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寧良玉又試探了好幾回,只要賀銘章沒看到她,她無論怎麽叫他,都好像聽不見。
在賀宅,那狠狠的一記耳光,讓賀銘章一隻耳朵失去了聽力。
而賀銘間的另一隻耳朵,本身聽力就不太好。
所以,賀銘章有時候要跟人說話,都會有個探頭的動作,不是因為他舉止輕浮,而是因為他得尋找一個合適的角度才能聽到對方說的話。
賀銘章一直隱瞞著這件事。
寧良玉為了成全他的孝心,也裝不知道這件事。
賀銘章怕時間長久終究要露餡,所以每次特意調動工作去了千裡之外。
見面的次數少了,就減少了露餡的機會。
賀銘章早就過了該結婚的年齡了。
寧良玉也沒怎麽催過他,只是暗中關注著他的感情動向。
這一次,好像終於有點苗頭了,賀銘章對一個知青有了好感,願意主動去接觸人。寧良玉趕緊讓侄子過來給她拍兩張照片回去瞧瞧。
看了照片之後,寧良玉沉默了。
然後,她拿出了自己年輕時候的照片。
兩張照片放在一起,照片裡的兩個人,同樣都瓜子臉葉眉毛杏仁眼,甚至連犯倔強的表情都是神似的。
寧良玉當場就哭了。
與其說賀銘章是喜歡上了這姑娘,不如說是他覺得這人像年輕時候的母親,讓他心生親近,想要靠近,甚至是保護她。
玉山馬場發生的一切,侄子也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寧良玉。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
哪怕他再表現得好像真的喜歡上了那姑娘,表現得像爭風吃醋,各種獻殷勤,但都不是真的。
因為相似的容貌相似的表情相似的剛烈,賀銘章才怕蘇秀秀走上自己母親一樣識人不清痛苦一生的老路,如果金吉和蘇秀秀的感情禁不住物質利益地位的誘惑,他肯定也會願意真的和蘇秀秀結婚。
但是,這些無關感情,只是一種執著。
一種想要救贖某人的執著。
一種看到自己的母親痛苦一生之後,對於另一個相似的女子的擔心和執著。
如果他救了蘇秀秀,或許在他心裡,他會覺得他變相等於是替自己的母親做了什麽。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存在,母親絕不會給那樣的父親三次機會。
她是那樣一個決絕的人。
為了逼外公同意,不吃不喝三天。為了給父親湊經費,賣了作坊,相當於是斷了她和外公以的財路。
是他的存在,讓母親在痛苦的深淵中持續而反覆地沉淪,卻不能自我救贖。
其實站自私的立場上,寧良玉倒希望蘇秀秀的感情沒能禁得住考驗,那樣,在她死後,賀銘章身邊好歹能有個伴兒。
可是蘇秀秀認定了她愛的那個男人。
而這個世上,能出現兩個相似神似的人都已經是極大的巧合了,就更不可能還有第三個。
如果她還能多活幾年,或許她還能多照顧賀銘章幾年。
聽著賀李冰嘶喊著讓她不要死的聲音,寧良玉苦笑不已。
“銘章瞞著我聽力受損的事,我也瞞著他我肝癌的事,可是我還是瞞不下去了,也沒幾天能活了。我總不能等到死後才通知那孩子回來給我奔喪吧?
冰冰,我一直知道你在那邊,這些年,嫂子盡我所能沒讓那些想找你的人找到你。
嫂子現在有件事想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