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顯連想訓斥蘇彧一頓的事都瞬間拋在了腦後,隻同他道:“既然昱王殿下發了話,這凶手務必抓住了才行!”
蘇彧仍是舊日模樣,神色淡淡,點點頭應個“嗯”。
那些屍體的處置手法,絕非昱王和太子的做派,凶手自然得抓。
卻說楊顯一見他如此,便想起那日他當著自己的面,也是這般答應不再去查小乞兒被殺一事的,登時氣白了眼,張張嘴又要再強調上一遍,哪知話才至舌畔,眼前的人已是一個轉身走遠了。
他氣極,暗自嘀咕蘇彧此人面上不顯,但實則一肚子壞水,兼之脾性古怪,理應有多遠趕多遠才是,可上頭非得把人往刑部裡塞,隻苦了他了。楊顯嘀咕過,還是決定寫了信派人送去給定國公蘇茂,旁的不能說道,隱晦點說兩句蘇彧這人未將自個兒放在眼裡,行事沒有分寸總不是錯吧?
然而楊顯怎麽也沒有料到,這信一來一回,送到自己手裡的回信,就沒有一句話是他愛看的。
楊顯盯著信,幾乎能從那一行行遒勁有力的字跡中,看到定國公蘇茂提著筆陰測測衝自己笑的模樣。
他信中所言,歸根究底就只有一句話——
老子的兄弟老子罩,要你娘的瞎叨叨,信不信老子回頭抽你?
楊顯看得眼皮直跳,想罵人,又覺得不能失了自己讀書人的體面,隻得安慰自己蘇家都是大俗人,蘇茂光會包庇幼弟。自己不能同他一般見識,更何況蘇家到底一門保家衛國,老定國公又是頂好的人,就算是看老定國公的面兒,他也不能真跟蘇彧計較上。
楊顯再次將怨氣按捺了下去,不管蘇彧做什麽,他隻忙著應付昱王去。
倒是東宮的太子長孫少沔。開始時不時要打發個人去探聽一下蘇彧這案子查得如何了。也不知怎地。外頭莫名其妙便傳開了,這事同他宮裡頭的內官有乾系。區區一個內官,怎敢?就是真敢。眾人也得把這屎盆子往他腦袋上扣,主子吩咐的,底下的才敢去辦。
紅口白牙一頓胡說,太子氣得額角青筋直冒。立即便召了陳公公來說話,問:“外頭傳的是哪個蠢東西?”
陳公公躬著身子。低垂著腦袋,恭敬地回答道:“傳聞裡並未道明是何人。”
太子聞言,一口氣不上不下憋得難受極了,霍然揚聲打翻了一旁的紫銅鶴頂蟠枝燭台。而後冷聲道:“蘇五抓到了個閹人?”
陳公公的頭低得更下了一些:“說是,還在找。”
太子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坐倒。沉默了片刻,擺擺手打發了他出去。
事到如今。他若不讓刑部查,就成了心虛,狗急跳牆,他甚至不便插手過問一句,否則都是另有圖謀。
他眯了眯眼睛,冷笑了一聲。
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言,十有*是長孫少淵那混帳東西散播出來的。
太子一貫不喜昱王,經此一事後,可謂恨得不行。
嘉隆帝只怕後日就會入京,到那時,難免會過問蘇彧手頭的案子,太子心想,自己怎麽也得在他過問之前擇乾淨了才行。
他憤憤然重重一拍桌案,“不過死了幾個小叫花子,也值得興師動眾捉拿什麽凶手。”
自言自語了兩句,他忽然站起身來,揚聲喚了人進來,吩咐下去,請陸相陸立展來。
及至陸立展來,他命人送了兩碗翡翠餛飩上來,便連陳公公也不讓近身伺候,皆驅得遠遠的,隻二人坐在室內。
他同陸立展是極熟悉的,待陸立展也不像是待臣子,反像是對近親長輩,姿態恭敬,甚至於親手將一碗餛飩端至陸立展面前,遞過銀筷,道:“用的雞脯肉,不是羊肉,記著你喜歡這口,特地讓廚房新做的,嘗嘗。”
陸立展依言低頭嘗了一口,笑著讚歎了句廚子手藝好。
太子很高興,這才說起了正經事。
陸立展神色恭敬地聽著,眼神裡卻漸漸有了些微不耐,但這不耐來得快去得也快。太子如何,他一直都很清楚,論帝王之才,昱王遠勝於太子,但太子和昱王是不同的,至少對他而言,有著天大的不一樣。
昱王是嘉隆帝的兒子,可太子不僅僅只是嘉隆帝的兒子而已,他也是她的兒子。
“殿下以為如何?”陸立展擱下了筷子。
太子道:“想個法子反咬老七一口?”
陸立展眉眼不動:“您也沒個證據,興許這事不是昱王的手筆呢?”
太子皺起了眉頭:“除了他,還能有誰?”
滿朝上下都知道,他跟昱王不對付。
父皇近些日子的心思也是莫測,底下的人也跟著心思各異,多少人等著他落馬,候著昱王登台。昱王又向來是個見著機會就不肯撒手的人,還能不處處針對他?太子怎麽想都覺得這事是昱王乾的好事。
他說:“蘇家那小五,看樣子也是老七的人。”
陸立展不置可否:“難說。”
“那你說這事怎麽辦?”太子垂著眼簾拾筷戳了戳瓷碗裡的餛飩。
陸立展道:“由得他們去。”
太子手下動作一頓:“由得他們去?父皇不日就要回宮了!”
陸立展笑了一下,他身上書卷氣極重,氣質儒雅溫和,但口中說的話,冷而硬:“殿下怕什麽,皇上還未昏庸到那等地步,難不成他還能為個虛虛實實的小宦官治您的罪,流放您不成?”
太子怔了下。
他舉起筷子又吃了隻餛飩,眯起眼睛說:“您讓陳公公選個人,想法子送給刑部去,他們不是要捉內侍?那咱們就先送個過去,堵了這條路,省的回頭沒完沒了的折騰,再攀扯上您。回頭皇上問起,至多也就是訓上您兩聲治下不嚴,再者,底下的人自有底下的人看管,您要是將心思都放在內官們身上了,那還成什麽樣子?”
太子覺得甚是有理,當即便傳了陳公公來,將事情給吩咐了下去。
陳公公佯裝不解:“這、這沒有的事,您為何……”自己給自己潑髒水。
他話不曾說完,但太子也不蠢,哪裡會聽不明白,只是道:“隻管去辦,旁的不用多想。”
陳公公喏喏應下,依言退下,也果真按照太子的意思挑出了合適的人,送去了刑部。
同一天,蘇彧和陳公公也找到了那日和戒嗔會面的小太監。
只可惜,那已經是個死人。
ps:鴕鳥了下,更了兩章才敢跟大家說說話…卡文我遭遇過,但從沒有哪一次像這回,瓶頸到連打開文檔都排斥,嚴重到我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完蛋了,你再也寫不了文了…不過好在我還是寫出來了,萬幸萬幸,但寫得慢還寫得不好,感覺特別對不起大家,特別特別對不起,謝謝大家包容這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