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宣完旨意後,把聖旨交給沈麗君,又滿臉讚歎地對沈侯說道:“侯爺本就是朝中表率,為官做人自不必說,如今國公爺更是青出藍更勝於藍,這般手足情深,可以如此輕易舍棄爵位,這等品格實在是令人敬佩啊。【本書由首發】”
沈侯苦笑,沈昭英打仗倒是歷練出來了,這和人鬥心眼卻還差得遠。
皇上這是在記恨當年沈昭英對沈秋君所做的事情,所以才會這樣安排,也罷,事情既然已是如此,隻好往好了看,雖說沈麗君不會被逼隨意改嫁,不過到底有這個一紙聖旨,才算是名正言順,再不必擔心被人拿來作靶子了。
沈侯忙笑道:“不敢當,這全是皇上給的恩典。大人請裡邊喝茶。”
使者笑道:“不了,皇上還等著下官回去複命呢。”
沈侯忙帶著眾人相送,那使者在沈家不敢托大,和沈侯一路相互奉承著出了永寧侯府。
再說沈麗君捧著聖旨,卻如手捧巨石一般,手上心頭沉甸甸的,尤其是沈大嫂那銳利的神情,她不用拿眼看都能感覺到她眼光中透出的泌人寒意。
送走使者,沈侯在回來的路上對沈昭英說道:“這拿爵位換麗兒的自由,是你昨日鄭重選擇的,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我相信你以後也不會為此後悔的,不過,你的妻子兒女卻未必能理解你的苦心,你可要好好勸解才是,家和萬事興啊。”
沈昭英心中並沒有因為自己受封國公而高興,雖然自己封國公後,弟弟勢必要封為永寧侯世子的,可他有種被強分出沈家的感覺,雖然這個國公爵位是他極力追求的,但這兒子不能承爵。始終是塊心病,且又見永寧侯被封賜世襲罔替,他的心裡越發的不好受,心中已經隱隱有了悔意。
此時見父親如此說。沈昭英便忙笑道:“兒子當時想得明白,自然不會後悔,當日是我虧欠了妹妹,我為她做這些也是應當的。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兒子都認為值得。”
沈侯拍著兒子肩膀,點頭道:“你能這麽想,為父心中也就放心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沈家一門雙爵位。實在太出風頭了。作為皇后母族,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有些缺憾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至於子孫,他們自有自己的造化,只要他們認真做人做事,不怕沒有出頭之日。”
沈昭英忙點頭稱是。回到後院,眾人紛紛相賀沈昭英得封國公之位,沈夫人猶歎道:“幸好國公府蓋好還有些時日,不然你們才回來,還沒怎麽團聚,你們就要搬出去,我這心裡不好受啊。”
沈昭英笑道:“母親不必如此,就算兒子搬出去住,每日仍能回府向您請安的。”說罷,又恭賀沈昭寧得封世子。
沈昭寧倒不好意思起來,連聲道:“弟弟何德何能,不過是沾了大哥的光罷了,以後有事還要多多請教大哥呢。”
彼時沈麗君已經悄悄和沈夫人說了一聲,要回園子裡去,沈夫人看著沈大嫂看向沈麗君的目光不善,不由在心中歎氣,便點頭同意了。
沈大嫂一時不察,轉眼工夫不見了沈麗君,此時又有府中眾人上前恭賀,再聽到沈昭寧如此說,心中方好受些。
一時眾人散了去,沈侯想了想,又把孫兒們都叫到外書房去訓戒,當然著重針對的是珂哥兒。
珂哥兒的心情自然受到影響,不論是他還是其他人,都知道他將來是要接替沈昭英的侯爺爵位的,如今眼看著父親升作了國公爺,可惜卻不能承襲,倒把個侯爺位子讓給了二叔一脈,而他將來卻從既定的侯爺變成了永寧侯府的旁支了。
不過一路走去,他也想明白了,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也只能看開,而且對於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對其中的緣由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知道這是皇上小肚雞腸,在報復多年前父親與姑姑之間的恩怨,他身為臣子,不敢去怪皇上。
他也覺得父親當年事情辦得糊塗,如今又固執到底,看不到形勢,不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但凡他能皇上與皇后跟前說句軟和話,事情絕對會大不一樣,便身為人子,他不能隨意指責自己的父親。
如今見祖父一把年紀,還在為自己憂心,珂哥兒忙笑道:“祖父不必擔心我,自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是天意。孫兒自小受祖父教導,看重的不是什麽爵位,而是能如祖父一般做一個真正的英雄豪傑。再說了,就算孫兒不能襲爵,卻也比尋常百姓及大多官宦子弟要好的多,人生總有許多不公平處:雖然自來立嫡立長,我父親與二叔同是嫡子,也是同樣的優秀,不過是因為二叔晚生幾年,便沒了承爵的機會,這其實對二叔也是不公的。所以說,孫兒雖被命運戲耍了一番,卻也擁有大多世人所沒有的富貴出身,孫兒就算是暫時心中不平,最終仍能解了這不平的。”
沈侯欣慰地看著珂哥兒,點頭讚道:“你不愧是我向來最為得意的孫兒,今日有你這番話,我也就放了心,也知將來你必仍是我最為得意的孫兒。”
珂哥兒忙笑道:“孫兒不敢當,隻願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不致墮了沈家的名聲。”
這邊沈侯安撫了孫兒,那邊沈昭英夫妻卻大吵大鬧起來。
原來大嫂回到房中,便忍不住埋怨丈夫做事糊塗,拿著子孫三代的世襲去換沈麗君的婚嫁自由實在不明智。
沈昭英心中早就後悔了,如今被妻子數落時,心中更是憋屈,便免不了粗聲大氣地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沈大嫂見此,越發為自己和兒女們委屈,放聲大哭道:“早知如此,倒不如不做這個國公,不然將來你我百年後,兒女們要依靠誰?難道將來要在老二兩口子底下討飯吃?”
沈昭英聞言心中更加的煩躁,指著妻子罵道:“這是沈家大喜的日子,你嚎什麽嚎,再嚎小心把現在的這點福氣都嚎沒了。”
珍姐兒聽到父母爭吵之聲,忙趕過來相勸,聽到母親的一番言論,不由想到自己的下半輩子,心中也是悲戚,呆呆站在發愣。
就在鬧得不可開交之時,沈老太太已經得了消息,讓人來叫沈昭英,沈昭英忙借著這個機會,自家裡逃了出來。
珍姐兒這才回過神來,走過去勸說母親:“事情已然如此,多說無益,反倒讓父親下不了台,兄長他們還年輕,以後說不得也能如那錦鄉伯李意書一樣,自己拚個爵位出來呢,就算不能,有父親的軍功在,做個世代官宦之家也不難。再則,便是有個三世傳襲,到時三世而斬,一樣還是平民。”
沈大嫂嗚咽道:“空有一個國公位子,不過是面上好看罷了,不出一兩代必會敗落下去。你以為爵位是那麽好掙的,李意書也是運氣好,正好遇著內憂外患,這才立了些功勞,如今四海升平,邊關安穩,要想再有這個機會,只怕是不能夠了。”
因為沈大嫂的偏愛,很多事情上她都會和珍姐兒商議,所以珍姐兒雖是閨閣女子,對一些世事倒也是極明白的,沈大嫂說的話,她自然也想到了,此時不過是為了勸母親,也是為了勸說自己,這才會如此說,如今被母親說破,她也不由心中愁腸百結。
沈大嫂又恨道:“這必是皇后在其中做梗,才會出現這麽個不尷不尬的封賞。”
珍姐兒驚道:“我們是一筆寫不出兩個的沈家,姑母為何要如此做?”
沈大嫂冷笑道:“還不是為了那十幾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
當下,沈大嫂也不顧女兒尚未出閣,將當年的前因後果如倒豆子一般,全講給了女兒聽。
珍姐兒聽後,心中驚濤駭浪,怪不得父母親都不喜歡三姑母, 原來當年竟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倒是難為了當今皇上了,竟會有這麽一位皇后!
沈大嫂添油加醋地講了沈秋君的事情後,心中的怒火倒是得到了一些宣泄,又因方才哭過一場,倒有些乏了,珍姐兒忙服侍著母親躺下休息,她自己倒一時閑來無事,又且方才聽到姑母當年的事情,也需要在心中緩衝一下,於是便順著園子一路慢慢走去。
偏巧便走到了沈麗君所住的園子附近,而此時因為太陽正好,蘭姐兒正扶著弟弟慢慢在園中走動,正好頂頭遇到珍姐兒。
珍姐兒本來對沈麗君母子頗多怨言,如果不是因為她們,父親也不會那樣做,母親也不會這樣傷心,而她則不必擔心自己的後半生,再加上此時她滿腹的心事,所以珍姐兒隻當沒看到,帶著丫頭便轉了路而去。
蘭姐兒見她如此傲慢,心中亦是惱火,便觸動她當年身為郡主時的脾氣,不由叫道:“珍兒,你站住,為何見到表姐表兄卻不過來見禮,你母親就是這樣教你禮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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