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早上走的時候米氏已經跟劉氏說了他們要上山砍樹搭窩棚,於是一家人回去的時候還是拖了一顆不大的小樹回去,算是交差,另外,他們又采了點菌子回家,昨天老丁頭給他們的那點東西真是不夠吃.
老丁家的院子裡是難得這麼安靜的,父子四人進了院子就看見丁小亭背了一筐的野菜往後院走去,看樣子是要去剁豬食和喂雞,她聽見院子外面有動靜,回頭一看就看見一家四口回來.
丁小亭撇了撇嘴角胡亂的喊了一聲三叔轉頭就走,那臉上還帶著幾分倨傲的表情,大有一種看不起這一家人的感覺.反正平時丁小亭見他們也是這樣,所以一家人倒是也沒有生氣,丁七郎還嘖嘖的感歎道:"我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看見小亭姐餵雞餵豬啊……"
他的聲音不算大,可是絕對不算小,反正是讓丁小亭聽見了,她又扭回了頭,瞪著丁七郎一眼,然後仰著頭道:"德行!"在就不說一句話,直接進了後院.
丁五郎伸手拍了丁七郎的後腦勺一下,"快點進屋看看娘他們在干什麼呢!"
丁修節將那棵小樹拖進了三房的屋後,便進了屋子.
丁小樓已經提了一桶水,將幾人帶回來的菌子放進了洗菜的盆子裡開始用絲瓜瓤小心翼翼的洗了起來.丁小橋也過來幫忙,丁小樓說:"你去歇著吧,走了這麼一天,肯定累了."
"姐還不是在家干了一天活,我不累!"丁小橋其實是有點累的,但是,再累心裡高興也就不那麼覺得了.丁五郎和丁七郎也洗了手和臉過來幫忙.
米氏也下了炕,給丁修節端了一盆水,遞上了手巾,讓他好好的擦洗了一番,這外面跑了一天丁修節的臉上頭上都是一層的浮塵.而米氏則自己拿了一條擰干水的巾子開始給丁修節打著身上的塵土和樹葉,夫妻兩個看著四個孩子湊到那裡熱熱鬧鬧的洗菌子,心裡跟喝了蜜一樣甜.
丁修節拿出了那張邱西寫了付款的條子給米氏說:"這個是賽百味給寫的今天菌子付錢的條子,你收起來吧."
米氏卻搖頭:"還是給小橋吧,都說了家裡的錢以後都是她管,那就不能隨便改."
丁五郎聽這話笑嘻嘻的說:"爹,我就說娘不會要的."
一家人又嬉笑一陣,丁修節就坐在炕邊開始給家裡那些搖搖晃晃的凳子給加個楔子補一補,順便跟米氏說起話來:"我一會兒去找村子裡相熟的人,請他們明天來給我們砌牆,."
"好嘞,我們也別白請,還是按照上工的錢請吧.你看我們後面的院子就小,也沒有多少東西,用不了多少的工夫."米氏最不願意占別人的便宜.
丁修節點點頭:"也是,我們現在手頭雖然算不得有錢,可是到底也寬裕些,是該這樣.明天你去割一條子的肉,再去買點麥面粳米,可不能虧待了別人."
吃過了晚飯,丁修節就往村裡找人砌牆去了,找了十來個跟他自小一起玩起來的漢子,說明了出錢請他們干活,這幾個漢子都高興地不得了.
前些日子剛剛把一片的苗子下去,現在只用家裡的孩子女人看著就行,這個時候有活干,還有錢拿,怎麼能然人不歡喜的.就這樣,定下了請的人,丁修節就往家走,可路過了里正家的時候,丁修節又想起米氏說的話,這家裡的院子確實有點小,特別是他們磊了一個灶之後更更是沒地方下腳了,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往外面擴上一擴.
里正雖然對於老丁家的事情非常頭疼,可是對於丁修節還是很喜歡的,聽他這麼一說來意便開口道:"我記得你們後面是一片荒地不是?"
"是,所以才想著過來往外面擴一擴."
"行,你想往外擴多大?"
"李叔,你看您給我多少合適?"
"給你擴個一丈夠不夠?"里正想了想,雖然那片地沒有人住,可是還是不能占的太多,畢竟老丁頭住的那個地方不算是荒,指不定就有人要在那裡住了.
丁修節就沒敢想那麼多,當時他就想著能給他個三尺就滿足了,卻沒有想到里正一開口就給了一丈,他高興得連連稱謝,里正便給他寫了個文書,蓋上了村子裡的印這事便算是定了.
這一紙文書自然又讓家裡人高興得不得了.
米氏將這東西交給了丁小橋,丁小橋便小心翼翼的收在了一個米氏另給她的一個木頭盒子裡,那裡面還有分家分給他們的房契和地契,放好了這些東西之後,丁小橋便用小鎖將這盒子鎖上,塞回了炕櫃裡面.
剛要關門的時候,她看見了那個前些天他們從賽百味拿回來的那個包袱.
那是那天盧興業給他們的,說是一個貴客給他們打的賞,他們那天回來光顧著高興了便忘記了這事,而回來之後這接連的都是一通的鬧,還真就將這包袱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她將那包袱拿到了桌子上,光看那包袱皮就知道這是有錢人家的東西,那是繡著暗花的綢緞,雖然丁小橋辨認不了這樣的綢緞的質量是怎麼樣的,但是絕對比他們莊戶人家的穿的衣服好,甚至……甚至比那王氏身上穿著的衣服都好.
丁小橋有點奇怪,到底是多富貴的人家才能用這麼好的料子做一個做人情禮物的包袱皮呢?
並沒有多想,她就將那包袱皮打開了,裡面放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是用薄薄的木頭做成的精致的盒子,盒子外面刷著黑色的桐漆,上面又用紅漆畫著精致花紋.
"呀,這盒子和真漂亮."米氏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著那光滑的盒子表面,又不敢使勁,生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就把這盒子給弄壞了.
不光家裡人都對這盒子嘖嘖稱贊,就算丁小橋這個現代人也瞪大了眼睛,這東西也太漂亮了吧,這要是在現在,這麼一個玩意得值不少錢吧.這得是多有錢的人才能用這玩意當成普通的包裝?
打開了那盒子,發現字面規規整整的放著一封的銀子.一封銀子是五個,每個五兩,這就是二十五兩,銀錠子的下面並沒有刻什麼特別的字,可見就是普通流通的貨幣.除了那封銀子之外,裡面還有兩個漂亮的尺頭和一個雜果盒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火折子.
就在一家人對於這些禮物目瞪口呆,這位貴人的身份猜測的時候,丁小橋拿起了那個火折子,她微微有些發愣,這個不是她的嗎?她可是放在身上很長時間,對於這個火折子特別的熟悉,怎麼會在這裡呢?
細細一想,她一臉恍然,她當時將這火折子給了十里.難道十里是這個貴客?
不會吧!
丁小橋心裡覺得這事真是吊詭.如果十里是這個出手如此闊綽的貴客,那麼那天他怎麼會狼狽成那個樣子被自己遇見呢?可是,這個火折子分明是自己給十里的那個……
她稍微的發散了思維一下,很多事情便想通了.這個十里一定就是盧興業說得貴人,不然的話,野生菌這種東西的話怎麼可能讓賽百味這種大的店子說接受就接受了呢?這怎麼想都不科學好不好!
可是如果有一個身份讓人無法猜測的十里在其中起作用的話,那這個問題就很好解釋了.畢竟那個時候十里是吃了她烤得不少的菌子的.
她正這麼想著,就聽米氏說:"他爹,這些東西我們不能收,太貴重了,過些天去還給盧東家吧!"
丁修節點點頭:"沒錯,還是裝好."
丁小橋卻說:"不用了,就收下吧."
"小橋,你見錢眼開啊,這東西太貴重了,我們這種人家不能收,更收不起."米氏皺了皺眉頭,搖搖頭,勸說著小橋.
丁小橋笑了笑,她知道,這並不是十里單純的給的賞錢,只怕也是封口費.十里怕自己會說出他那天的事情,所以才給的那麼多錢.雖然丁小橋不知道十里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有一點就是,他一定不想讓別人知道.
否則,他不會放進了火折子提醒自己.
既然如此,丁小橋覺得自己最好還是順著他的意思的好,畢竟,對於那些人來說,喜怒無常,他們的情緒波動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不過她心裡又不免腹誹,這個十里既然要給封口費未免也太小氣了吧,難道他的命就只值二十五兩銀子?
"爹娘,這是人家富貴人家的賞錢,既然是賞錢就不會再收回來了,我們這冒冒失失的還回去,人家收不收不說,這不是打人家的臉啊,好像弄得人家連給出去的賞錢都捨不得一樣.而且,看起來賽百味和那個貴人有些關系,萬一惹怒了賽百味又惹怒了那貴人,只怕是禍事吧."丁小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
她這話讓屋子裡一片的安靜,最後還是丁修節點點頭,贊成丁小橋的話:"小橋說得也有道理,這些貴人們的心思,我們猜不了,既然給了,還是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