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剛到棚子那地方,幾個青年就竄了出來。
說話依舊還是陰陽怪氣的。
“我說阿楚,誰給你的臉啊,還真的當自己是什麽天仙下凡。”老三率先發難,他一直就看阿楚不順眼,有事嘲諷哪裡肯放過。
阿楚此時也沒有那麽怕了,越怕越是會讓人得寸進尺。
她死板板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老三嗤笑一聲,呸了一句,說道:“裝什麽裝呢!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子,還看上顧衛星了,恨不得貼上去呢!人顧衛星能看得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跟隻黑蜘蛛似的,還想吃天鵝肉。”
“我沒有!”阿楚臉紅了。這些人怎麽這樣,她跟顧衛星不過就見過兩次,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五句,不過就是他幫了自己一個小忙,想道謝來著,自己看上他了?用得著這麽侮辱自己嗎?
雖然那人是不錯,可自己……就真的那麽差嗎?差到別人以為自己根本就不配提起這個人,阿楚有些無奈。
這種事情,她就是辯駁,都沒有辦法張開。
“瞧瞧,臉都紅了,這不是心虛是什麽,真的是好笑,以前清潔隊有個人看上人家車間的大學生呢,天天追著跑,現在來了個黑蜘蛛,又看上顧衛星,嘖嘖。”老三道。
“黑蜘蛛就是黑蜘蛛,還以為自己能變白玫瑰啊。”
“還顧大哥!嘔!真是不要臉!”
阿楚完全驚呆了,他們說的那個人,是明好?看上大學生的傳言,傳得到處都是,之後跟秀珍一起去看哥哥,還被說是跟著大學生私奔。
人的嘴巴真的是恐怖,竟然能扭曲到這一步。
那麽,是不是明好以前也是跟自己一樣被冤枉的呢……
哼!那個胖子就是討厭!
阿楚也有些不確定起來,她辯解說道:“我不管你們怎麽說,反正我沒有。”
“我說阿楚,你配我臭八還差不多,我又不嫌棄你,何必眼光那麽高呢,過兩年年紀大了連我這樣的都找不到了呢,聽說門口那個麻辣燙你們家的,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是不是吃飯不收錢啊!就別想什麽顧衛星了!”臭八道。
他這個時候真的是心動了,因為稍微一打聽,就知道這小妮子就一個哥哥,還是個當兵的,這當兵的有津貼啊,最主要的是,根本不會來搶名額,這丫頭鐵定就是一個工人了,讀過書,是工人,麻辣燙那邊也能賺錢,美滋滋。
“就是,臭八有什麽不好,你知道人家顧衛星是什麽人嗎?洪師傅八級工,全廠的模范!人家衛星也厲害,他要是挑對象,你肯定沒戲!
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要不然就是什麽廠領導家的姑娘,還有工會那大學生,人比你長得還要強一點,顧衛星都沒看上呢……”
阿楚不想再聽下去,跟這些人說話,簡直就是浪費唾沫,還不如去幹活清靜。
哪知道,這個也不能如願,因為她被阿嬌隊長叫走了。
阿嬌撐著腰,胖嘟嘟的身軀似乎氣得發抖,抖得……波濤洶湧,幾個小青年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鼻子一旁的那顆痣更顯眼了,阿嬌這才訓道:“我說楚天舒,你厲害了啊你!”
“隊長。”阿楚縮縮脖子有些悶悶不樂,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阿嬌也不管她要說什麽,只是接著教訓阿楚:“你說說你一個小姑娘,心眼怎麽那麽多呢!
你也別給我否認,昨天你來報到,是來遲了吧?來遲就好好認錯,誰能拿你怎麽的,你倒是好,愣是要扯顧衛星來,還說跟他有關系!
今天要不是我遇見人家,我這還被你蒙鼓裡呢!你還有臉讓我去門衛室接你,你怎麽就這麽多事呢!
你是來做工人還是來享福的,誰受得了這樣的工人?
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你才來一天!偷懶不說,剛辦公室那邊還說你們吵架了,就不能讓我省點心,老娘領這麽點工資,為你們真的是操碎了心!
我警告你,再有下一次,這種花花腸子都給我收起來,要不然別管我不客氣!”
阿楚眼圈立馬就紅了。
她什麽時候都沒有聽過這樣的重話。
她想說自己沒撒謊,也沒看上什麽顧衛星,都是那個人要送他過來的,她想說她昨天已經說了實話,怎麽隊長還說自己蒙蔽她,她也沒有偷懶,一直都在工作,反而是臭八那些人不乾活,吵架更不是她挑起來的,被人罵了難道不能回嘴嗎……
可一張嘴,她什麽都說不出來,眼淚一個勁地掉下來。
阿嬌恨聲說道:“哭哭哭,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人,有臉哭!做啥啥不好,你可是廠子裡照顧進來的,這要是整天惹事,信不信我能開除了你!”
阿嬌威脅道。
然後又罵罵咧咧幾句。
她此時是真的生氣了。
之前還以為阿楚跟顧衛星有個什麽遠房親戚關系,走了門路之類的,琢磨著這剛好把阿楚放在這最懶散的組裡,臭八那一群爛人,是個什麽德行她能不清楚,到時候這小姑娘受不了,那麽一說。
顧衛星要是為她一出頭,馬上就調她走,這樣自己不就是領了一個人情。
顧衛星的人情是那麽好領的?
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呢, 中午剛好看見,她就堆著笑臉上前招呼了一聲,沒想到剛提兩句,就被懟回來了,她現在想想,還覺得自己丟臉。
合著這丫頭耍人呢!
這麽訓了好一會,直到周圍的人說了笑話,哄了哄,阿嬌這才離開了。
她一走,其余幾個人也不搭理阿楚,自顧自聚成一堆。
阿楚紅著眼,一直掉眼淚。
冤屈、傷心、憤怒,最後什麽都剩不下了。
她第一次產生了懷疑,自己那麽堅持地來做工人,就是昨天明好送自己來的時候,她還大言不慚地說職業不分貴賤,是不是真的錯了。
阿楚猛然搖頭,她不能這麽快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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