“賀禹給了我家報酬讓我們平日裡多看顧你,爺爺你也別推辭,這都是賀禹的心意,裡頭有一雙棉鞋,穿上暖和些。爺爺我下次再來呀。”
梁秋月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這會家裡正在煉油,她要回去吃香香脆脆的豬油渣。
剛才看了一眼霍老頭,發現有點眼熟。她在後山撿柴時偶爾見過霍老頭,不過一直對不上號,平日裡板著一張臉賊嚴肅了,一看就不好親近,她也害怕老頭子拒絕,乾脆就直接跑了。
霍青峰看著這個風風火火的小丫頭片刻就跑了沒影,抱著沉甸甸的布兜回了不算暖和的房子裡。
將東西一件件的擺出來,他面色緩了不少。雖然這丫頭嘴上說是受她外孫賀禹之托,但用心準備和沒用心準備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出區別。
將吃的東西分出來一大部分,他提著東西給別的老家夥們送去。
正月裡,老梁家的小孩子們都發現今年家裡的肉好像比往年充足些。雖然不是頓頓都有,但只要有,就能比以前多吃兩塊。
十五一過,地裡的活就陸陸續續的出現,雖然並不多。
二叔和四叔隨著大隊的人一起去地裡松土,這活不算累,每天也沒強要求大家要起多早,活還算輕松,工分不多也不少。
而王秀芹這個婦聯乾事也派上了用場。
大隊裡有婦女同志罵架,隊員們都去看熱鬧了,王秀芹這個婦聯乾事可不得有事了嗎!
梁秋月都懶的去看熱鬧了,這會趁著人都聚集在一起,她背著自己的小布兜把謝老太整好的東西給霍老頭送去。
裡頭還有幾根根用腸衣灌好的肉腸,分量足足的。
這是她第二次來,霍老頭的臉倒是沒第一次看起來那麽嚴肅了。
梁秋月不經意間的看到老頭的腳,見他穿著那雙棉鞋,嘴角彎了彎,將東西遞過去,她又說了句下次再來就跑啦。
霍老頭還是挺喜歡這丫頭的,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這丫頭的眼睛乾淨又靈動,說話又脆生生的討人喜歡。
他這次接的也比第一次順手,看著這女娃跟兔子一樣的背影,想著他唯一的血親外孫早到了成家的年紀卻還沒媳婦。這女娃長的是好,就是年紀看起來比賀禹小了六七歲的樣子,還是個小丫頭呢,他搖了搖頭。
梁秋月正蹦噠著往家裡跑,就見陳建軍的妹妹陳香香和一個男人在林子裡站著說話,趕忙頓住蹲下。偷聽偷看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
平日裡有些潑辣的陳香香這會竟然有些扭捏的樣子。
男子的臉背對著她,她看不清倒底是誰,但肯定不會是村裡的,左不過是知青點的哪個男知青。
二人說的話她聽的不太清楚,沒一會那男子就走了。
陳香香看了眼他的背影,隨即氣勢洶洶的往梁秋月這走來。
梁秋月麻利的站起身,
哼一聲就想繞過她往回走。 陳香香氣道:“梁秋月你這個賤蹄子給我站住,你現在學會偷聽了?”她被拒絕還被人看見了,可不得惱羞成怒麽!
梁秋月:“賤蹄子罵誰呢!”
陳香香倒是沒接“賤蹄子罵你呢”,而是二話不說就要上手打她,梁秋月也沒帶客氣的,一個躍起將人壓在身下對往她身上擰。
二人扭打間梁秋月也被掐了幾把,但陳香香受的罪更多。
等陳香香被她擰哭了,梁秋月還威脅:“敢回去告訴你娘我就把你剛才的事說的滿大隊都知道,讓別人笑話你。”其實她都沒聽到多少,連那人是哪個都不知道,但這也不妨礙她威脅陳香香。
今天擰她擰的也算為第一世嫁給陳建軍的梁秋月出了口小氣。
陳香香氣死了,這個梁秋月身上沒二兩肉,打架竟然比她還厲害。又被拒絕又被擰還不能報復的陳香香在林子裡哭了一場。
梁秋月揉了揉胳膊神清氣爽的回了家。
眨眼間就到了開學的日子。
梁秋敏在隊裡小學上學,梁秋紅沒考上高中現在在家幫忙,家裡也在給她相看親事。家裡的幾個男娃也都要去上學了,再不能像寒假一樣和大隊裡的小孩一起瘋了。
越臨近開學,整個大隊的小孩心裡都在哀嚎,他們隻想瘋玩,不想去學校呀。
梁秋月心情不好不壞,反正只要不讓她死命乾農活她就能開心一整天。到學校就只有一件事讓她愁,那就是她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幾乎是天天半夜都會餓醒。
梁秋月在鎮上上高中,這天是跟著娘和嫂子何玉娟一起去的鎮上。
梁春華是縣裡紡織廠的工人,每天天不亮就從嶽父家走倆小時路到縣裡,晚上再回來,來回非常耗時。
何玉娟家就一個獨生女,在這年代也是少見的。謝老太在梁春華領著何玉娟回家時就讓拿了一大塊肉帶回去,今天去鎮裡則是又帶了一塊。
何玉娟覺得老梁家人多熱鬧每天事也不少,但謝老太和王秀芹這個婆母是沒虧待她一點的。家裡條件是沒多好,但也沒讓她受啥苦,她懷著身子,家裡每天還能給她勻一個雞蛋出來,二嬸和四嬸雖然不樂意,但也沒啥辦法。
在嫂子家吃了一頓有很多肉的飯,在嫂子細細柔柔交代她想啥時候來吃飯就來的殷切囑咐下,梁秋月被王秀芹送到了學校。
等辦好了所有手續,收拾好了宿舍裡的床,王秀芹又從兜裡給她另外給了糧票,讓她去換成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