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琰到灶房燒熱水,打算燒了熱水,給他家月寶洗澡,然後他再熬點粥。
灶房缸裡石頭村的人白天就幫著挑滿了水,可以用;這要是缸裡沒水,也可以用空間裡的水,也不用他去井裡挑。
薑月則到房間裡,從換洗衣物當中拿出一套今天就要換的。
薛琰很快就將熱水燒好了,拎到房間的那個澡桶裡倒進去,又兌了冷水,試了試水溫,感覺溫度適合洗了,他才讓他家月寶洗澡,並將房門帶上,隨即他才到灶房裡淘米熬粥。
不僅他家月寶不餓,他也不餓,就算熬粥,也不用熬多少,他真的就熬了一點。
等薑月洗好澡,薛琰也熬好粥了,他先去幫著將洗澡水給倒了,才盛了一小碗粥給他家月寶吃。
薑月是真不餓,隻簡單的吃了幾口,便不吃了,剩下的薛琰就幫著吃了,等薛琰洗好碗筷,又洗了澡,大忱夜也深了。
也沒什麽好忙的,他們就想歇下了。
在這裡多歇歇也沒什麽不好的。
只是現在這月份大忱早已經有蚊子了,天還沒黑之前,薛琰就已經在炕四邊豎了四根竹竿,掛上了蚊帳,薑月先到炕上的,薛琰後上去,但卻沒急著躺下,而是查看了一下蚊帳裡有沒有蚊子,以免有蚊子跑進蚊帳裡,吵的他們沒法睡覺。
見沒蚊子,薛琰才吹熄了燈,躺下。
不僅習慣性的又是抱著睡的,而且還習慣性的親了親,隨即兩人才真都閉上眼,睡覺。
次日,天不亮薛琰就起來了,將他和他家月寶換下來的衣裳給洗乾淨,晾曬好。
這時天也開始亮了。
那兩個被雇的嬸娘已經在各自家裡幫著熬煮好不少桶漿糊了,那被雇的四十五人也來了,看見真不止兩千張尋人啟事,屋裡還有別的東西,但又沒瞧見誰送來的,這四十五人也沒問什麽。
沒一會,就有被雇的馬車陸續進石頭村了。
隻稍微一打聽,就知道薛家怎麽走,然後,被雇的馬車都來到了薑月和薛琰臨時落腳的院落門口。
然後薑月和薛琰就給被雇的四十五人尋人啟事了,一人拿一些,又拎一個小桶,桶裡面自然是張貼的漿糊,每個人懷裡都揣了一個各自家裡貼春聯的那種小刷子,然後依序坐馬車,被雇的馬車會將他們送到佃涸縣各處開始張貼和發尋人啟事。
馬車還會再回來運漿糊的,每人一天一小桶漿糊肯定不夠。
照理說,各處是要找個監督的人的,以免並沒有真的在張貼和亂發尋人啟事,不過這是雇的石頭村的人,他們相信石頭村的人不會這樣的,自然也就沒找誰監督。
這要是以後去別的地方雇人張貼和發尋人啟事,肯定是要找監督的人的,而且,不僅要讓人監督,而且他們還會隨機抽查一個地方。
也是每個地方都查太浪費時間了,隨機抽查一個地方也行,知道他們會隨機抽查一個地方,也不知道他們會抽查哪個地方,說不定就正是自己張貼和發尋人啟事的地方,那些被雇的人自然各個怕拿不到工錢,不敢敷衍他們。
石頭村被雇的四十五人去張貼和發尋人啟事去了,薑月和薛琰也沒閑著,打算去佃涸縣裡一趟。
也就是要查重稅的事。
他們想去縣裡看看,看他們自己能不能聽到什麽風聲,也想夜探一下縣衙,今天晚上肯定是沒法回石頭村了,明天也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後天肯定回來的,後天他們回石頭村給大家結工錢,以及還要回大翎。
所以,薑月和薛琰就拜托張大竹父子幫著顧一下他們這個院落,也在他們不在村裡的時候,有人要是尋人啟事不夠了,回來拿,就幫他們給一下,尋人啟事都在堂屋,都是用木箱裝著的。
然後薑月和薛琰就往佃涸縣裡去了。
因薑月懷孕,馬縱是喝了空間的水很精神,不知疲憊,但薛琰也沒將馬車趕的很快,等他們到縣裡的時候,都午時四刻了。
向路人問了縣衙在哪,然後他們就往縣衙這邊來了,隻遠遠的看了一眼,也沒走近,隨即,他們就在縣衙附近找了個客棧住下。
馬車自然被客棧小二給牽到後面牲口棚裡去了,客棧會幫著照顧馬的,到時候一並結帳就是了。
何況已經給了一錠銀子。
村裡也有人來縣裡張貼和發尋人啟事了,他們方才就瞧見了,不過沒有過去打招呼,那邊人多,馬車並不好過去。
也是在薑月和薛琰在縣裡的一家客棧先住下的時候,爻水鎮上,來寶錢莊,一個夥計從外面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張紙。
掌櫃的看見,便問:“你拿的什麽?”
夥計笑道:“尋人的。剛外面發的,我就接了一張,掌櫃的你看看,我也不識字,只聽好像是薛什麽,有些牆上都張貼了呢。”
掌櫃的就接過來一看,笑道:“這尋人啟事也怪,什麽薛大富劉桂霞薛一虎薛二虎薛三虎薛四虎薛五虎,這是要找這些人嗎?看樣子又好像不是,不然就直接說是找這些人了,可上面又沒說,就只有這些名字。落款的話……就是我們這的石頭村薛家。算了,看不出到底找誰。不過這紙張倒是不錯,我還沒見過這種樣式的,估計是最近那些造紙的又造出了新紙。上面的字更是不錯,我還沒見過比這還好看的字呢,也不知道哪位先生幫寫刻的,才印刷上的。這弄這些得花不少錢吧,看來這薛家在石頭村裡,算是有些家底的。”
夥計道:“應該是有些家底,但還不至於有那麽多家底,不然也不至於住在哪個村裡。”
“這倒是。”掌櫃的點點頭,隨即就將這個事拋腦後了,只是想到昨天將那兩人跟丟了,他就忍不住有些埋怨:“你怎麽就將人給跟丟了呢。”
對,正是這個接了張尋人啟事回來的夥計昨天偷偷跟著薑月和薛琰,然後,跟丟了。
這夥計立刻陪著笑臉:“掌櫃的你也不能怪我啊,人家來換那麽多的金子,都不肯告訴我們底細,那走的時候,肯定也會處處留心和注意,以免有人跟著他們,說不定早就想好了躲人的策略,也就難怪我跟丟了。”
掌櫃的也知道這些,便不埋怨了,隻讓這夥計也去忙了。
*
佃涸縣裡,薑月和薛琰在客棧住下來後,卻沒有在客棧多呆,而是在縣裡逛著,尤其是在縣衙附近的一些街道逛,看能不能聽到什麽。
這縣裡自然比爻水鎮上要繁華一些,街上也有或坐或站在路邊閑聊的人,閑聊的事情很多,但跟重稅有關的倒是還未聽見一件。
薑月和薛琰就繼續往前走。
突然,便見前面人群忙往兩邊閃避,然後,走出好幾個衙役,都挎著刀,紅光滿面,大聲說笑著,然後走進了一家酒樓。
從這縣裡,倒是真看不出這裡的百姓到底過的多苦。
薑月和薛琰都抬頭看了看那酒樓匾額,赫赫寫著‘民安酒樓’四個大字,有些諷刺。
這酒樓規模還是很大的,從旁邊路人口裡隨便打聽了一下,薑月和薛琰便知這是這縣裡最大的酒樓。
看那幾個衙役方才熟門熟路的樣子,顯然平時沒少進這酒樓。
也難怪陶振懷疑從莊稼人身上收上來的稅都進了官老爺和這些人的腰包。
“我們也進去看看吧,他們是衙役,他們要是說什麽,很可能有我們想聽到的。”薑月小聲與她家薛琰說道。
“嗯。”薛琰點頭。
夫妻兩人就這麽進了民安酒樓。
民安酒樓的人都很勢利眼,見衣著不好的,招呼都不招呼,正眼都懶得瞧一下,但見薑月和薛琰衣著華貴,明顯非富即貴,那些正在櫃台邊歇著的小二都不用掌櫃的催,立刻迎了一個上來,熱情的問他們是要到樓上吃,還是在樓下吃,又或是要包間。
薛琰眼角余光注意到那幾個衙役被請上了二樓的一個包間,便問:“我看那幾位官爺旁邊的包間就不錯,可以坐在窗戶旁邊看外面的風景,不知可空著?”
“空著,空著呢。”這小二忙笑道。“不過公子夫人面生,應該是沒來過的,小的得先跟公子夫人說明了,包間都比較貴,尤其是視野好的包間,平時那包間,不是招呼縣令家公子這些人,就是招呼地主豪紳家的公子的,他們不缺錢。”
薛琰便拿出一個二十兩的銀錠子出來。
這小二眼睛一下子就笑沒了,忙接過銀子,將薛琰和薑月往樓上那幾個衙役隔壁的包間裡請,隨即又是上好茶,又是給上好酒好菜,一副不將他們這二十兩全部用光不罷休的樣子。
薑月和薛琰也沒說什麽。
直到這小二退出了包間,並從外面將這包間的門給帶上了,聽著腳步聲也下樓去了,薑月才壓著聲音道:“方才他提到了縣令家公子不缺錢,加上我們已經知曉的那些,這重稅有蹊蹺的可能更大了。”
“是啊。”薛琰點頭,並吐出一口氣。不管如何,苦的都是百姓。
他們又不餓,桌上這麽多菜肯定是吃不完的,也沒打算喝酒,薛琰只是先是喝了一下桌上的湯,看味道還不錯,他這才給他家月寶盛了一小碗。
然後,他才給自己也盛了一小碗。
其他菜,薛琰挑了幾樣簡單的嘗了一下,也都味道還可以,不愧是佃涸縣最大的酒樓,隨即,他才也給他家月寶夾了一點。
隻吃一點就好,不用吃多。
薑月和薛琰就這麽一邊不急不緩的吃著,一邊聽著隔壁包間裡那幾個衙役說話,那幾個衙役一點沒控制音量,還大聲說笑,別的地方不一定聽見,但他們這包間卻聽的清清楚楚。
“喝喝喝。”幾個衙役不是在喝酒,就是在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怎麽都是衙役,就算說小事,也有不少是衙門裡的事。
只是跟重稅有關的也沒有一件。
薑月和薛琰也不急,仍靜靜聽著。
又聽了好一會,才聽見——
“聽說皇上要遷都了,是不是真的啊?”一個衙役說道。
“真的假的?”沒聽說的衙役都忙問,有些激動。
“應該是真的吧,”有衙役道。“這都一統天下兩年多了,也該遷都了。不然原來是別的國家的人想有個什麽事稟告皇上,離帝都也太遠了。”
“就是就是。”其他衙役都附和。
“陸哥,你怎麽只顧喝酒啊?是不是知道什麽啊?也告訴告訴我們啊,提點提點兄弟們,平時我們這些人當中,就你在大人和主簿面前值班最多。”有衙役笑道。
“是啊是啊。”又都附和。
顯然隔壁包間有個姓陸的衙役,在縣衙裡比包間裡其他衙役要多些臉面。
他們口中的大人和主簿,明顯就是縣衙裡的縣令大人,和縣衙裡的主簿。
“提點談不上。”陸哥又喝一口酒,又吃一大口菜,慢悠悠的,才聲音放小了許多:“不過多少可以給你們透露一點,我也是在主簿跟大人說話的時候聽到的。”
“什麽什麽?”其他衙役都也壓著聲音,但各個興奮。
隔壁壓了聲音了,很小,薛琰就聽不清了,但薑月耳力好,多少還能聽的清楚。
只聽見那個被稱作陸哥的人小聲道:“皇上是真要遷都了, 遷都的地址都確定好,已經在大興土木開始造宮室,聽大人和主簿的意思,最多三年,皇上就要搬離帝都,卻新都城了。”
“太好了!”有衙役立刻一擱酒盅。“等遷了都,更是天高皇帝遠了,我們也更是能跟著大人吃香的喝辣的了!”盡管極其興奮,但聲音卻壓的很小。
其他衙役也都興奮的小聲說好。
陸哥這才哈哈笑道:“這是在外面,多少我們要控制點啊兄弟們。”明顯心情也很好。
“是是是。”其他衙役的聲音也一下都大了。
隨即,這些衙役就是聊別的了。
又過了一會,這些衙役就吃好酒菜走了。
聽見隔壁包間沒動靜了,薑月才跟她家薛琰:“方才那個陸哥壓聲,說的是師淵真要遷都了,已經確定好地址並開始造了,最多三年,就要從帝都遷去新都城。其他衙役都說好,還說什麽更是天高皇帝遠,也更是可以跟著佃涸縣令吃香的喝辣的。”
換言之,這重稅有蹊蹺的可能又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