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送走了狄雅懷,這才有時間踏踏實實,痛痛快快地享用自己的夜宵。
餛飩有點涼了,正好可以喂給大可愛和小柿子。
它們兩個都不嫌棄。
餛飩餡料裡也沒有加太多作料,這兩隻都可以吃。
大可愛和小柿子平時養得並不精細,粗糙的很,遠不是京城那些豪門大戶養寵物的做派,卻也有個好處,它們兩個都不愛生病,腸胃也好,吃得多,不挑食,好伺候。
顧湘把自己的飯分給家裡兩隻狗狗,便趕緊讓秋麗她們給她把餛飩再端一碗出來。
“說的我口乾舌燥,多盛些湯。”
穩穩當當地坐下來,顧湘抬頭就見雪鷹已經帶著人沿著圍牆,後門一步一步地檢查那些機關陷阱,剛才家裡的防禦系統算是徹底啟動了一次,雪鷹的表情看來還算滿意,眉眼平和寧靜,時不時舉起手來,看樣子應該是在測量些什麽東西,時不時又喃喃自語。
看著她眼角眉梢間流露出的異樣神色,顧湘懷疑過不了幾日,家裡的機關又要換上一批。
不過,經歷了今天這一場,她其實並沒有真正看到的爭鬥,顧湘到覺得雪鷹的杞人憂天,也不是全無好處的。
顧湘吃著餛飩,腳邊趴著大可愛,小柿子緊緊地貼著她的小腿肚,時不時拿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她看一眼。
被愛犬這樣忠誠而熱情的注目,顧湘心裡軟成一團,忍不住又給它投喂了好幾顆小餛飩,順手再擼擼毛,沒一會兒就擼得小柿子像貓一樣四肢攤開趴在地上,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黑白花漫不經意地抬眼瞥自家的崽子一眼,神態冷淡而高傲,到是沒表現得怎麽不屑一顧。
顧湘覺得黑白花心裡還挺滿意的,畢竟自己的小崽子輕而易舉就能獲得美食,不用像它一樣還要經過爭鬥,這怎麽說都是件好事。
冷風嗚嗚地吹。
洛風吞著口水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的院子。
老張連歎了幾聲:“人不如狗啊!小洛,我勸你趕緊回家洗洗睡吧,在在這兒待下去,可不光是精神上大受衝擊,大約你這條小命,也有可能交代下去一半。”
說著話,老張都不大敢抬頭。
就在離他們不遠的這處古舊的老宅裡,疑似為他們家郡主獨女的小娘子身邊,仿佛站著一頭正在守護自己財寶的巨龍。
他是真有這樣的感覺,似乎但凡他們起一點點的壞心,那個年輕的,不知為什麽做使女做得這般起勁的女子,就會瞬間把他們撕成碎片,扔到花圃裡去當花肥。
“呼,我們可沒惡意,只是擔心你家小娘子而已。”
老張念叨了兩句,忽然也皺起眉頭,“這麽晚了,她們這是要出門?”
院子裡,顧湘吃完了夜宵,擼了一會兒小柿子,起身去廚房轉了一圈,和兩個尚是小孩子的幫廚交代好朝食的準備工作,就離了廚房,回屋換了身衣服。
顧湘此時穿了一身墨色的緊身長袍,頭上的首飾盡數摘了去,燈光之下,越發顯得利索乾淨。
她叮嚀秋麗和櫻桃她們好好在家,便帶上並幾個家丁小廝,騎上馬出門。
此時其實已三更將近,馬上就是宵禁的時辰。
隻朝廷對宵禁管得極寬松,便是路上遇到過往行人,但凡只要身家清白,並非作奸犯科之輩,巡邏的官兵都不會太過為難。
雪鷹策馬跟在顧湘斜後方,徐徐沿著街市前行,幾個小廝低調地把顧湘的馬圍攏在中間。
幾人騎的馬,總體看來竟是顧湘的最差。顧湘也騎了一匹不錯的馬,棗紅色的,個頭不矮,是西北那邊常見的馬,這時節馬的價格增長速度,簡直快趕上京城的房價了,絕對是奢侈品,顧湘這匹馬賣出去,輕輕松松賣個**十貫。
但她家小廝座下騎的,卻是一看就頗有靈性的千裡馬,會相馬的人見了,必是眼饞的不行,別說幾百貫,就是上千貫也必有很多富貴公子爭相搶購。
雪鷹驅馬向顧湘身邊靠了靠。
她座下的馬顯然對顧湘極有好感,除了總從鼻孔裡朝顧湘的馬噴氣外,到還算乖巧。
顧湘看了看雪鷹,壓低聲音道:“寧宇飛說了那麽一通話,我都聽見了,總不能當沒聽見。”
雪鷹冷聲道:“寧宇飛沒什麽好心。”
顧湘揚了揚眉:“或許。”
他身邊的瑩瑩已經暴露,還不知多少人要打這女孩子的主意,雖說寧宇飛肯定給瑩瑩留下了底牌,但利用顧湘一下,分擔一回火力,只要能因此讓瑩瑩少一丁點的麻煩,對寧宇飛來說便不算虧。
偏他還一副報恩的嘴臉。
顧湘想了想,到也不算太生氣。
“我總覺得,就是沒有寧宇飛,我也遲早要卷到這些事裡去。”
顧湘歎道,“牽扯著三天人命,我若毫不知情,自然不去想,但我既是知道了些零碎的線索,要是不順著把所有的線索都翻出來,那我可要念頭不通達,晚上都睡不著覺。”
就像看懸疑小說,看到半截,解謎的線索給了一大堆,結果也呼之欲出,卻偏偏最後不肯讓她知道最終結局,那能忍?
雪鷹向旁邊看了兩眼,眉頭輕蹙,冷笑:“竟不藏了?”
今夜格外熱鬧。
不少打扮成小販,挑夫,農夫農婦的人在道邊徘徊。
那幾個賣菜的,地上不過放著幾堆尋常應季的菜,既不吆喝,也懶得照顧,菜已經打蔫,凌亂得緊。
還有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身上穿的衣裳,乍看好似差不多,奈何男子穿的是麻,女子穿的是棉。這棉如今比綢緞都要貴些。男子的鞋子是軍中常見的樣式, 女子那雙紅繡鞋,光是那緞面就抵得過尋常人家兩三個月的收入,恐怕沒有哪對真夫妻,能穿出這樣的搭配來。
顧湘沉下臉:“別管他們。”
一行人知道躲不開別人的視線,乾脆便不躲,顧湘腦海中浮現出從瑩瑩的木簪裡取出的地址,沒走多一會兒便到了,抬頭看去,見這地方竟是一家小小的茶舍。
顧湘記得這家茶舍,老板娘分茶的手藝一流,在京城都很能排得上名號。
“籲!”
勒停了馬,顧湘回頭衝雪鷹使了個眼色,雪鷹卻忽然瞪眼,臉都鼓起來,顧湘詫異道:“怎麽了?”
“哎喲,哎喲,我的腿,腿斷了,斷了!”
仿佛給顧湘的聲音伴奏一般,前面忽冒出個淒慘至極的聲響來。
顧湘默默轉頭一看——原來碰瓷竟是如此古老的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