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銘章一身是血的躺在一間最小號的監獄裡,監獄外的柵欄和其他地方也長得有點不一樣,別的地方都是指頭粗的鐵,他這兒是胳膊粗的精鐵。
“呵,難道我還能越獄不成?你就這麽怕我?”賀銘章看著狹窄得手腳都伸不直的空間,嘲諷地笑著。
獄警走了過來,用力敲了敲柵欄,“賀銘章,那個姓羅的女同志又來了,不肯走,你到底見不見?”
賀銘章搖頭,斬釘截鐵地道:“不見,不見,讓她走,別再來了。”
獄警轉身走了。
過了不到十分鍾又來了,黑著臉道:“她走了,不過有東西托我轉交,按照規定,是不可以夾帶的,不過因為是一封信,我就帶進來了。”
“不收,扔掉。”賀銘章呸了一中,吐出一顆帶血的牙。
“她哭著哀求我一定要把信帶到,如果你不收就念給你聽。”獄警把疊得四四方的信紙打開,一板一眼地念起來:“我最敬愛的賀部長,我是羅飄雪。
你上次說的事我想了很久,我剛要說出我的答案的時候,你卻阻止了我。
我其實想說的是,我願意。
哪怕我清楚的知道,你的心裡沒有我。
可我一想到我們能憑借這樣的關系更近一步,我能每天醒來都看到你,我的心就抑製不住的怦怦跳得嚇人。
我想,我很喜歡你。
或許,給你寫這樣的話,你會覺得我太不含蓄,可是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我的心意。
我等你出獄。
在這之前,如果你願意見我,我會很高興。
羅飄雪。”
獄警讀完了信,一臉羨慕地嘖嘖道:“坐了牢有人巴巴的追,巴巴的來等你見一面,你這面子可真是大啊。
要是沒破相,我倒想看看,你長得有多麽英俊,這麽招女同志喜歡?”
賀銘章默默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右臉,在那裡,有一個拳頭大,剛結了疤的傷。
那是剛來監獄的第七天,他在采石場勞改,對面還有幾個在鑿石頭的犯人,鑿著鑿著那鐵鑿子就飛了過來,插到了他的右臉上。
想到這裡,賀銘章冷笑起來。
一年的勞改,或許他是出不去的。
三個月時間,他破了相,經常會被滾石砸中,現在能躺在這兒喘氣兒,已經是命大了。
剛開始,他想去陪母親。
後來,他卻想活著,活下來,親眼看一看那個男人最後的結局。
他要他死,他偏不死,不僅不死,他還要努力活著,走出這裡,重見天日,然後再把他打翻在地。
雖然他知道這很難。
可再難,他都得去做。
他發現了一個規律,每次出事的時候,都是西邊天空烏雲密布,有雨雲大片大片聚集的時候。
那代表那時候城中在下雨。
所以現在他學聰明了,有雨雲的天,他寧願摳開舊傷把自己搞得血淋淋的,也堅決不出這個小房間。
因為他不知道出去,迎接他的會不會是朝著腦袋砸過來的滾石。
畢竟……他現在全身上下都被砸過了。
就剩下一個腦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