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謖在劉封的書房等待著,他看著四周,目光落到劉封桌案上的一幅字上。
這時候,劉封走進來,審視地望著馬謖,矜持的說:“這種時候‘成都縣馬縣令’來此,似乎不怎麽合時宜吧?倒是不知道成都縣令…是為了公事呢?還是私事?”
如今的馬謖剛剛被諸葛亮任命為成都縣令。
這本是歷練,可成都事關重大,但縣令這官銜太小,就像是少年時期的曹操在洛陽城擔任洛陽北部尉,芝麻綠豆的小官兒…
正是基於此…這官銜,對馬謖非但沒有起到半點歷練的效果,反倒讓馬謖頗為受挫,覺得他自己已經不再受諸葛軍師的重視。
也正是基於此,他的眼芒中帶著一抹迫切與急不可耐…
但語氣卻是與目光截然不同的和緩。
“某來此是為公?還是為私,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乃荊州長沙郡人士,我馬謖乃襄陽宜城人,也算是半個同鄉,同鄉之間公與私又能分的那般清楚麽?”
劉封嘲弄的微笑,問道:“哦,那馬公子來此所為何事?”
馬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桌案上那幅字的面前,含笑念道:“人情同於懷土兮,豈窮達而異心,這是王粲作的《登樓賦》…”
“不愧是馬氏五常,這‘幼長’果然博學…”
馬謖繼續笑著說,“荊州乃我與劉公子故鄉,身在家國,而將此‘作客懷土’之情的文章擺放在桌案上,是誰讓公子生出如此‘寄人籬下’之感的?”
劉封面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他望著馬謖,這個年輕人的雙眸似乎有洞察人心的能力。
“你到底要做什麽?”
面對劉封的質問,馬謖一如既往的笑著:“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可對於主公而言,這些年四處征戰,二將軍、三將軍這樣的手足從未缺席,但如‘衣服’般的妻子卻換了一個又一個!”
“從糜夫人到甘夫人,從孫夫人,又到如今剛剛娶得的那劉焉三子已故劉瑁之妻吳夫人…這蜀中可有傳言,誰能娶吳懿的妹妹為妻便能做天子…呵呵,這本是好事兒,可偏偏主公就阿鬥那一個親生兒子!卻又離奇的死在了歸來的路上。”
“呵呵,主公今年已經五十六歲了,莫說是吳夫人再誕下一子並不容易,即便是誕下了,大漢宮廷那麽多次黨錮,那麽多次外戚與宦官爭奪、廝殺的教訓歷歷在目,主公這諾大的基業如何能交給一個乳臭未乾的幼子手上?”
無疑…
馬謖的這一番有理有據、言真意切的話,句句都說到劉封的心坎兒上。
這讓他的耳朵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好舒服啊!
馬謖的話還在繼續,“公子乃主公繼子,哪怕那阿鬥尚在時,這基業也該是公子的,更何況如今那阿鬥遭逢不測,這基業舍公子還能有誰?良禽擇木而棲,良辰擇主而事…今日我來拜見公子,是想要投身於公子麾下,既為了公子的大業,也為了我馬氏一門的繁興與富貴…”
一番話娓娓道出,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言真意切。
誠然,歷史上的馬謖…並沒有涉及到黨爭,那是因為他原本的地位超然,他是諸葛亮當做接班人培養的,他只需要緊緊的抱住諸葛亮的大腿,自會前途無量。
可現在的局勢不同了,關麟的一鳴驚人,劉備與諸葛亮對關麟的欣賞,滿朝群臣對關麟的讚譽,這些…都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他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再繼續追隨諸葛亮,或許他也不會特別的受到重用!
他必須為自己尋找到另外一條出路。
對外是馬氏一門的門楣,對內…馬氏五常,白眉最長,憑什麽?這句話他馬謖第一個不服!
說起“傲”…
這位襄陽馬氏一族名門大家的貴公子…他骨子裡的傲氣,比起關羽怕是都不逞多讓。
“哈哈哈哈哈哈——”
短暫的沉寂後,只聽得劉封爽然的大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拍了拍馬謖的肩膀,“好一個審時度勢的馬幼常,不愧是名門之後,果然是可造之才…我劉封府中正缺這麽一個首席幕僚,得你馬幼常相助,大事可期!大事可期!哈哈哈…”
接連的大笑從劉封口中吟出。
這在劉封看來,就像是一個信號,一個劉禪死後風向標的訊號。
很快,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文臣武將投身於他劉封麾下,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事可期。
“咳咳…”
劉封輕咳一聲,從差點就要陷入的忘乎所以中醒轉,他鄭重的問馬謖:“幼常,當此時刻…我該如何做?”
“手足兄弟,至愛親朋,自是要趕赴白帝城痛哭一番,以此昭示手足情深,也告示眾人主公還有一子!”
隨著馬謖的話,劉封重重的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已經讓人去備馬車了!”
“但…”馬謖又一次開口,展現出了他作為一個首席幕僚、謀士該有的敏銳,“但有一條!”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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