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道人和焦堯二人都是各有拜訪之所在。
焦堯是要去拜訪北未世域那些真龍同道,在張禦提醒下,他也料到了可能會有人阻攔,故是他壓根就沒有急著動身,而是利用易午給予的信物,想請動其人過來以指引的名義帶他們前往,如果人不過來,那他寧願不上路。
他這麽做也是有把握的,上一回與易午交談過後,他感覺這位同類十分耿直,多半是會同意此事的。
事情發展也如他所想,易午很關心他這位同族,在收到他傳遞消息之後,立刻便趕了過來,聽了焦堯欲往北未世道拜訪的要求,二話不說,當即就帶著他往自家世域而去。
只是他這麽一來,卻就打亂了邢道人的布置了。
邢道人針對天夏使團一共是安排了四路人,正好每一路對應一位天夏的上層修士。
而正清道人那一路,邢道人安排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易午,不過感得焦堯傳訊後,這位根本就不去理會邢道人的交代,直接就往焦堯這裡過來了。
這使得本來要針對正清道人另一名修士,也同樣是放棄了邢道人交給自己的任務。
此人其實也沒有興趣去和一個外身拚死拚活,只不過礙於邢道人的命令才不得不在此守著,可現在卻是正好放棄。
到時候邢道人問起來,他也大可以推說是易午提前離去,導致一個人沒有勝算麽,邢道人也沒法拿捏他。
而焦堯這一路,也同樣有兩個人準備阻擊他,然則北未世域的易午與其在一處,弄得他們倒是不好妄動了。
北未世道雖然受排擠,可背後卻是實實在在有上境大能遮護的,別人也沒法拿他們怎麽樣。而且真龍修道人的脾氣都不怎麽好,再加上如今是兩個人,而不只是對付焦堯一個人,他們上去也沒什麽把握,故是只能悻悻看著焦堯一行人離去。
兩邊都是放棄,其實也是因為無論正清、還是焦堯這裡,連副使都稱不上,畢竟張禦才是正使,他這一路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這個正使還在,其他人打掉多少都沒有用。
而他們這兩路也只是嘗試一下,邢道人也並沒有說一定要成功,而且他們很清楚,若是張禦那一路被成功擊滅,那麽整件事就成了,要是那裡不成,邢道人自然也沒臉來斥責他們。
張禦在擊破邢道人巨舟之後,下來再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金舟一路向前飛速行駛。
他則是在主艙之內定坐不動,此前他與林鬼的那一場鬥戰,算是非常酣暢淋漓的一戰了,期間根本就不必去考慮太多,只需要宣泄心光,推動力量便好。
而如今定下心來,他也是通過鬥戰之中目印對此人的觀察,開始回憶林鬼道法氣機的運轉方式。
雖然兩者的道法不同,但是這等純粹力量的運使,其實變化遠不如神通道術來的多,至少能被他看清楚一部分,這令他也是獲益不少。
其實若是林鬼的力量能夠真的平穩上升,兩者對撼之下,說不定都能借此試著窺看更為上層的力量。
但可惜他是外身到此,林鬼力量也仍舊差了一點,所以兩人沒能做成此事。
想到這裡,他心下微微一動,把手掌翻開,那一枚林鬼的精血掌中漂浮了起來,只是過了這麽一會兒,裡面已是隱隱可以看到有一個生命正在成型。
而通過對此生命的觀察,他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林鬼這一族之人完全是借托在某種道法之上的,
在成長之際便自然而然被此道法所抱擁。可是同樣,他能感覺到有一絲極微弱的劫力也正在醞釀著。
沒有法儀和避劫丹丸的克制,無論林鬼這一族如何繁衍後代,都難以避免劫力的影響。
雖然林鬼當時並沒有問天夏有沒有化去劫力的辦法,可當他把這個精血接納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默認天夏有這等手段了,不然根本沒可能令此生靈成功存活下來。
此時他忽然發現,就在自己看了這麽一會兒工夫的時候,這精血之中的生命卻是忽然加快了生長速度,其頭顱軀乾及手足部分正在快速生成之中。
他眸光微動,意識到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注視,導致這生靈的誕生過程進一步加快了。
這證明這小生命對於上層力量十分之敏感,恐怕是知道這等時候更為安全,也更為適合自己成長。
隨著他的持續注視,這小生靈的形體逐漸完整了起來,除了仍是指肚這麽大小這麽一個,其余與胎中小兒也沒有什麽太大區別了,這麽看,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得以破化而出。
不過他轉念一轉,卻是覺得此時並不方便讓其落入世間,畢竟這裡還是元夏地界,不定對鬼部之人有種某種監察手段,所以把手一握,遏止了其繼續成長。
他覺此事還是要盡量延緩,最好是等到自己回返天夏之後才將之放開,這般也能有效的克壓劫力,不至於無法將之保全下來。
思定之後,他將這一滴精血收入了一隻琉璃瓶中,再是收入袖中。
他抬頭目注艙壁之外,外間虛空之中並非是空無一物,到處都是破碎的星石和凝霧狀的星帶,並且他還看到了一些久遠時候修道人留下來的痕跡。這給人予一種非常無序的感覺,但這與元夏將每一個天星日月都是納入法序之中相較,又有一種落差極大的強烈對比。
這恰似元夏此刻的矛盾,上下嚴重割裂,各自走向了兩個極端。
就在此時,他忽生感應,往某一個方向看去,見到一駕銀色飛舟正對面飛來,只是數個閃爍之間,就來到了近前。
他看了一眼,示意許成通不必擺出防守架勢。
這銀色飛舟在他們舟首不遠緩頓下來,隨後自上面下來一個身著深灰色袍服,面容帶笑的青年修士,他乘動遁光至前,對著金舟一禮,道:“張正使,在下蔡行,乃是東始世道蔡上真遣來接引貴方的。”
他面上露出歉然之色,“當真抱歉了,本來我等是能早上一步的,只是伏青世道不久前才把消息送到,致我晚上一步。後來蔡上真得知有鬼部林鬼前來生事,生怕上真這裡無法應付,故是提前發了一道傳訊過來,現在見到天夏使者無恙,在下可是放心了。不過上真不用擔心,下來路程之上自有我輩護持,不會再有人敢來攪擾貴方了。”
張禦道:“那倒要謝一謝蔡上真了,若無他傳訊,此番倒也難以這麽快順利到此。”
蔡行笑著打一個躬。
張禦又言道:“那就勞動閣下前面引路了。”
蔡行道:“請貴方隨在下來。”
他轉身回了銀舟之上,在前指引前路,金舟跟隨前行。不久之後,前方出現了一團璀璨星雲,在兩艘飛舟在行駛到某一個方位之後,星雲融開一個空洞,上面陡然落下了一道光芒,將兩駕飛舟都是接引入內。
張禦感受著飛舟快速隨光而行,兩邊無數光彩飛速後退,最後忽然一止,卻是停在了一處封閉舟艙之內。
待他帶著一行人從舟上下來後,卻見蔡離早已等在那裡相迎,對著他笑著一禮,道:“張正使,又見面了。”
張禦還有一禮,道:“蔡上真有禮了。”
蔡離這時面露好奇之色,迫不及待道:“那林鬼異常了得,我雖未曾與他較量,但也知難纏不已,卻不知張正使如何勝過此人的?”
張禦道:“此戰我並沒有勝過林上真,只不過林上真心無鬥志, 故是提前收手,勉強算是一個平局吧。”
“哦?是這樣麽……”
蔡離想了想,覺得這可能就是真實情況,張禦再強,終究只是一個外身,就算帶了厲害的陣器,也是不可能打贏林鬼的,後者主動收手,也是最為合理的解釋。
他不由道了一聲可惜,因為兩人終究沒能分出個高下。
不過在知道了真實情況,他一時也是沒了興致,道了一句“改日再與張上真你論法”,就把隨後之事扔給了蔡行,自己則是脫身離開了。
張禦不以為意,與此人雖接觸不多,可他也能看出蔡離這人做事十分隨性,這樣的人做事只要合自身意願,根本不在乎其他東西,其實比那些十分注重元夏利益的修道人更好對付。
蔡行得了吩咐後,殷勤招呼張禦一行人,帶著他們出了舟艙,往事先為他們準備好的駐地行去。
張禦在出了舟艙後,方才自己站在高山之上,腳下無數蔥鬱的林木,而一股比伏青世道更為濃盛的清氣襲面而至,令人頓感內外如被洗滌一遍。
他辨別了一下,立時感覺此氣與清穹上層的靈氣是大為不同的。
修道人在清穹上層待過後,便是此後離開,你仍然是你,對上層靈氣也無依賴,可若是長久待在此地,這清氣一旦沾染過深,那就離不開此氣了。
蔡行帶著他們一行人過去數座風光綺麗的峽谷,最後在一處橫跨兩座高崖的巨大拱形橋前停落下來,他用手一指,笑道:“張正使,貴方駐地就安排在此,諸位可好生休息,有什麽事我等可改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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