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有的人甚至都要掉眼淚了,薛琰沒辦法,只能不去了,但卻跟去的人說,讓幫著將那個木箱也搬來,裡面是尋人啟事。
尋人啟事?
陶振這才問:“薛公子、薑夫人,你們方才說你們要找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你們這是要找誰啊?這尋人啟事是不是就是找那人的?”
薛琰笑道:“尋人啟事是要找那人的。但實不相瞞,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找的那人叫什麽又長什麽樣子,不過我和我媳婦將我們知道的大概都寫在了尋人啟事上了,他若是看到尋人啟事,便知道我們是找他了。”
等種子搬來,又是在陶今彥這個村長的主持下,開始分種子了。
雖說是陶今彥在主持,但畢竟年紀大了,基本上都是陶振在忙,負責這些。
裝有尋人啟事的木箱被放在一邊,看其實是陶振在忙,陶今彥村長只是站在一邊坐鎮,薛琰便打開木箱,拿出一張給陶村長看。
此時,薑月才說:“這裡有兩千張,我和我相公打算在佃涸縣內能張貼的地方都張貼上這個,像是一些牆上,一些樹上,一些大石塊上,只要有人路過,可以看見,可以貼的,那就都可以貼,爻水鎮就在佃涸縣內,自然也是要張貼的,除了張貼的,還有發給行人看並帶回去的,一人頂多發一張,若是確定人家是一家幾口一塊,也隻發一張這樣來發,一切都只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個尋人啟事,也就能讓我和我相公更可能找到人。而不管是張貼,還是發給行人,都需要人手,所以,若是石頭村有能乾這個活,又有空閑的,我們便想在石頭村雇一下這些人,幫我們將這個事做了,當然不止這兩千張,回頭我和我相公的人還會再送這種尋人啟事過來。工錢的話,別人雇人每天給多少,我們就每天給多少。”
“這哪能要工錢啊,”陶今彥立刻說道,“不用工錢,你們給了我們那麽多糧食和種子,還有菜,現在又給了那麽多種子,縱是將我們全村的人都賣了,都買不了這麽多東西。”
聽到這話的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對,對。”表示怎麽也不會要工錢。
薑月卻堅持道:“倘若你們不要工錢,那我和我相公就只能上鎮上雇別人來做這個事了。”
薛琰也點頭,表示是。
“這……”石頭村的人這下都為難了。他們想為恩人做點事,但恩人卻覺得自己根本沒施過恩,他們不要工錢還不讓他們幫他們做了,還會去找別人。
陶振見狀,便道:“還是聽薛公子和薑夫人的吧。”兩位恩人明顯很有主見,有些堅持絕不會更改的。
這若是去找別人,還麻煩,還不如就在石頭村雇人,多少也能方便兩位恩人一點。
大家這才道:“那好吧。”
薑月這才問:“一般雇人做工,一天是多少工錢?”這話,她是問的陶振。她覺得其他人不會說實話。
果然,陶振還未回答,其他人都紛紛道:“不多不多,就一天給個兩三文錢就行了。”
也是怕說一兩文錢太少了,薑月不信,才說兩三文錢。
可就算這樣,薑月也不信。
薑月和薛琰還看著陶振。
陶振現在大概清楚兩位恩人的脾氣,自然是實話實說:“一般給人做工,像是這種輕松的,只要不去比縣裡更遠的地方,每天是十文左右。”
這跟大翎差不多。
薑月和薛琰對視一眼,隨即,仍是薑月開口:“那就每天十文吧。今天就算了,我和我相公還有些東西需要準備,這尋人啟事現在也不夠,從明天才能開始。”
然後,薑月和薛琰才看看能在石頭村雇到多少人。
因現在村裡將上半年要種的東西基本上都種下去了,只剩下照料一下莊稼就行了,所以,有空閑的人還是挺多的。
一家雇一個,或者兩個,最後算了下總數,總共有四十五人。
也是石頭村的人口並不多。
隨即,薑月才跟那被雇的四十五人說道:“你們明天一早到我和我相公的住處,坐馬車去鎮上或者縣裡張貼和發尋人啟事,一些路邊的樹上千萬別忘了貼,一定要顯眼,只要路過,就能看得見,回頭我和我相公會去鎮上雇些馬車。”
這些人都道:“不用坐馬車,我們天不亮就起來,走著去就行了。”都生怕他們恩人多花錢。
薑月道:“還是坐馬車吧,都太遠了,起太早步行去,白天人很容易沒精神。”
這倒是……
加上也真想給兩位恩人將事情辦好,所以,這些人也就沒意見了,這才都答應明天會準時到村口坐馬車。
這時,種子也分好了。
張壽壽和張大竹拎著種子就趕緊回去了,想給薑月和薛琰這兩位恩人將隔壁的、同樣也是茅草屋的院落給打掃出來。
村裡每家每戶都來了人,幫著一塊打掃。
薑月和薛琰跟著來了這個院落,只是幫著打掃的人有點多,又熱情,弄得他們都根本插不上手。
他們只能打量起這個院落來,只有小小的幾間屋子,土牆極其斑駁,屋頂上茅草也蓋的厚,感覺跟要垂下來一樣,也就顯的土牆沒那麽高,但其實土牆真不矮,是正常屋子的高度。
因多年沒有人居住,不管那間屋子裡,都落滿了灰。
屋子裡並沒有床,只有一間房間的窗下有張土炕,土炕看起來也很是斑駁,但因一開始砌的厚實,倒是不用擔心會塌什麽的。
有的窗戶破了些洞,好在睡覺的那個房間窗戶雖然很舊,卻沒有破損,也就不用再重新糊窗戶紙。
倒是有箱櫃桌凳這些,都是很簡單的樣式,也很老舊,有人挑了水來,好幾個人在幫著利落的擦洗乾淨。
還抬出來放在太陽底下曬曬,今天太陽很好,很快便能曬乾。
灶房是小小一間,不說別的,光是說鍋,長年沒用,生了很多繡,有個嬸子在幫著磨著。
灶台上就這一口小鍋。
院牆外有棵大樹,大樹的枝乾伸展進來,能將柴房這邊的屋子遮個大半,院子也能被遮到一點。
屋後也有樹,枝繁葉茂,樹蔭打灑下來,正好蓋在擁有土炕的那個房間裡,就算在裡面睡覺,夏天應該也不會特別熱。
而院子裡,只有一小塊空地,可以曬東西,或者人在上面走動,其他地方,都被種滿了菜,自然是張大竹和張壽壽種的。
看那些菜喜人的長勢,應該就是她空間裡的種子種出來的。
旁邊只有一家相鄰,那就是張大竹和張壽壽住的院落了,也就是張大竹家。
張壽壽親爹其實就也姓張,張大竹其實並沒有給張壽壽改姓。
張大竹家布局也差不多,現在也是院門打開,可以看見,院子裡面也種滿了菜,也隻留了一小塊空地。
甚至走廊裡,還擺有好幾個木板做成的木箱,而木箱裡面種了菜,菜苗青綠青綠的。
“有些奇怪。”薑月低聲與她家薛琰說道。“怎麽菜都種到走廊下面了,也不種在屋後這些地方,不管是我們要住的這個房子的屋後,還是隔壁屋後,明明更適合種菜,還沒那麽麻煩。方才我們來這,路過其他家的時候,好像也沒見誰將菜種在屋後和院子外面的,都在院子裡。”
薛琰點頭,“是奇怪。問問吧。”
“嗯。”
見他家月寶點了個頭,正好陶振這時候也來了,也想來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薛琰便問了他這個事。
陶振就道:“種在屋後,哪怕隻種了一點點,官府都要跟田地一樣收我們稅的,種在院子裡就不一樣了,相當於是種家裡,自然不會收稅。將院子擴大還不行, 一般房子都有個房契,房契上就有你房子包括院子的大小,只能在那個契上的大小內種,要是超過了,也要收稅,所以你就是私下將院子擴的再怎麽大,然後在院子裡種上東西都沒有用,官府才不管你這個,照樣收你的稅。這明顯就是多收稅,也就這兩年的事,以前根本沒有的,以前就算稅也不少,但大家多少能活得下去。而且,這兩年,稅還不是按每畝的收成收,而是規定了每畝就必須交多少稅,所以,有時候收成不好,一年忙到頭,種了不少東西,加起來還不夠交稅的。所以我們現在就怕遇到什麽水災蝗災水災的,弄得莊稼顆粒無收,我們還得照樣交那麽多稅,這不是將我們莊稼人往死裡逼嗎?”
薑月和薛琰都點頭,這的確是重稅。
陶振沉默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又說了句:“所以,我希望,只是我們這裡的官府搞的鬼,其實皇上並沒有那個意思。”
然後,還是忍不住又說:“其實,我真的想去別的地方看看,尤其是帝都,看看是不是也是這麽收稅的。總不能每個地方收稅不一樣吧?這要是帝都也一樣,那我就真死心了。這要是不一樣,這不擺明了是我們這的那些官大人們真覺得天高皇帝遠,都鼓了他們的腰包嗎。可奈何我們這都窮成這個樣子了,哪有盤纏去帝都看看,就算去得了,也沒有盤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