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裡,齊王的人生,從來就沒有四個字:不計前嫌。
他有的,只是睚眥必報。
楊德就道:“齊王手中沒有軍權,原本看中了鎮國公手裡的兵權,想要通過手段得了,後來鎮國公忽然將兵權上交,齊王沒了機會,平陽軍那裡,平陽侯和蘇清都是鐵板,齊王踢不動,就把主意打到雲王身上。”
“一早,齊王就指點大皇子,要他和雲王保持緊密來往。”
皇上皺眉,“齊王很早就和大皇子勾結到一起?”
楊德點頭,“大約大皇子十歲多吧。”
皇上心頭,重重一沉,眼底閃過驚濤駭浪的怒意。
十歲!
十歲起就和齊王勾搭上了!
難怪福公公要說,這孩子從小就和他不親!
這就是他兒子!
呵!
真是個好兒子!
從十歲起受齊王影響,能對他有多親!
“這麽說,大皇子這些年的行徑,都是受齊王指點了?”
楊德點頭。
皇上冷哼。
當年齊王用在他身上的把戲,如今大皇子用在五皇子身上。
真還是一脈相承!
對大皇子的厭惡,徹底到達極點。
“宅子裡的密道,通到哪裡?”
楊德搖頭,“這個,草民不知,那密道是齊王五年前修築的,修築過程中,草民隻負責幫忙打掩護,不讓這裡的動靜驚動四鄰,至於密道通往何處,齊王從未讓草民知曉。”
皇上狐疑看著楊德。
楊德一臉誠懇,“草民說的都是實話,草民什麽都招了,沒有必要這麽一點小事瞞著陛下,草民千真萬確不知那密道的出口在哪,草民隻知,那密道是墨家宗師與苗疆密道絕學的柔和體,若非知道機關,進去必死。”
一頓,楊德又道:“這也是為什麽九王妃他們沒有從密道追蹤的緣故,實在是進不去,草民不過是齊王手裡一顆棋,他不會把這麽絕密的事告訴草民的。”
皇上覷著他。
楊德滿目誠懇,面容不變,任由皇上打量。
須臾,皇上道:“這些年,齊王可有子嗣?”
楊德心頭跳了一下,轉而堅定搖頭,“據草民所知,沒有。”
“沒有?”皇上又道:“他可不是那種不近女色之輩。”
當年的齊王府,鶯鶯燕燕無數。
可惜……
齊王謀逆,那些子嗣和女人,都被先帝處決了。
楊德就道:“陛下有所不知,當年一場大火,齊王殿下雖然救回一命,可身上多處灼傷,有些事,人力難違天意,這些年,草民從未在齊王身邊見過女子。”
皇上深深看著楊德。
身上多處灼傷……
那也就是……不舉了?
都不舉了,齊王來奪個屁的江山!
就算他成功了,將來皇位怎麽傳下去,難道去抱養一個?
真是腦子有病!
“朝中,哪些官員與齊王有暗中來往?”默了一瞬,皇上道。
楊德就道:“齊王並不曾在大家面前現身,就是雲王,也一直以為齊王早就喪命,這些年,一直是大皇子殿下在籠絡人心,如果非要說哪些人是齊王殿下一黨的,那大皇子黨派的,該就是齊王一黨的。”
皇上……
“齊王就沒有私下見過誰?”
楊德搖頭。
“據草民所知,沒有,不過,草民只是負責幫殿下看著京都的宅子,作為他來京都的一個歇腳處,草民知道的不算多。”
一頓,楊德不問自招。
“草民在京都,經營了一家茶水鋪子,主要是幫著齊王搜集京都一切消息情報,等齊王來的時候,進行回稟。”
“如果有重大發現,他又不在,你怎麽告知他?”皇上問道。
“草民把消息送到徽幫,徽幫的人會幫著轉達,至於如何轉達,草民就不知了。”
他說的合情合理,皇上縱然想要懷疑,也找不到懷疑的點。
“齊王和苗疆,如何來往?”皇上又問。
楊德就道:“齊王其實與苗疆之人,並無什麽直接往來,是大皇子殿下知道雲王妃是苗疆聖女,將此轉告齊王,齊王又通過大皇子殿下,和苗疆之人來往的。”
皇上皺著眉,思忖片刻,又撿重要的問了一些。
每每皇上發問,楊德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待皇上想問的全部問完,楊德叩首,“草民自知無顏見陛下,更是自知罪孽深重,只求陛下開恩,能寬宥草民死罪,哪怕是流放,草民也感恩戴德。”
皇上冷眼看著他,一揚手,“且先帶下去,押入刑部大牢,聽候發落!”
小內侍當即執行。
楊德很配合的跟著離開。
楊德一走,皇上看向兵部尚書,“你如何看?”
兵部尚書斟酌一瞬,道:“看似是誠懇認罪,態度端正,可他所言之事,涉事之人,要麽就是死了,要麽就是反了,竟然沒有一個是可用可查的,未免有些太過巧合。”
一頓,又道:“唯一可查的,便是塔塔爾,這倒讓臣有些懷疑他所言之事是否是真。”
皇上看著兵部尚書,等他繼續。
“畢竟,塔塔爾與定國公府的關系,人盡皆知,他此時提出宣太妃,無疑是想讓陛下懷疑宣太妃背後的人,那就是塔塔爾和定國公了。”
“可我大夏朝的戰馬,皆源於塔塔爾,而塔塔爾又一直只和定國公府來往,一旦陛下對他們有疑心,稍有不慎,就會影響我朝兵馬供應,到時候,不知誰要受益。”
皇上頷首點頭,表示讚同。
兵部尚書又道:“臣並不是說,定國公一定清白,臣只是覺得,陛下該當慎重,莫要被他帶了節奏。”
皇上扯嘴一笑。
“你說, 他為何寧願流放都不願死罪呢?”
流放之苦,並非誰都能吃得下。
尤其是像楊德這種細皮嫩肉的文人。
再者,流放途中,喪命者十之七八,活著的概率並不大,楊德何苦要求這樣的恩典。
兵部尚書想了想,回答道:“他寧願流放都不要死罪,該不會覺得,他還有被救的機會。”
“誰救他?”
“齊王!”
兵部尚書語落,頓時眼底一驚,“他沒有說實話!”
皇上就歎了口氣,起身,繞出桌案。
踱步兩圈,道:“他的話,半真半假,甚至,真話比假話多,宣太妃的事真真假假朕不好說,可密道一事,他必定說了謊,他知道密道出口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