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不知多少人訓自家兒郎,千萬不要學夏志明,貌美的女子到處都是,有了功名利祿,就不愁沒有美人主動投懷送抱。
夏志明為一女子,鬧得皇帝沒有臉面,義成公主也沒有臉,別看陛下表面不曾震怒,還是一樣親近柳國公府,但是京城眾人仿佛已經看到柳國公府落敗的那一日。
徐夢拿筷子撥了撥桌上的菜,看見泛起的白油就倒了胃口。
夏志明顯然也有些意外。
他以前在家時也常參加各類宴會,吃到的從來都新鮮又精致,還真沒發現原來廚房做的菜,竟然有這個模樣的。
徐夢的聲音不高,卻依舊讓周圍人側目。
這些人看夏志明他們的眼神略有些古怪。
一時間竊竊私語聲漸起。
林官不禁一笑:“京城的人可真有意思,前面說你是皇家的滄海遺珠說了十幾年,現在又因你不娶公主詫異,你若是陛下之子,怎麽能娶公主?”
夏志明:“……”
徐夢冷汗唰唰地滾下來。
“你這張嘴,早晚成禍根。”
徐夢抹了把汗,瞪了林官一眼,左右顧盼,慶幸周圍沒多少人。
在場的其他客人各自有各自的目標,就算想套近乎,也自去找那些值得套近乎的人,長平書院裡除了夏志明外,唯一有價值的是徐忠明,可徐忠明又不在!
且徐忠明在京城以外或許算個人物,但這裡是京城,隨便拿出個國公來都不怎麽值錢,他又算什麽!
至於夏志明,周圍的客人此時都不約而同地敬而遠之。
“真是無聊透頂!”
飯菜又不好吃。
也沒幾個熟人一起說話。
這等宴會根本沒有一點參加的價值。
夏志明沉吟片刻,輕笑道:“走?”
幾個人擱下筷子,四下一觀望,楊玉英衝另外一桌自家同學使了個眼色,伸手示意,就都起身準備開溜,還沒跨出兩步,夏志明略一蹙眉,駐足停步。
“大哥。”
柳國公府次子夏菘,穿過人群匆匆過來,隨著他一動,周圍客人的視線都跟著動。
徐夢心下歎氣:“麻煩。”
夏菘身穿紫色衣袍,頭戴金冠,打扮得華貴又端莊,乍一看到比當年夏志明在家時還氣派些。
他近前來,臉上露出個略顯歉意的笑,“今天來的貴客太多,弟弟怠慢了。”
這話說得也是極有禮貌,但幾個人都聽出不對。
林官揚眉,輕笑一聲:“小夏,我記得陛下已經封你為柳國公世子了吧?”
夏志明蹙眉,瞪了他一眼。
林官最熟練的技能便是對夏志明這家夥的白眼視而不見。
“怎麽你現在到成了國公府的客人?”
夏菘臉色微變,隨即笑道:“這位公子真會開玩笑。”
說著,他就走近了一步,靠近夏志明,眉眼含笑,仿佛有無限的歉意,聲音卻冷得仿佛帶了冰渣:“你以為,你還是當初的世子?這世上,沒什麽東西是理所當然,以前追捧你的那些人,現在都是我的人脈,在京城,再也沒有任何人認你……”
“楊小姐!夏公子!”
夏菘一怔,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身穿江南書院製服的少年氣喘籲籲地衝進園子,四處張望了下,轉頭看見這邊長平一桌人,頓時松了口氣。
“楊小姐,快跟我來,出大事了!”
不等那少年說完,宴席正中心的位置,湖心亭的方向已經一片騷亂。
夏菘臉色微變,轉身就走。
楊玉英輕笑:“李修涵不聽話,出了集賢院?”
孫卯訕訕道:“……我不知道。”
他又不是李修涵他爹,誰能管得著他去哪裡!
孫卯想了下,輕聲問:“是不是我們身上真的沾了不乾淨的東西?”
話音未落,他也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楊玉英並不擺架子,含笑衝夏志明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行人便起身,穿過人群。
一靠近湖心亭,眾人就見夏菘正滿身狼狽地勸慰那些客人們。
“大家都別擔心,請隨我來,我馬上送諸位回家!”
此時這些客人身份都不低,怎會聽區區一國公府庶子的指揮,到是夏志明一來,這些人都扔下夏菘,圍上前七嘴八舌地問:“志明回來了,這是怎麽回事?”
“出事的是江南書院的學生?你可認得?有沒有線索?”
夏志明略一蹙眉:“都讓讓。”
他一開口,議論聲便小了幾個度,人群也安靜許多,讓出一條路讓人經過。
夏菘面上的笑臉一時都維持不住。
明明夏志明已被萬人唾罵,成了京城的笑話,柳國公府的笑話,在他沒回來之前,這些長輩們也對自己客客氣氣,提起夏志明都滿臉嫌棄,為什麽……
夏菘勉力支撐,才沒有發作,跟在夏志明身後擠了進去,只是一進來他便有些後悔,剛剛他的表現,簡直就像是夏志明的跟班。
楊玉英和夏志明都沒有注意這個國公府的小少年自己的心思,注意力全集中到湖心亭的石凳上。
李修涵坐在石桌前,滿臉驚恐, 目光落到楊玉英身上時,又是驚懼,又是懷疑,還有點可憐。
他那張國字臉上縱橫斑駁地出現一團血痕,血痕看著猙獰恐怖,可是仔細一打量,卻是形成了一個半字。
一個完整的霉字,還有半個運字。
運字剩下的那一點,就在李修涵身邊小廝的手背上。
小廝正同柳國公等幾個大人回話。
“從昨天開始我們家公子就不好了,一個晚上摔了二十幾個跟頭,要不是他身手好,恐怕早就……昨晚公子同朋友喝酒,差點把自己嗆死,晚上睡覺還被魘住了,幾乎沒自己把自己捂死在床上。”
小廝心有余悸,一邊說一邊瑟瑟發抖。
柳國公等人面面相覷,國公府的老管事壓低聲音道:“咱們園子裡那棵兩百年的槐樹忽然倒下來砸中李公子的臉,他身邊那小哥忠心,替擋了一下,也沒完全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