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到底該用秋葉紅的還是富慧娘的思維來應對?
是哀哀的說上一句「還君明珠雙淚垂」還是爆粗一句「竟然敢出軌,本姑娘鄙視你」?
秋葉紅張大嘴很沒形象的呆滯了一會兒。
「哦,那沒什麼。」秋葉紅抿了抿嘴,微微一笑道,抓了抓耳朵,「不過,很遺憾。」
「你說。」孫元至基本上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方纔那幾個女人的對話,他全聽到了。
內宅婦人之間的那些事,他雖然不在意,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不過他孫元至如果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枉為男兒。
「我不喜歡你。」秋葉紅正容說道。
看著面前的難人驚愕的表情,秋葉紅低頭施禮,不再看他的臉。那樣的神情,她曾經在鏡誇裡見過。
當年鼓足勇氣的初戀告白,得到的就是這樣乾淨利索的一句話。
當時的她死的心都有,並且很長一段時間,心懷怨恨,就算事實如此,何必說的這麼絕情呢。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反而覺得還是絕情好,感情的事容不得拖泥帶水,長痛不如短痛,欲說還休,思前想後,扼拖拉拉,對誰都沒好處。
跟他講什麼不為妾,要忠於妻子之類的話都是扯淡,反而會要造成誤會,以為自己擺條件。
最乾脆最有殺傷力的還是這句話,而且這也是事實。
「多謝公子厚愛,還請為小女子思量,此事萬不可再提,小女子還要留著清白之名,招贅養家呢。」秋葉紅低著頭,再拋出一句狠話,再禮了三分。扯過完全傻掉的小玉,加快腳步離開這裡,一氣穿過兩條街。
「行了,行了,沒追上來打你,別跑了。」小玉喘著氣坐在街邊的上馬石上。
秋葉紅也累的不行,當時只顧驚訝了,此時再想,才覺得自己算是遭遇被暗戀了吧?
於是小心肝不可避免的亂跳了一會。
他們有很熟嗎?秋葉紅歪著頭,靠著藥箱坐在上馬石上,翻出自己不太可靠的記憶。
想來想去記憶果然不可靠,這暗戀的確有點莫名其妙。
不過,秋葉紅咧嘴笑起來。
「笑什麼啊?」小玉瞪了她一眼,問道。
富家大太太富家二姑娘這些人,這樣的討厭自己,而她們費心想討好的姑爺,竟然暗戀自己。
雖然不太道德,但是,秋葉紅實在難免心裡爽一下。
「喂。」小玉用手撞了撞她,壓低聲音,好奇的問道,「那個人,好像很有錢的樣子,他喜歡你?」
秋葉紅收回笑臉,正色道:「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不許亂說。」
「我知道,我怎麼會亂說,不過。」小玉難掩興奮的搖著她的手,「那家很有錢哎,能嫁進去可是享福了——」
「你小孩子懂什麼,有錢就享福了?你沒見人哭的時候!」秋葉紅瞪眼道,一面擺手,「別提這個,快忘了!糟心的很。」
小玉撇撇嘴,怎麼想也不覺得這事有什麼糟心的!想要想一想吧,但又覺得沒什麼可想的,倒是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飯也沒吃成,還跑了這麼遠,」小玉提醒秋葉紅道。秋葉紅早上還空著肚子呢,這時候也有些眼冒金星了,於是在腰裡的荷包裡摸了摸,大方的拿出幾個錢。
「走,去尋個茶寮吃些餅子。」
二人起身,這才定睛看自己身處何地,這是一條不算很繁華的街,時近中午人也不是很多。
職業使然,秋葉紅意外的看到不遠處一個藥鋪,並且掛著是療馬的幌子。
經過這個藥鋪時,她便好奇的多看兩眼。
這個藥鋪跟一般的藥鋪果然不同,前堂很小,洞開的後堂門,可以推瀏出後堂一定地方不小,而且藥鋪裡人不少,後堂不時有牛羊豬的叫聲傳來。這裡生意不錯啊,秩葉紅有些艷羨的抬頭,看到門上懸著的黑匾金字。
「藥蜜庫!」秋葉紅失聲喊道。
門坐著的幾個候診的人都看過來,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為什麼大驚小怪。
「嗨,小玉。」秋葉紅簡直跟發現寶貝一般,拉著小玉指著那匾額,「藥蜜庫,真的有藥蜜庫哎。」
「蜜?賣糖的?」小玉咬了下手指問道。
「不是,是專供獸醫用藥的地方,我在書上見過……」秋葉紅更加好奇的往堂裡探頭。
「去,去。」一個夥計看到了,揮手趕她們。
人正多著,累的他們也不能吃飯,裡正沒好氣的。
這裡面一定有獸醫,名獸醫,要不然也不會這個多人排隊等著,秩葉紅又是激動又是好奇,面對小夥計的趕蒼蠅的態度,也沒在意,反而討好的笑了笑。
「走吧。」小玉餓的前心貼後心了,推著她道。
秋葉紅點著頭,一面說好好,一面邁動腳步,心裡想的是要不要進去求職。
「讓讓讓讓……」對面湧過來一群人,合力抬著一個平板車,車上綁著一頭牛。
秋葉紅與小玉忙讓開。
「王大夫,王大夫,快……」為首的幾個男人大喊,「快請王大夫。」
這是急診了?秋葉紅在顧不得肚子餓,趁機混在一群人後進了內堂,好奇的四下看。
這是一頭成年牛,此時四肢捲曲,哀叫不停,要起身而不能。早有夥計們進後堂了,不多時,引出來一個青衣衫的男人。
他身材高瘦,骨骼勻長,年紀大約二十五六,留著短鬚。
此人一出現,在場的人忙讓開,紛份喚著『王大夫」
秋葉紅踮腳看著來人,覺得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如何?」王大夫沉聲問道,一面低頭俯首去看牛。
「突然就不能走了一?」牛的主人急得滿頭大汗。
王大夫已經接過身後夥計遞來的金針,分別在牛的腿上下針,又敲打了牛腿,牛並無反應。
「張老爺,可是才出門回來?」王大夫一面看,一面低姜頭隨後問道。
「是,是,昨晚可回來的,進山一趟,運些麥麩乾柴。」張老爺忙點頭說道,一面用袖子擦額頭的汗。
「昨晚下那麼大的雨也沒避一避?」王大夫接著道。
跟隨張老爺來的人都驚訝的瞪大眼。
「是,是,急著趕回來,沒避雨,王大夫真是神醫,怎麼這個也知道?」張老爺點頭,一面好奇的道。
王大夫面無表情,抬起身來,對一旁的夥計道:「去,拿酒醋過來。」
有夥計應了聲,撒腳去了。
這裡王大夫讓人解開捆綁牛的繩子,又彎下腰,開始針灸。不顧別人白眼,擠到前頭的秋葉紅羋睛叮著他的下針,一面自言自語結的念道:「百會……歸尾……尾歸一哦……還有腎俞——」
下完針,王大夫要的東西也送來了,夥計們將圍觀的眾人擋了擋。
王大夫將袖子挽起來,取過醋在牛背上洗刷一遍。
「濕布。」王大夫說道。就有夥計立刻抖開一條濕粗布,鋪在牛背上。
王大夫拎起一個酒罈,將酒在濕布上均勻的撒了,圍觀的人見狀都不知其解,好奇的議論。
「他幹嗎7」小玉問秋葉紅,看著很好玩,也忘了肚子餓。
秋葉紅抿嘴一笑,低聲道:「火燒牛背」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王大夫點了一根火捻子,抬手扔在牛背的濕布上,轟的一聲,火光頓起。
這突然的一幕,讓堂內的眾人發出一聲驚叫。
「王……王……」牛的主人張老爺傻掉了,張口結舌說不成話。
小玉更是嚇得摀住了眼。
再睜開眼,就見火已經滅了,滿堂瀰散著酒味。
王大夫走到一邊洗手,放下了衣袖,自有小夥計撤掉了燒過的濕布。
眾人哄得一聲一起湧了過去,想要看看這牛燒壞了沒。
「起!」王大夫一面擦手,一面走到牛跟前,忽地抬腳一踹,喝道。
那原本哀叫不起四隻捲曲的牛果真應聲而起,雖然還有些搖搖晃晃,但足以讓堂內的眾人爆發出一陣喝彩。
「王大夫一神醫!」張老爺嘴巴也合不上了,只笑著對王大夫連連抱拳。
王大夫依舊面無表惜,接過夥計捧上的紙筆,就站著刷刷寫了藥方子,一面淡然道:「另用蔥白加酒糟炒熱,裝袋敷在牛腰,三日內不要使役,曬日。」
「是,是,」張老爺點點連連道,一面小心的接過藥方,讓夥計抓藥,再看那王大夫已經拂袖轉身進內堂去了。
「高人啊——」秋葉紅點頭說道。
「慧姐姐,這一這牛怎麼一燒就好了?是不是牛偷懶裝病呢?」小玉不解的問道。
「你以為牛跟人一樣啊?」秩葉紅笑道,「牲畜可沒那麼多心眼,你沒聽這個大夫方才問了,使役,淋雨,這牛是寒癱。」
招呼亂哄哄的人抬著牛出去的夥計聽見了,便有人看了秋葉紅一眼,見是兩個姑娘家,只當看熱鬧的,也不在意,順手也將她們趕了出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起酒火啊。」秋葉紅意猶未盡的說道,對自己被趕出絲毫不惱。
開了藥,病牛一干人亂哄哄的去了,街上又清淨了。
秋葉紅和小玉才要走,就聽堂裡又是一陣熱鬧,這一次卻不是有什麼稀罕病症,而是一個漢子被連人帶馬的趕了出來。
「你是看病還是搗亂來了?這麼多人等著呢,你?嗦什麼,不看,就走,走,」小夥計叉著腰嚷道。
那漢子牽著馬踉蹌的出來,一面忙拱手作揖的說好話,陪笑道:「不是,不是,小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急著趕路,看能給找個快點的法子治好不,我沒別的意思。」
「你沒聽大夫說了,你這馬兒就是因為你著急才得這急病的,你還不好好慢慢的養著!」小夥計瞪眼說道,一面將包好的藥一拍,「你還要不要?不要就算了,你另請高明快治病去吧!」
說著作勢要扔了藥。
「要,要,」漢子忙搶著接過,陪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轉過臉,卻依舊滿面焦急,看著渾身打顫,滿身出汗的馬兒,歎氣連連。
「這可如何是好,哪怕先緩一緩,撐到碼頭再吃藥也好啊。」他歎了口氣,頗無奈的牽起馬兒。
才要邁步,卻見一個俊俏的小姑娘笑嘻嘻的站到自己身前。
「這位大叔,我能快治你的馬,能否讓我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