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下了台階沒幾步後,高冠也率人走到了跟前,雙方隔著丈余距離停下了。
對峙的兩人,一個披風高帽,一個身穿九天煉星天王袍,一個特立獨行,一個氣勢威嚴。
兩人對視靜默了一會兒,最終寇凌虛淡然道:“高右使突然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他還真佩服高冠的膽子,這個時候還敢往重兵環侍的這裡跑,還敢動手殺人,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高冠:“王爺又何必明知故問,北軍抓了監察右部的人,監察右部明示放人,可北軍根本不予理會,不得已,本使隻好親自來一趟。還請王爺高抬貴手,把本使的人給放了!”
寇凌虛:“這就是你殺我寇家人的理由?莫非你監察右部的人是人,我寇家的人就不是人?”
高冠:“忠心為陛下效命的人應該好好活著,為一己之私冒犯天威者,當誅!”
寇凌虛:“看門的下人,請高右使暫停等候通報,怎麽就成了冒犯天威,誰家的大門是能隨便讓人擅闖的?”
高冠:“本使在外空通行時就亮了陛下令牌,難道寇府不知道?依然阻攔本使,不是冒犯天威是什麽?陛下曾有旨意,本使持令牌,一旦辦案需要,除天宮外,任何地方都去的,莫非王爺覺得寇府比較特殊可以凌駕於天旨之上?”
寇凌虛呵呵道:“這個旨意只是高右使你紅口白牙自說自的,誰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本王是不曾在場聽到過陛下的這道旨意。”
高冠淡然道:“王爺既然在裝糊塗,那也好說,不妨現在就親自聯系陛下印證一下。”
寇凌虛不接這茬,“你監察右部的人跑到我北軍重地鬼鬼祟祟,難道抓不得?”
高冠:“王爺大軍集結,意圖不明,監察右部刑罰天下,有調查取證之責,王爺卻將右部的人扣押。莫非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讓監察右部知道?”
寇凌虛冷笑:“本王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本使懷疑王爺想造反!”高冠毫不客氣硬邦邦砸出來一句。
此話聽的唐鶴年和寇錚臉色一寒,寇凌虛眉頭一挑,虎目炯炯有神道:“高右使,話可不能亂說。本王若要造反,你還能活著站在這裡嗎?”
高冠:“所以要查,所以右部才派了人來秘密調查取證,王爺若不是做賊心虛,又何必扣著右部的探子不放?把人放了。本使帶回去詢問核實後自然能證明王爺清白與否。王爺,你說呢?”
寇凌虛:“不愧是久掌刑訊的高右使,還真是伶牙俐齒。”
高冠:“伶牙俐齒是褒是貶都無所謂,至少高某從不廢話!王爺,放人吧。”
寇凌虛微微偏頭向唐鶴年那一邊,“問問人是不是還活著。”
這話說的有深意,唐鶴年目光一閃,知道王爺是要交個死人給高冠。
然高冠是什麽人,誠如寇凌虛自己說的那般,高冠久掌刑訊。對一點蛛絲馬跡的東西反應靈敏的很,不待唐鶴年回話,已經搶著插話道:“最好把活人交給我帶回去,否則今天寇府怕要出亂子。”
若等到唐鶴年的回復,那答案肯定是死了,哪怕活著也不好改口了,交出的只能是死人。
寇凌虛:“高右使這話好沒道理,人抓住了自然要審訊,萬一審訊沒個輕重給弄死了,本王可沒有起死回生之術。擅闖北軍重地。不小心弄死了也很正常,高右使強人所難也沒意義,若有意見盡可去陛下那參本王一本。”
高冠直接回了句,“莫非王爺想造反?”
這話當眾砸出來太過敏感。
能聽到的人都心驚肉跳。寇凌虛面容一冷,“高右使,有些帽子是不能亂扣的。”
高冠:“本使隻問一句,王爺讓不讓本使把活人帶回去?”
寇凌虛冷笑一聲,“本王若是不給呢?”
高冠雙臂一掀身後披風,雙手凌空一抖。已經抓了兩柄長刀在手,刀尖向天,交叉在胸前。
這兩柄長刀和慣見的長刀不同,刀長超過半丈,刀身狹長,像是兩柄長劍,但又的確是刀款。刀體古樸簡拙,卻通紅,紅的通透,一隻刀身上滿是驚濤駭浪的雕紋,另一隻刀身上則雕滿雷霆風暴。
刀身在陽光下鮮亮鮮紅,微微反光,仿佛散發著紅色光暈。
“嚶嚶…”交叉在胸前的雙刀刀鋒研磨著展開,發出清瑩回蕩的低吟聲,悅耳。
高冠雙臂將雙刀展開,一刀“叮”一聲,刀鋒輕輕點在了地面,一刀緩緩前指,刀鋒指向了寇凌虛的眉心,身後披風無風自動,輕輕飄蕩了起來。
他身後的百余監察右部人馬迅速提起了家夥,表面沉冷,實則一個個暗暗心驚,右使大人這是要對寇凌虛動手嗎?
連向來不輕易亮家夥的高冠也亮刀了!遠處觀看的寇家家眷一個個色變,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嗎?
初劍手一揮,之前那批人馬立刻嘩啦啦衝來,將這群人給包圍了。而上方台階上,又衝來一群甲士,一個個拉開了破法弓,瞄準了下面的高冠等人。
盯著高冠指來的刀鋒,寇凌虛雙眼微微一眯,高冠的刀!
站在寇凌虛身後的唐鶴年亦下意識握了握雙拳,緊盯高冠的刀鋒。
司馬問天的劍,高冠的刀,對晚輩來說,也許不知道意味著什麽,但是對早年天下爭霸親眼目睹過的人來說,卻知道這跟隨青主的兩人有多恐怖,號稱‘刀劍雙絕’,死在這刀劍下的亡魂不知道有多少,為青主征戰天下立下大功。
而天庭已立之後,因職責原因,高冠的刀已經很少亮出來了,譬如在場的寇家子弟們,皆是第一次看到高冠的刀,第一次看到高冠的武器。
刀鋒所指,高冠語氣淡漠無情,“監察右部派出此密探之前,曾接到奏報,說王爺意圖謀反。而此密探落入王爺手中之前也曾傳訊回監察右部,說是有重大發現。人讓本使活著帶回去,也好問明是何重大發現,自能證明王爺清白與否。王爺若非要交個死人給監察右部,那麽本使有理由懷疑王爺是想殺人滅口!和王爺相識多年,王爺當知高冠向來公事公辦,不得已之下,隻好請王爺隨本使回一趟右部協助調查!高某的刀已經多年不見血,還望王爺不要相逼!”
連久不示人的刀都亮出來了,其態度已經很明確,沒有了回旋的余地。
寇凌虛盯著他凝視良久,兩人目光對視,互不避讓。
這一刻,周圍所有的人都緊張了起來,傻子也知道高冠只是要人,其他的都是借口,可這位監察右使就是這麽狠,真能把借口變成真的。而對大多數人來說,冷面判官本就不是通情理的人,就是青主身邊咬人的瘋狗!
碰上高冠這種隨時能扯虎皮當大旗的人,誰跟他講道理都吃虧!所以最終還是寇凌虛讓步了,徐徐出聲道:“還真是好大的一頂帽子!高右使管用的伎倆果然是名不虛傳…老唐,把人給他!”
高冠也沒把他的諷刺當回事,直指的刀鋒立刻點地,等著。
沒多久,兩名甲士從寇府外拖進來一個衣衫破爛,被折磨的渾身血淋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親手殺了夏侯龍城的裴默,裸露著白骨的雙腿已經無法站地,但還活著。
淒慘狼狽的裴默抬頭看了看高冠,尤其是看到高冠手上亮出的雙刀後,大概猜到了是為他而亮。 高右使的刀在監察右部可是傳說,裴默神情隱隱有些激動。
高冠回頭看了眼,微微偏頭,立刻有兩人過去接了裴默過來。
唰!雙刀挑起一翻,收了,高冠朝寇凌虛拱手道:“多有打擾還請王爺海涵!高某有公務在身,就此告辭!”
“恕不遠送!”寇凌虛冷哼一聲,“還望高右使問出了什麽重大發現給本王一個答覆。”
“自然。”高冠應下,披風一甩,轉身調頭,領著一群人大步而去。
寇凌虛負手看著高冠離去的背影,看不出喜怒哀樂,他自然知道高冠不可能給出他造反的答覆來,只是今天這事搞的他有點丟臉,上上下下這麽多人包括寇家子弟都看著呢,都看到他被高冠逼得低頭了。
可他是真的怕了高冠嗎?動起手來,他保證高冠及高冠的人一個都別想活著離去,可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若放在平常,他還真不會給高冠這面子,猖狂如斯,都殺到自己王府來了!可如今的情況異常敏感,他若真要將高冠給收拾了,那真是不想造反也要背負上造反的罪名,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局面又要起波瀾,不值當!
想一想他自己都感慨,四大天王聯手暗中搞鬼的夏侯家,逼得青主讓步了,青主為了坐穩天下的大局也不得不讓步。可他寇凌虛碰上高冠這種瘋狗,又被高冠給逼得讓步了,他又何嘗不是為了寇家利益的大局穩定不得不讓步。
他不想去計較這算不算是一物降一物,轉身背個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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