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間她與林淵一說,林淵便側目問她:“你竟挑中了她?”
他本以為會是那個鴻臚寺寺丞的侄女,太師的孫女也不是不好,只是好得他林家高攀不起。
程家滿門忠烈,這太師之位更是由程家世世代代的男丁屍骨鋪就的,當朝兩大賢臣,於謙算一個,另一個便是五朝元老的程老太師。
為了保持清正的家風,程家隻忠於家國百姓,從來不與哪位皇室或高官過從甚密,更不會沾染奪嫡之事,也因此,歷代君王都對程家十分放心。
這樣人家教養出來的女子,自然是克己複禮,白玉無瑕,外能輔佐夫君參與交際,內能侍奉公婆打理俗物,多少人家上趕著求娶。
溫婉枕在他胸口歎氣:“看是看中了,阿羨也是點了頭的,就不知我看不看得準,程家能不能應。”
想著給他挑個最好的,又怕到時要是出了錯,誤了兒子一生,那她真不知要如何才好。
“無礙。”見她老擔心些沒用的,林淵甚是好笑。
拍了拍她的腰,沉吟了一會道:“如此,過幾日程老太師千秋我帶老大去程家走上一躺,成不成全看造化。”
溫婉還是歎氣,伸出手把被子再拉上一些實實掩住了他的肩膀,才與他道:“我還道好好教養他們長大了就好,現下,才知需操的心,比以前隻多不少。”
“你少想些。”林淵低頭吻她的唇,一會過後,才與她輕聲道:“睡罷,明早還有得忙。”
溫婉摟住他的腰,在他懷裡睡過去,她確實有得忙,不說阿羨這頭,就是老二要回來成親,家中要打點的事也是不少,便是花草器物,新房布置,桌椅家具這些都得要她親自過了目才可。
沒多少時間,便是程老太師的千秋,起了個大早的溫婉比兒子還緊張,親自給他挑了衣服,梳了頭,插上了和他爹一模一樣的白玉簪子,才嘮嘮叨叨地將人送走。
京城裡的吃穿用度、車馬仆役,哪樣是林家不沾手的?便是程老太師日日不離手的紫砂清雁壺,程姑娘所有的衣裳首飾也俱是林記買來的。
衝著這點,還有林家背後錯綜複雜的關系,程老太師沒有將林淵父子倆拒之門外,隻隨意擺了擺手,讓家丁帶了人進來。
“老太師千秋之喜,林某特攜犬子虔賀,願老太師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他話音一落,身後便有小廝機伶上前,奉上厚禮。
老太師漫不經心點了點頭,眼睛隨意瞥向林淵身畔正彎腰祝他五福綿長的後生。
就相貌看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更有在朝廷政事上嶄露頭角。可這後生渾身上下那一身五顏六色,花裡胡哨的打扮,還有那滿頭的桂花油,又實在沒有半點兒跟文字沾邊兒的氣質,可惜了。
“還不帶客人去言德堂吃茶用點心。”程老夫人發了話,這小子怎麽長得不像好人哪!
接下來的事,幾乎不用林淵費心,阿羨很快在飯桌上和程家兩位公子建立了深厚友誼,沒幾天就跟著兩人正大光明地出入程家了。
溫婉私下還與林淵說:“這是真著急娶媳婦兒啊,迂回之術都用上了。”
接過溫婉遞過來的布巾子拭臉的林淵也心下點頭:“倒省了我許多功夫。”
對此,一手拿餅一手慢條斯理喝稀飯的阿羨一無所知,他隻讓他娘給他做一籠蟹黃湯包和兩個肉夾饃讓他帶去程家。
幫湯圓洗手的溫婉忍不住回頭問:“是不是多帶些,這麽點東西哪夠分哪?”
阿羨搖頭:“給沉毅兩兄弟嘗嘗鮮也就罷了,程家長輩早起用飯的時辰早。”
溫婉試探著問道:“那程姑娘呢?”
阿羨抬眼看他娘,驚奇道:“男女有別,我給程姑娘送早飯做什麽?”
溫婉一聽就要炸,也顧不上吃得滿嘴油的湯圓了,直起身子就問:“啥?那你去程家去得這麽勤?別跟我說你是為了交朋友不是為著娶媳婦兒啊!你不是相中了程姑娘嗎?”
阿羨放了筷子納悶:“我什麽時候相中了程姑娘了?我連程姑娘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溫婉出離憤怒了:“就那天啊!我拿著一堆畫像問你喜歡哪個姑娘,你先指了一個,後來娘讓你想清楚,你就又指了一個,還說那這個吧。”
阿羨滯了滯道:“我那是敷衍你的,你鋪那麽多畫礙著我寫奏章了。”
溫婉不死心:“那你爹帶你去程家,你怎麽就去了呢?”
阿羨無辜:“不是給程老爺子賀壽去的麽?”
溫婉:……賀壽你個頭!念書念到狗肚子裡去了!
另一廂,程家老夫人也在同孫子念叨這事,她道:“你們怎麽跟那種人交朋友啊?他那是拿你們當幌子想接近你姐呢!”
程沉毅不明所以道:“和方挺好的,不但處處護著我們,家裡有什麽好吃的也常帶了給我們吃,您昨個兒吃的水晶蝦肉燒麥和鮮果子就是他孝敬您的。”
程老夫人鼓了鼓嘴,吃人家嘴短不好再說人家不好,隻好沒好氣對大孫子道:“咱們家不是還存了許多知了猴麽?你給那知了猴炸一盤給他送去,也是個禮尚往來的意思。”
程家三公子程沉剛立即高興道:“那感情好,和方哥可不是那些目下無塵的公子哥,他啥都吃,不挑嘴,也沒那一塵不染的潔癖。炸知了,蛇羹什麽的,他家也常吃,三不五時的還給咱家送些!”
程老夫人聽了隻覺腦仁嗡嗡地疼,這小子是變著法的賴上她家了呀!
眼下指望這兩個吃裡扒外的孫子是不成了,她老人家只能越發警惕,不僅不讓大孫女到前院兒去,就是伺候大孫女的幾個丫鬟,也是嚴令呆在後院兒不許出來,防阿羨好比防賊。
這也不能怪她個老太太嚴防死守,要怪就只能怪打她孫女主意的人太多了,其中就數林家那小子臉皮最厚,也最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