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晏垂首看著她,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一樣,“為什麽剛剛突然哭得那麽傷心?是因為寧朦懷孕,還是因為這些傷,或者……還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那樣的傷感,那樣的悲切,夜晏感覺得出來,怕遠遠不止和向沐陽有關。
他不問還好,一問,舒年眼眶一下子就濕了。她閉上眼去,沉默著,許久都沒說話。夜晏看著隻覺得心疼,越發確定她心裡還藏著其他事。倒是第一次如此沉得住氣,隻低聲道:“不想說,就不要說,我不會勉強你。”
舒年沒有應聲,只是突然側過身去,往他身上更緊的貼了貼。夜晏感覺到她的依賴和信任,心裡動蕩了下,將她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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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年躺在夜晏的腿上,已經有些迷迷糊糊。
夜晏一直挺忙,偶爾會聽到她在講電話,似乎是在催著對方過來。舒年沒有仔細探究,閉上眼睡著了。短短的睡眠,她卻做夢了……
夢到了父親,夢到了母親……
那時候的她,還很小。綠油油的草坪上,春風吹著,頭頂上許許多多的風箏迎風飛揚。她小跑著鑽進母親懷裡,索了個吻後,又咯咯直樂的追逐父親放風箏的身影。
那時候的歲月,美得讓她不願意輕易醒來。
直到……
手機鈴聲響起。
舒年緩緩睜開眼來,夜晏幫她把手機從一旁拿了過來,“要聽嗎?”
“嗯。聽。”
醒了,夢就斷了。她就更清楚,夢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曾經所有的美好,如今,都抓不住了……
她拿了手機看了眼,是護士長來的電話。她把手機拿起,貼在耳邊。
“護士長。”
“你傷口處理了嗎?到處找也沒找著你人。”
舒年看一眼夜晏,又點了點自己額上的傷口,被夜晏握住了手。才道:“嗯,已經處理好了。”
“那就好。”護士長放下心來,又道:“向夫人那邊又在找你……我雖然已經讓琦琦過去給你頂班,但她擺明了要找你麻煩,說是要集體投訴我們。”
若是往常,舒年一定會頂著傷再去會會那個胡攪蠻纏的人。
可是……
一想到病房裡會出現的另外一個人,她沉默了,一會兒,只是抱歉的道:“對不起,護士長,我連累你們了。”
“不能怪你。是他們太欺負人。你放心,他們再找麻煩,我也不會讓你再過去。”
“去吧。”舒年正想說什麽的時候,身邊,夜晏突然開口。舒年一愣,抬目看他,他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時間差不多,他們也該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去會會向夫人。”
舒年沒聽懂夜晏的話,隻問:“誰是他們?”
“去了就知道了。”夜晏賣了個關子,把舒年手裡的手機拿過去,和護士長道:“告訴向夫人,不用去投訴了,舒年馬上就會過去。”
護士長聽到他的聲音一愣一愣。下一瞬,猛然明白過來——這夜少爺回來了,不就有人給舒年撐腰了嗎?
夜晏把舒年的手機掛了,交給舒年。
他人已經起身,理了理襯衫。舒年跟著起身,看著他,“你要去找他們?”
“嗯。”夜晏的視線,從她臉上掠過,最後,落在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上,“難道,你希望我讓你的眼淚白流,委屈白受?”
舒年搖頭,“當然不是。只是……”
夜晏探尋的看著她,“你不想去?”
她看起來,並不太情願。舒年沉默,眼神微垂下去,並沒有說話。夜晏握住她冰涼的手,“如果你不想去,就在這等我回來,把其他所有的事都交給我處理。包括——”
夜晏頓了頓,繼而,才又繼續道:“你和向沐陽,離婚的事。”
舒年聽到這話抬起頭來看了眼夜晏。而後,思忖一番後,將他的手回扣住,“夜晏,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願意面對的人或者事,有夜晏在,只會更容易面對。
又有什麽不好的?
舒年這樣告訴自己,可是,真正跟著夜晏下樓的時候,一想到要再見到那個人,心裡卻還是咯噔直跳,手腳發涼。
夜晏清楚的感覺得出來,她的不正常。可是,全程,他都沒有問,只是將她冰冷的手握緊,像是要將溫度和力量都傳達給她。
兩個人到病房前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人在等著。一個年輕的陌生男人。一身嚴謹的正裝,手裡提著公文包,舒年略微打量了下,隱約覺得對方是律師。
見夜晏過來,對方已經緩步走近,“夜少爺。”
夜晏頷首,“東西都帶齊了嗎?”
“都帶了。”
“進去吧。”
夜晏抬手敲了敲門。
裡面,向夫人聽到這聲音,站起身來,“一定是舒年。我讓她過來給你捏捏腿。”
最後那句話是個寧朦說的。
向沐陽把手裡的水果放下,“我去開門。”
他其實之所以同意要讓舒年進來, 是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她。她已經將他的電話直接拉進了黑名單,一個都打不通。他滿心焦急,不知道她好些沒有,傷口處理過了沒有,還疼不疼……
“沐陽。”向沐陽才起身,寧朦拖住他,“你就讓伯母去吧,開個門而已。”
說話的這會兒,向夫人已經走到了門口。門才拉開一條縫,她就已經看到了舒年,正要開口諷刺,但見舒年身後跟著的夜晏,心裡一‘咯噔’一聲,面上變了變。
這舒年……帶著夜晏是來幹什麽的?
“向夫人,我是不請自來,不會不歡迎我吧?”夜晏一手兜在口袋裡,一手保護性的攬著舒年的肩膀,將她護在自己懷裡。
向夫人心裡發虛,弄不清楚夜晏的用意。
向沐陽在裡面聽到了夜晏的聲音,哪裡還坐得住?把寧朦的手一把推開,起身大步就往門口走去。一把拉開門,見到夜晏,再見到他們倆之間的動作,神色陡然冷沉下去,“你來這裡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