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螃蟹焦急得不得了, 自從那疑似小夥伴的瘸子青年進入獵龍血會的狩獵場後就消失了身影,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
但他無法向舉辦方詢問, 黑衣人也不讓他出頭。
本來舉辦方並不會查知此事,但中間多了個龍方,龍方吃了鱷魚獸的大虧,本來只對瘸腿青年有兩分注意,現在也變成了九分。
結果這麼一注意後卻發現那瘸腿青年竟然從窺天眼中消失了。
期間他還看到了被送入狩獵場的自家奴隸, 其中一個曾在煉藥方面突然顯出天賦, 還得了他一點賞賜,沒想到他一個沒注意竟也被送進去。
龍方把辦事的姬妾用鞭子抽了一頓, 這事就算過去。
可消失的瘸腿青年卻徹底引起他的注意, 越是看不到他越是想看到,忍到第三天還沒看到人,龍方就去找了化龍池負責這次獵龍血會的負責人,問他們用的窺天眼是不是次品,竟能把一個大活人給漏掉。
化龍池見問話的人竟然是升龍路的大人物龍方星波, 不敢怠慢,趕緊去檢查,這一查,立刻發現了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首先,窺天眼在這個狩獵場的好些地方竟然不起作用。包括瘸腿青年在內, 有好幾個狩獵者都從窺天眼中消失。
其次,一名頭頂鹿角的外來者突然闖入狩獵場。而這個狩獵場明明是一個小秘境,沒有化龍池舉辦方許可, 別人理應根本無法進入。
第三,有人看到翼龍,但窺天眼卻沒有看到。同樣,那外來者後來去的翼龍所住山頂,窺天眼同樣忽略了過去。
更糟糕的是,檢查到後來,舉辦方發現有股強大的力量正在試圖撕裂狩獵場空間,似乎有什麼極為強大的角色即將降臨於這個世界。
知道這件事後,不止化龍池,包括升龍路在內,兩大龍門的高層人物全部集中。
有人不明事態,有人心中有鬼,有人懼怕巨大的難以抗拒的天災發生……
黑衣人突然變色,拉著小螃蟹站起。
小螃蟹正要問他怎麼了,他自己忽然也有所感覺。
「你也聽到了?」黑衣人問小螃蟹。
小螃蟹眼睛亮亮地點頭。
「你認識的人?」
「嗯!是蠢蠢。」小螃蟹聽到賀椿的聲音高興得不得了,他甚至沒去想這會不會是他的幻覺或者有誰假冒。
「你相信他?」黑衣人定定地看他。
小螃蟹用力點頭。
黑衣人表情忽然扭曲了下,那個和他靈魂說話的人竟然很小心地問他是不是他的大堂哥賀一慈?
「你是誰?」黑衣人低聲問出口,心跳莫名加快。
那個和他靈魂說話的人很歡快地告訴他:大堂哥,我是你堂弟賀十一。
黑衣人:!!!
對了,他記得家裡有給他傳遞消息,說他的小十一已經不傻了。所以他的小十一不但不傻了,現在還跑進秘境裡來救他了?更有能力能直接與他靈魂對話?
黑衣人又是驕傲又是失落,感情一時複雜得不得了。
小螃蟹輕輕扯扯他的衣袖:「要快。」
黑衣人顧不上問小螃蟹和他的小十一的關係,當即做出判斷,快速道:「去外面!」
兩人走出育龍會場地,快步向城外走去。
出城後,兩人越走越快,漸漸跑了起來。
黑衣人左右看看,看見前方山腳下有一片比較茂密的樹林,立刻拉著小螃蟹往那邊走。
進入樹林,黑衣人和小螃蟹站定腳步。
「就是這裡,可以嗎?」黑衣人問。
他腦中似乎有人在回答他。
小螃蟹也聽到了。
黑衣人和小螃蟹互看,小螃蟹滿臉都是信任,賀一慈雖然還有幾分懷疑,但抱著試一試也不會怎樣的心思,跟小螃蟹一樣待在原地沒動。
過了一會兒,草叢裡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數條身上有鮮豔彩環的毒蛇游到兩人身邊,還抬頭瞧了瞧他們。
賀一慈不知道為什麼就看懂了對方的意思,低頭看看自己裹著綁腿的腿腳,滿臉無語地蹲地伸出自己的手,還示意小螃蟹也這麼做。
帶頭的彩環蛇一甩尾巴,後面兩條小點的彩環蛇這才上前,分別咬了賀一慈和小螃蟹一口。
兩個人甚至來不及多體會主動伸手被毒蛇咬的滋味,就覺得渾身一麻,不到幾眨眼,他們的心臟就停止了跳動。
兩具身體交錯倒下,如交頸的鴛鴦一樣倒在一起。
另一頭,賈千金跟著龍血猴人兩兄弟已經快要爬到翼龍居住的山頂。
忽然,賈千金站定腳步,神色怪異。
「蠢蠢?」
「真的是你?」
「好吧,我明白了,你等會兒,我旁邊正好有人,我讓他們幫忙打死我,如果他們不願意,我就從這山頂跳下去,應該也能摔死這具身體。」
賈千金和賀椿商量好這具偶身的死法,扭頭看龍血猴人。
龍血猴人兩兄弟看他突然開始自說自話就悄悄往旁邊走了幾步。
賈千金對他們微微一笑,「你們剛才也聽到了,能麻煩你們把我的脖子擰斷,或者用其他更快速、更沒有痛苦的方法殺死我嗎?」
猴人兩兄弟:「……」
猴哥:「弟,你這是從哪裡找來的瘋子?」
猴弟:「……他醫術不錯,還懂草藥。」
猴哥:「果然有才的人都很怪。難道我們真要弄死他?」
猴弟:「……」
賈千金見兩人都不願意動手,掩嘴一樂,道:「逗你們的,我自己跳崖就可以了。先說好,你們不用救我,看到我死了也不用幫我收屍。」
猴兄心中一動:「這具身體不是你的?」
賈千金神秘一笑,走到山崖邊上,研究從哪裡跳下去會死得最快最不痛苦。
兩兄弟見他真要找死,頓時瞪大了眼睛。
賈千金活動了下手腳,對兩兄弟擺擺手:「謝謝你們把我帶到這裡,我的夥伴已經找到救我的方法,我這就去了,以後有緣再見!」
說完,賈千金特別瀟灑地縱身往山下一跳,還特意翻了個身,好讓腦袋朝下砸在岩石上。
啊啊啊!真跳了!兩兄弟一起奔向山崖邊伸頭向下看。
就在這時,山頂上空突然一陣扭曲,一道豎直的黑縫出現。
可這道黑縫剛出現就被一股力量重新縫補上。
黑縫再次撕裂。
兩兄弟看到這幕異象大驚失色,同時感到這片空間不穩,想要逃跑,卻發現身體被什麼吸住了,竟一點點被拖向山崖方向。
「咔嚓!」晴朗的天空竟閃過一道紫色閃電。
賈千金剛才跳崖的下方冒起一片火紅色的豔麗光芒,轉瞬即逝。
「啊——!」一道急促的慘叫戛然而止。
山崖上,龍血猴人兩兄弟的身影消失。再看山下,也沒有賈千金應該砸在山石上的屍體。
冰洞內。
小螃蟹第一個醒過來,接著就是賀一慈。
賀一慈一醒來就轉頭把身邊所有人都看了個清清楚楚,最後他把目光落在了賀椿臉上。
這是他的小十一?小十一今年應該才十一歲不到吧?為什麼看起來比他還大?
賀一慈有點茫然,但好歹他也是修真人士,又是被門派重視的天才,很快就反應過來小十一應該是有了奇遇,猜測他也許進入過時間流不一樣的特殊空間修煉,這才會長得這麼快。
賀椿對他笑了笑。
賀一慈下意識也對他彎了彎嘴角。
賀椿看到他的笑容,曾經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無比,他和賀一慈一起相處了四五年,不可能沒有感情,只是他前面記憶沒有全部恢復,恢復了後賀一慈又不在他身邊,以至於這份感情就被藏在了記憶裡。
如今看到活人,記憶復甦的同時,那份童年最純真的感情也隨之湧出。
賀椿忍不住一手握住小螃蟹,一手握住賀一慈。
小螃蟹坐起來,寒豆豆伸手掌過來,兩人對擊了一下。
賀椿用力用單手擁抱了下小螃蟹。小螃蟹表情木木的,但眼中感情充沛。
賀一慈反握住賀椿的手,也坐起身,好久沒有用過的嗓子發出嘶啞的聲音:「十一?」
阿蒙:這小子怎麼叫得這麼黏糊?
賀椿回:「大哥。」
聽賀椿叫他大哥而不是大堂哥,賀一慈心裡舒服了,他的小十一併沒有忘記他,心裡還是唸著他的。
但他舒服了,某蒙就不舒服了。
在賀一慈醒來的同時,靠在冰牆上的龍硯似乎察覺到什麼異常,皺了皺眉,使用了境主之力。
阿蒙同樣感覺到了,但他沒動。
直到對方再次出手,試圖強行突破空間降落到這個世界上。
阿蒙示意龍硯停手,他的手掌驀然探入空氣中,如消失了般。過了一會兒手掌縮回,手中多了一張玉簡。
賀一慈想和他的小十一說話。
玉簡中卻發出悶鐘一樣的聲音:「不知是哪位上界大能在此,如小兒有所得罪,還請兄台看在敖某的面上,放小兒一條活路!」
賀椿頓時被玉簡聲音吸引,連千金還沒回來都沒注意到。
賀一慈張口,想問賀椿知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和千金有著靈魂契約的金線蟒突然發出嘶嘶聲,用精神力大喊:「瀟湘出事了!他不在這裡了,我感覺不到他了!」
賀椿忙低頭看賈千金身體,果然,千金身體毫無反應。
賀一慈決定改變問題,慰問一下小十一的朋友,剛張開嘴。
「師父!」賀椿第一反應就是喊阿蒙,這種發展已經超過他的能力。
阿蒙一步跨過來低頭看賈千金。
金線蟒焦急地圍著賈千金身體游來游去。
龍硯也忙去查看賈千金情況,很快就說道:「他的靈魂消失了,不對,是離開這個世界了,連同他的偶身一起。」
阿蒙手指在賈千金額頭上空虛虛劃過,知道得更多:「青龍王意識降臨,更想強行撕裂空間把敖楚救走,我剛才和他稍微博弈了一下,這個空間承受不住我和他博弈的能量,剛才入口處很可能出現了空間亂流,千金約莫是被吸入了其他世界。」
賀椿急:「那怎麼辦?你知道千金去了哪個世界嗎?我們能在四十天內把他找回來嗎?」
阿蒙按住他的肩膀,淡定道:「你應該慶幸他被吸走的時候還留下了身體和與他有靈魂契約的金線蟒,憑藉他的身體和金線蟒,慢慢找總能找到他。」
賀椿也冷靜下來:「千金沒有那麼多時間,他必須在剩下的四十天內回去他的原身。另一個世界可沒有龍血生物供他吞噬。」
阿蒙表示這不是問題,手一扯把金線蟒提了起來,問它:「你能收納賈千金的身體嗎?」
金線蟒點頭,它的空間不能收留活物,但賈千金如今的身體沒有靈魂在,沒有空氣對身體保存反而更好,且賀椿也能用符籙把他的身體更好地維持在原狀態。
賀一慈聽小十一喊疤面男為師父,就想禮貌性地問候一下,主要還是想和他的小十一搭話。
蒙魔帝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在賀一慈開口前,對賀椿說:「多給它兩張招魂符。」
賀椿有點明白他師父想幹什麼了,他不但多給了金線蟒兩張招魂符,還直接在賈千金身體表面用符墨畫上了三種符籙,招魂符、金剛護身符和平安符。
賀一慈慢慢閉上張開的嘴巴,心中有了那麼一點急躁,但他臉上一點沒顯,看起來特別沉穩。
其他人知道發生了異常情況,也沒有打擾賀椿,都在一邊看著他忙碌。
寒豆豆小聲跟小螃蟹講解他不知道的事情,賽白澤偶爾還插插話,小螃蟹跟聽故事似的。
賀一慈也跟著聽了一耳朵,大致瞭解了一點情況。
等賀椿忙完,阿蒙對著金線蟒指了指賈千金的身體。
金線蟒意會,張口就把賈千金的身體收到了自己的空間中。
阿蒙問徒弟:「你會畫尋人符陣嗎?」
賀椿點頭:「尋人尋物符陣算是基礎符陣,不過我沒試過隔著世界尋找。」
阿蒙提點徒弟:「不要想得太複雜,原理都一樣,只是需要的能量很龐大而已,這點我會幫你補上。我會試著打開幾個空間通道,這幾個都是我從剛才入口處的空間亂流中捕捉到的能量印象,你對著打開的空間通道使用尋人陣法,只要感覺到賈千金在哪裡,就把金線蟒丟過去。」
賀椿想請阿蒙幫忙,蒙魔帝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揚了揚手中玉簡。
賀椿一拍腦門,他都把龍王意識降臨的事忘了。青龍王駕到,阿蒙作為他們的大腿哪能走,得留下坐鎮才行。
賀椿不想金線蟒誤會,就把這點跟金線蟒解釋了。
金線蟒知道厲害,哪會怪蒙魔帝不用心,也不敢。
玉簡中再次傳來聲音,聽其腔調,那位青龍王顯然很擔心獨子的情況,但他還沒有失去理智。
「老兄,不吝嗇報個名字吧?至少讓敖某知道敖某該向哪位賠罪不是?」
龍硯看向蒙魔帝,他雖然想要借用這位的力量,但並沒有逃避的意思。
蒙魔帝伸指在玉簡上彈了彈,隨手往冰牆裡一插。
正在埋頭佈置尋人陣法的賀椿抬頭一笑,「師父,馬上就好。」
蒙魔帝表示不急。
青龍王急得要死,他能感覺到兒子受了大罪,而且氣息正在逐漸微弱,可那個阻止他降臨的傢伙明顯不弱於他,而且他懷疑自己那不省心的獨子就在對方手中,只能繼續忍耐——剛才那位可藉著傳聲玉簡又給他一下,與示威無疑。
之後,賀椿把尋人符陣佈置好,阿蒙逐一撕開空間通道,讓陣法感受。
當阿蒙打開第三個空間通道時,陣法和金線蟒同時都有所感覺,雖然感覺很微弱,但指示很明顯。
金線蟒剛想說就是這裡,阿蒙已經提起它把它扔進了那條通道中,並丟完就把那裂縫給補得嚴嚴實實,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賀椿:……剛剛那一剎那,他好像感覺到鳳王了?
蒙魔帝:真是不巧,賈千金進入的空間竟然正好就是鳳小雞所在的那個。差點忘了蠢徒弟腦中還有那小雞崽一滴血,雖然給他煉化了,但依然會有模糊感覺。幸好他開門快,關門更快!
賀椿斜睨他師父:「千金不會有事的對吧?」
蒙魔帝死人臉:「各人有各人的機緣。」
寒豆豆跳過來,抓住他蠢蠢的手,肯定道:「千金一定不會有事!」
賀椿握緊他,「嗯!」
小螃蟹看賀一慈站在那兒孤零零的,走過去戳戳他。
賀一慈看小螃蟹那熟悉的眼神,並沒有因為他古怪的膚色和外形而排斥他,反而抬手摸了摸他像木頭一樣的頭髮。
小螃蟹抬頭看他,也學寒豆豆握住他的手。
賀一慈心裡一酸,他的親弟弟小十一到現在都沒跟他說幾句話,反而是他偶爾認識的小朋友把他當兄長看。
偏偏那個疤臉男竟在此時摟住了他的小十一,還非常親暱地拍了拍他的屁股?
賀一慈眉毛要豎起來了。這疤面男不是十一的師父嗎?他怎麼能對小十一做這樣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他的小十一竟然沒有生氣,還仰臉對那不知吃了多少駐顏丹的老男人笑了笑——既然是師父,肯定年齡很大!
賀椿是真沒注意到賀一慈的心理感受,賀一慈看起來比他實際年齡也要大一些,輩分上又是他的堂兄,賀椿自然而然就把他當成了成年人看,加上剛才事趕事,也就顧不得跟他回憶過往培養感情了。
「那個青龍王放著不管沒關係?」賀椿小聲問。
阿蒙手指搓揉著徒弟軟軟的耳朵,瞧著徒弟的側臉,眼眸中似乎有什麼在沉浮:「先把偶身的事徹底解決。」
賀椿看他師父不在乎,也乾脆利索地把青龍王給丟到一旁。
如今他的小夥伴們和大堂哥都救回來了,呃,千金的事真的是突發事故,不過金線蟒已經趕過去,還帶了聯絡符籙,如果有事,他們有阿蒙在,也能用最快速度趕過去。
賀椿放下了最重的心事,也有心情搞破案了。
偶身的事必須解決,只他們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不討回來,他們小隊成員恐怕沒有一個能接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