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心思一動道:“以往郡主提到殿下稚化,可是無奈又……有一點不適。今兒卻起了心思逗弄殿下,好似對殿這般模樣心喜。”
沈羲和沒有逃避,也沒有敷衍,而是大方承認:“不順眼時和順眼時的區別。”
對蕭華雍不順眼的時候,純粹只是想要和他建立互惠互利的關系,沈羲和自然對他的包容、欣賞以及耐心都會有限,現在她把蕭華雍看順眼了,覺著他使小性子都……可人。
珍珠聽了後低頭一笑:“郡主,準備何時送點心五色縷?”
五色縷又叫延年縷,據說戴了可以驅邪辟災,延年益壽。
郡主和太子殿下之間其實有個心結,那就是太子殿下的身子狀況。當初,郡主是打著要獨攬大權的主意,才選擇了據聞有礙壽數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起初沒有想到這一點,但後來他知道,盡管他還是不願意放棄郡主,郡主也窮盡全力開始為太子殿下解毒,只怕太子殿下心中還是有所介懷,故而一向在郡主面前死纏爛打的太子殿下,才會始終不肯開口討要五色縷。
太子殿下自己都未必真正清楚為何開不了口,討來的又有什麽意義呢?並不是她真心給,也非她真心期盼。換做旁人的物什,只怕太子殿下早就張口了。
“明兒才是端午,不急。”沈羲和唇邊牽著一抹淺笑。
給還是要給的,早早就為他編織好,只是今兒看到蕭華雍那想要又不願意要的掙扎模樣,沈羲和覺著十分有趣罷了。
五月初五,端午節,江邊早幾日就搭起了彩樓、席棚和帳子,延綿兩岸數十裡,錦衣華服的少男少女穿插其中,候在此地等著觀賽。
賽前還有人捧著牌子到達官顯貴這邊小心翼翼問可有參與押注的貴人。
這是為了讓競渡龍舟比賽多謝趣味性,是由朝廷和商戶聯和操辦,商戶通過合法的途徑拿到了今日一些營生權,譬如外面的攤販也是經過重重篩選才能有機會來賺今日這筆橫財。
今日下的賭資,是朝廷作保,斷不會石沉大海,想來揚州也利用了這一點,控制賽事的輸贏,借此大撈一把錢財。
在京都是有金額限制的,小賭怡情,每人不得超過十金。
不過也有人打了擦邊球,就是帶了諸多人來,一人十金,加起來就上白金。
對此只要不鬧出大事兒,朝廷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熱熱鬧鬧過節才是最重要。
當人問道沈羲和這裡來之後,沈羲和看到了龍舟船的步疏林,作為紈絝子弟的代表,她怎麽可能不參加這樣的盛會?
讓她辦差做事她不行,吃喝玩樂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首領。
沈羲和就拿出了十金買了步疏林贏。
看了眼為了防止衣衫被濺濕,衣衫上塗滿桐油,陽光下油光閃閃的步疏林,沈羲和無奈搖頭一笑。轉頭看向另一邊,果然崔晉百全程黑著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把他的侍從都嚇得站得老遠。
步疏林站在一群兒郎堆裡,還樂呵呵地接著從上面扔來的五色縷,時不時對岸上的美人飛個媚眼,逗得美人癡癡發笑。
她總覺得步疏林這是在玩火**,不過她也沒法子提醒。
只不過看到五色縷,就想到了蕭華雍,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五色縷,轉頭看向不遠處彩樓上的蕭華雍,他蹲坐在那裡,緊繃著一張慘白的臉,活像有人欠了他幾萬金。
他在的位置恰好有太陽斜照而來,天圓要給他撐傘,被他一把拂開。
“無人在意,曬暈又何妨?”蕭華雍賭氣道。
天圓:……
他現在其實猜到了殿下想要什麽,但是殿下不說,偏郡主沒有這個心,殿下就在這裡生悶氣,都不怕幾位王爺看他笑話,總之就是冷著一張滿是病容的臉,強撐著坐著,目不斜視。
祐寧帝都注意到蕭華雍的臭臉,派了劉三指來詢問。
天圓隻得說:“殿下難受,又不願讓百姓們看到儲君體弱,故而強撐著。屬下欲給殿下撐傘,殿下說堂堂七尺兒郎,豈能似女郎一般嬌弱?這才惱怒了屬下。”
天圓的解釋配合著蕭華雍的作態,倒是滴水不漏,劉三指也這樣回了祐寧帝。
這一幕落在沈羲和的眼裡,沈羲和忍不住抬手掩唇笑出聲。
“郡主……為何發笑?”碧玉一直看著熱鬧,沒有注意其他,是沈羲和笑出聲了才引起她的好奇。
沈羲和又笑了片刻,才收斂住轉頭低聲道:“你們看,太子殿下的模樣。”
碧玉等人齊刷刷看過去,就見太子殿下面色很不好,是在生氣卻又不似怒氣,這有什麽好笑?他們看得一頭霧水。
只有昨日陪沈羲和去東宮的珍珠才能明白沈羲和為何發笑,大著膽子添了一句:“太子殿下的模樣,好似再說‘郡主不給他五色縷,他就曬暈自己’。”
“哈哈哈哈……”珍珠和沈羲和想到一處,沈羲和這個名門淑女的典范,從未這樣笑出聲,雖然不是很大聲,笑聲也被突然響起的賽前鼓聲遮蓋,除非是一直留意沈羲和的人,否則無人察覺。
碧玉等人這才了悟,又看了看太子殿下,還別說真有那味兒,惹得她們也忍不住笑出聲。
她們又不敢像沈羲和那樣真的笑出聲,隻得用手背掩住。
沈羲和將備好的烏梅漿遞給墨玉:“送去給太子殿下。”
不敢讓珍珠她們去,擔憂她們繃不住到了蕭華雍面前,看到他那副模樣笑出聲。
宮裡也準備了諸多點心和茶飲,但蕭華雍定然不會食用,又不能另外備下,以免被人指責對陛下不敬。她們這些內眷可以自備,她熬的烏梅漿與旁人不同,更解渴。
受到烏梅漿,蕭華雍看了沈羲和這邊一眼,卻迅速收回了眼神,繃著臉繼續把不高興擺在臉上。
落到沈羲和的眼裡,就像極了再說:快來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