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英見祖母如此神情,知必有情由,便不去打斷,隻專心聽著祖母的傾訴。【本書由首發】
沈老太太平穩了一下心情,問孫兒道:“你可還記得太祖初起事時的虛清道長?”
沈昭英點頭答道:“這虛清道長怕是大齊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個極有神通的,只怕比那了凡大師更了不起。”
沈老太太冷笑道:“可不是神通光大,若不是他做法使得我沈家與莊氏一族互換命脈,他又如何能在大齊朝如此風光!說起來,他竟算是咱們沈家的第一大仇人了。”
沈昭英聞言渾身一震,重複道:“互換命脈?”
“不錯。”沈老太太點頭,又道:“說起來該著我沈家坐江山,而他莊氏不過出一個天命皇后而已,卻不想那天殺的虛清道長,為了討好太祖,得個國師的位子,竟然利用這兩者之間的聯絡,做法九九八十一天,硬是將二者的命脈給換了回來。不過,他也沒落著什麽好,畢竟強改天命,乃是逆天而行,故才不得不遠離紅塵修練,倒把個國師的位子白白讓給了佛家的了凡大師,哈哈,老天有眼,讓他白忙活一場,竟是給她人做嫁人了。”
沈昭英心中仍有些轉不過來,也是因為他在沙場征戰多年,見多了殺戮和生命的流逝,故不太信這神鬼之說,平日裡也不曾與那些僧佛們深交,如今見祖母鄭重其事地談論這些,倒也怨不得他一時接受不了。
沈昭英搖頭道:“我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真是如此,太祖和太上皇會留我們沈家在嗎,這可是一個極大的隱患,如果我們沈家是命定的天下之主,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若我是莊氏必是先除之而後快。”
沈老太太冷笑道:“他倒是想,不過為了大齊江山穩固,他卻不能如此做。因為雖然他換了命脈,但這皇位傳承還是需莊沈兩家血脈才能相傳下去,若是沈家人對他們懷有仇恨,他家的江山還能坐得穩嗎?這也是太祖和太上皇為什麽對我沈家處處隆寵的原因。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秋兒竟然會有‘牝雞司晨’的命格,或者這就是上天給我們沈家的一次撥亂反正的機會。只可惜你與秋兒素來不和,如今又為麗兒的自由付出這許多來。只怕秋兒心寒,竟是憑白把她推遠了,只希望以後能做出些補救才成。”
沈昭英見祖母如此言之有物。倒真有些相信了,其實他早在之前就覺得太祖及太上皇對沈家態度與眾臣不同,如今看來目前的這個理由倒也勉強解釋得通,他又在心裡默想一回,抬頭問道:“這件事必是極機密的。莊氏自是緊緊捂著,而虛清道長也早就遠遁人間,祖母是如何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沈老太太篤定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況且是這樣逆天害理的事情,我自有消息的出處。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問你的父親,他亦知道這件事。”
沈昭英不由驚訝道:“父親也知道?他為何從沒有說給孫兒。而且面上也從未流露一絲出對朝廷的怨恨不滿。”
沈老太太歎道:“這件事情自然不能讓上面知道,否則我們沈家也就大禍臨頭了,他不說,大概是因為覺得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改變。他的心裡只怕也苦著呢。”
沈昭英便起身道:“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我心中沒底。還是去外書房問一問父親的好。”
不想此時卻聽外面傳來沈侯的聲音:“你不用去了,我已經過來了。”
沈侯這一嗓子倒把在室中密談的祖孫二人嚇了一大跳,沈老太太連聲問兒子道:“你是如何進來的,怎麽沒人傳報,我已經吩咐過不許人靠近的,這些丫頭們做事真是太不經心,以後還真得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沈昭英忙不迭地給父親行禮,又問道:“祖母說的可是真的?”
沈侯深歎一口氣,他向來知道母親對沈昭英的期望,怕沈昭英以世襲換沈麗君自由的事情,不為母親所接受,這才趕過來想著幫兒子解釋一二。
沒想到剛進春暉院,便見小丫頭們都在院中守著。
沈侯不免起了好奇心,便揮手讓她們退下,他自己悄悄走了進來。那些丫頭們見是侯爺的命令,不敢違抗,隻得輕輕退了下去。
沈侯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做這種偷摸的事情,竟是收獲頗豐。他實在想不到母親居然也會知道虛清道長所謂改命一說,震驚之余,他才明白怪不得母親行事總有恃無恐,對於權勢又是那樣看重,原來他自認為的隱秘,竟已被母親獲悉,以母親和兒子的性子,只怕此事是禍不是福,他得想法子打消他們的不臣之心。
沈侯正在深思中,忽聽到兒子要到外院尋自己問個明白,知道這事越早解決才能越降低其中的危害,故忙收了心神,乾脆走了出來。
沈侯抬手讓兒子起身,說道:“是有這麽一回事,卻並不是事情的全部。”
然後沈侯又納悶地問沈老太太道:“這事我從未在家人面前提起過,母親是如何得知的?”
沈老太太老臉一紅,沉吟道:“就如你方才那般得知而來,我那日無意中聽到你與了凡的談話。”
沈昭英疑惑地看向父親,他知道父親素來不信鬼神,與僧佛從無往來,別看那了凡大師名聲顯赫,但據他所知父親與那了凡大師雖也認識,卻無交情。
沈侯點頭道:“怪不得您會知道此事,只是母親當日並沒有聽全,這才有了現在的誤會。”
沈老太太不解道:“誤會?什麽誤會?”
沈侯坐下身子,對她祖孫二人說道:“其實老太太所說的並不是全部事情的真相。當日虛清道長確實認認真真為了所謂的互換兩家命脈做法九九八十一天,卻不過是他想在太祖面前討功勞的手段罷了。天子之命哪裡是人力可以改的,他只是因為不服今人多信佛,疏遠了道家,故才起了取巧之心,為了得到國師之位,以便讓道教成為天下第一教,這才撒下這彌天大謊。”
沈老太太面帶不信,說道:“你該不是怕我們有什麽想法,才故意扭曲事實吧,如果真如你所說,那為何虛清道長功成名就後就隱退起來,倒是把國師之位拱手相讓給了凡大師,他撒下這個彌天大謊又有什麽用處?”
沈昭英心中也是相當迷惑,讓他不知該相信祖母還是該相信父親。
沈侯慢慢陳述道:“這就不得不提了凡大師在其中的作用了。當年我曾救過他及其門下弟子,那裡了凡大師修行尚未淺,故雖人在佛門,心卻還在塵世中牽拌,一心想著要報答我對他的救命之恩。一次機緣巧合之下,讓他無意得知了虛清道長的所作所為,他便推測得若果真那般行下事來,我沈家怕是要大難臨頭了,所以強拉了虛清道長,與他談經論道,讓心高氣傲的虛清道長不得不服,了凡又趁機談及虛清道長所為會給沈家帶來的影響,一番論斷下,虛清道長也頗為後悔,故此借助一些事情,向太祖推薦了凡大師,他自己卻自此看破紅塵遠遁而去。”
沈侯又看向母親,說道:“這個所謂的必須由沈家後人生下龍子才能保得大齊江山永固,不過是虛清道長為了彌補他所做下的孽債而臨時編出的謊言罷了。不過因此事牽扯太大,所以了凡親自來警示我,以後行事小心,不要觸了太祖等人的心病。也是我一時不察,沒想到倒讓母親聽到了隻言片語,今日幸好我及時出來解釋一番,不然沈家危矣。”
沈侯告誡兒子道:“這事算是清楚明了,如今秋兒也做了皇后,又生下太子,沈家便算是失去了一層保護的屏障,以後萬要小心當差做事,不可再驕縱跋扈了。”
沈老太太聽到兒子一番言論, 半天合不上嘴,她自當年得知是莊氏奪了自己家的江山時,便心中極為憤恨,太上皇親自為賢王向沈麗君提親,讓她仿佛看到一絲曙光,既然沈家人不能坐江山,做個王侯應該不算過份吧。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沈秋君竟然還有“牝雞司晨”的命格,那麽這樣一來,沈家諸人封王就算不得問題了,甚至可以學隋文帝取莊氏江山而代之,她越想越覺得這是上天在撥亂反正,故才想著孫子孫女們能擰成一根繩,早日實現沈家的不世基業。
但現在兒子的另一番說辭讓她如被打了一記悶棍,竟讓自己以前的仇恨和現在大膽的想法都變成了笑話,沈老太太不甘心地說道:“這一切不過是那了凡告訴你的,你又怎知他不是在騙你、讓你感他的恩情?或者就是太祖授意,特意打消你的雄心壯志的。”
沈侯看著母親不肯正視現實的樣子,不由啞口失笑,反問兒子道:“你也老大不小,又曾做過一軍統帥,你也該有自己的想法,不要人雲亦雲。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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