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他那身自认为是空中飞人的戏服,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迪克身上现在已经没有簌簌响的亮片了。那是万圣节的限定版,而现在,感恩节就快到了。
推开隔音良好的门,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然后,一道红棕色的影子“嗖”地掠过,精准地停在了她的肩头。
“早上好,罗宾。”
克拉拉不知道这些装备是怎么出现的,研究还没有进行到这一步。
克拉拉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它胸脯柔软的羽毛。罗宾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你的数据帮了大忙,”克拉拉低声对它说,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你知道吗?我们成功了。论文被接受了。”
罗宾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努力理解。
“意思是,”克拉拉换了一种说法,目光透过鸟房的玻璃天窗,望向飘着雪的灰色天空,“我们离送你回家,又近了一大步。等到理论成功应用,稳定跨维度通道成为可能……你就能回到你自己的宇宙了。”
她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但它用喙轻轻啄了啄她的手指,然后展开翅膀,在鸟房里快乐地盘旋了一圈,发出一串清脆的鸣叫。
工作的情况依然很紧张,克拉拉与亚瑟和阿尔弗雷德的联络不多,她其实很想问问基尔伯特和他们说过什么,但是没有问,她在上个星期时做了一次心理咨询。
国家们的事情是国家们的事情,克拉拉不想知道。
但是,在午餐时间碰上端着盘子往自己的桌子走来的亚瑟·柯克兰是另一回事了。
“好久不见,克拉拉,”亚瑟礼貌地点点头,“你不介意我坐对面的空位吧?”
克拉拉摇头:“哦,不,当然不介意了,先生,请坐。”
谢尔顿叫嚷起来:“克拉拉,你从哪里认识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是谁?为什么邀请他坐在我们旁边?”
克拉拉简单地报出来亚瑟的假身份:“他是德克斯·布拉克,文学院的一位教授,牛津的修辞学博士,英国人。”
哥谭大学的餐厅不供应炸鱼薯条,但是有炸鱼排和薯条。所以可以分开买到炸鱼薯条。
“观察力很敏锐,不过,'邀请'这个词或许不够准确,是我主动请求共享这张餐桌的。学生餐厅的座位在午餐高峰期间总是相当紧俏,不是吗?”他拿起刀叉,姿态优雅地开始切割炸鱼排,仿佛在进行一项古老的仪式。
谢尔顿没有被说服,他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后仰,像是在审视一个可疑的实验样本:“修辞学博士?一个研究如何把话说得漂亮,但对客观宇宙运行规律一无所知的领域。你能分辨出薛定谔的猫在修辞学上是死了还是活了吗?”
克拉拉在吃自己的饭,她不关心谢尔顿的感受,因为她能感觉出来,亚瑟过来是为了把谢尔顿气走的。
因此自己没有任何进行调解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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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切割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甚至没有抬眼,只是用一种平缓而清晰的语调回答:“就我个人的研究而言,我更关心的是亚瑟王传说中,那些预言和誓言是如何在特定修辞结构下,塑造了一个民族的集体认知和历史叙事。至于那只猫……”
很复杂的语法。
克拉拉正在把一块披萨剩下来的披萨边边折起来,这样她可以一口吃掉整个边缘部分。
她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听亚瑟和谢尔顿说话,他们说话挺好玩的,但是这场听力测试对非母语人士也挺难的。
嗯,还是听听吧,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听不懂。
“在盒子被打开之前,讨论其生死状态的修辞,本身就是最有趣的谜题之一,你不觉得吗?毕竟,在观测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叠加存在,这本身就像是最伟大的史诗开篇前,那一片充满无限可能的混沌。”
他什么都没有说。
亚瑟的嘴巴一闭上,克拉拉立刻就做出来了这个判断,亚瑟·柯克兰使用了多个从句和修饰成分,就算是对母语者来说,理解这两个英文句子也是有难度的,随便在哥谭的街头找一个人,他大概率听不懂亚瑟在说什么。
克拉拉转头看谢尔顿。
他在张嘴。
然后把一叉子意大利面送进了嘴里。
他说:“不,我不觉得。”
接着就没话了。
很遗憾,谢尔顿没有走。
克拉拉只好说话了:“布拉克教授,感谢之前你对我研究的支持,我们的论文已经被nature接受了。啊,我感觉有一个月没有见到你了。”
“是的,过去一个月,我在做田野调查。特别是那些关于地方性传说和……嗯,非正常自然现象,总要实地考察一下。哥谭的历史,如果剥去那些过于戏剧化的犯罪报道,其本身的叙事结构就充满了值得分析的独特韵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克拉拉一眼,克拉拉立刻明白,他指的绝不仅仅是文学分析。
“任何城市都有其独特的'韵律',”克拉拉谨慎地回应,“只是有些旋律更……嘈杂一些。”
“确实如此。”亚瑟轻轻颔首,“哥谭大学餐厅的炸鱼排没有浇醋,真是遗憾。有时候,过于刺耳的杂音会掩盖主旋律,甚至让人怀疑,演奏者是否还是最初的那一位。显然,醋和炸鱼和这样的关系很相像却不一样,它们的确融合,但醋让炸鱼更加美味了。”
这句话里的暗示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谢尔顿终于忍不住再次插话,他也显然对这场充满隐喻的对话失去了耐心:“旋律?杂音?你们是在讨论声波物理学吗?如果是,我需要提醒你们,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符合经典的波动方程,而不是什么模糊的文学比喻。另外,醋不会让炸鱼变得更加美味。”
亚瑟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对着谢尔顿露出一个微笑:“当然,博士,物理定律是宇宙的基石。但人类理解和描述这些定律的方式,永远无法脱离语言和叙事的框架。就连你的'薛定谔的猫',不也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帮助人类理解量子叠加态的修辞工具吗?”
谢尔顿端起了他的盘子,扭头就走:“我拒绝和和这个英国人一起吃饭。经过我的计算,和一个对食物品味极差并且一直在发表议论的英国人共进午餐百分之一百会使我消化不良进而影响我在下午的工作效率。”
他走了,走得飞快,餐厅里没有一个人在意谢尔顿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座位,这在哥谭大学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不错的策略,”克拉拉在吃第二块披萨,“你成功把谢尔顿赶走了。”
“我们成功把谢尔顿赶走了。”
亚瑟说。
“那么,布拉克教授,有什么话需要在餐厅里说?”
克拉拉想问的是,有什么话不能在加密频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