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邱西過來雖然說是送燎鍋底的禮物,可是主要目的卻並不是這個。他們賽百味前些天承辦的那場全菌宴雖然並沒有給這些莊戶人家的生活帶來任何的改變,但是在平城乃至大慶國南方飲食界里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種從來沒有涉及的極致鮮味像是一顆炸彈一樣席捲了當天宴席里所有人的味蕾,讓人欲罷不能。不僅如此,更因為那場宴席的主人的身份,當天參加的人基本都是權貴,正更是讓這種食材一下子就固定了他們的地位。
當然,收益最大還要說是賽百味。
賽百味一直都被香滿樓壓制著,多少年了,可是,這一次卻憑著這一次的宴會咸魚翻身,將壓在自己頭上多年的香滿樓給掀翻了,現在無論是在各種宴席上,還是各種貴人的心中,只要是在平城,那吃飯宴請一定是要找賽百味的。
自然,這也是少不了那些野生菌子。
可是,這樣一來,對於菌子的要求就高了,丁家採的那一點顯然就不夠看,所以,這次邱西來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希望丁家能加快交貨的速度,以及提高交貨的數量。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事就是關於香滿樓的。
這一次賽百味用這個野生菌直接打了香滿樓一巴掌,香滿樓自然而然不會坐以待斃。既然賽百味已經開了席,雖然只有兩天的時間,想來香滿樓已經將那天晚上宴席上的每一道菜都了如指掌了,就算是對於食材的來歷還不甚清楚,但是想來要搞清楚這些食材的來歷對於他們來說一點都不困難。
那麼,他們遲早會知道這些菌子是來自丁家的。盧興業知道這種長在山上的東西想要自己壟斷那是絕對不可能,可是,就像是丁小橋說的,想要將這些採菌子的本事全部學會也要一段時間,所以,他就希望能在這段時間里將賽百味這得來不易的勝利在鞏固一下,當然,最好丁修節家能在這一段時間內只跟自己賽百味合作。
雖然,丁修節和丁小橋已經口頭答應了今年的菌子只會供給賽百味,但是盧興業怎麼想都覺得不安全,所以,他今天讓邱西過來請丁家一家進城去寫個合約。
邱西搓了搓手,壓低了聲音道:「盧東家說,按理應該他自己親自來你們家跟你們寫這個合約,可是……」邱西說到了這裡,便朝著正屋的方向怒了努嘴道:「丁先生你們家好像不太方便,所以,只能請您親自去一趟賽百味了。」
丁修節聽邱西這麼說,連連說理解這種做法,可是多少還是有點尷尬,他們家這點破事弄得人盡皆知,這真是……
丁小橋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好事兒,至少,以後他們可以跟現在的老丁家分個清楚,要不是就算分了家,以後也竄在一起的話,那得弄出多少的麻煩?
說定了第二天去賽百味之後,邱西挪了挪屁股,看起來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看了看丁小橋,帶著點不太好意思的笑容說:「丁小姑娘,按理我是信任你們的,按道理,這距離你們答應的時間還有個幾天,可是,我們東家這不是著急呢嘛,他現在想知道您答應給他的那個方子能不能明天一起帶過去?」
丁小橋一愣,然後一拍腦袋,這些天這些亂糟糟的事情鬧得,她真的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可是她臉上又不能給現出來,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聽到了確認的回答之後,邱西這才樂呵呵的站了起來,再三給丁修節一家人告辭了。
當然,邱西他們這回過來除了帶給丁修節家的燎鍋底的禮物之外,也給丁修義家帶了一份,雖然說,他們是和丁修節合作,可是那天何亮聽了丁小橋說了一句連丁修義家都分出去了,也就給他們也準備了一份燎鍋底,也算是全了臉面。
要不怎麼說這生意人做事情都是很圓滑的,這寫細微之處的事情他們都想到了。當然,因為是全臉面才送的禮,自然要比丁修節家輕了不少,丁小橋看了一下,只是兩個粗布尺頭和兩條子豬肉還有一扇子排骨,便再也沒有別的了。
送走了邱西,丁小橋這個心裡面憂喜參半。喜的是家裡至少今年的收入會很多,可是憂的是明天就要交那個東西,她現在上哪去弄去。
幾個孩子和米氏也非常的高興,他們的高興就單純的多了,可不像是丁小橋心裡還裝著事情,就算高興也不純粹。丁修節看出來丁小橋的擔心便坐過去問:「閨女,看你好像不高興啊!」
丁小橋搖搖頭,便將自己擔心的事情跟丁修節說了:「爹,我在擔心明天那個方子呢。」
丁修節想了一會兒說:「我記得你說的是個有洞的鍋吧?」其實關於這個形容實在是太意外了,所以丁修節記得相當清楚。
丁小橋點點頭,然後再一次跟跟丁修節形容了一下那個鍋的樣子,不過看丁修節依舊不太明白的樣子,她乾脆去了廚房拿了一截的炭過來,找了一張邱西包東西過來的草紙,在上面畫了一個樣圖,然後說:「這個東西我聽嚴奶奶說叫做汽鍋,是可以不用水就能煮熟東西的鍋。」
一家人都湊到這張邊上,看著那口鍋的圖形,沒有一個不說這東西真是奇怪的。
丁修節問:「這鍋是陶土做的嗎?」
「是啊。」丁小橋看了一眼丁修節然後說:「我就見過一次,後來去嚴奶奶家,她說已經摔破了,能摔破的話,應該是陶土做的吧。」
「既然是陶土做的,那麼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說著丁修節就站了起來,讓丁小橋拿著圖紙跟他出去一趟,不過因為明天又要去賽百味,一定是要上山採菌子的,只能讓丁小樓和五郎七郎一起去,米氏因為身體的緣故,只能繼續的留在家裡。
丁小橋跟著丁修節一路朝著村子外面走去,大概走了二里地,隱隱的看見了幾個高大的爐子,有一個頂上還冒著黑煙。「爹,這就是你說的窯場啊?」
「是啊,我跟燒窯的路安小時候是一起長大的,他沒有父母,跟著爺爺奶奶的,不過五六歲的時候他爺爺奶奶都死了,後來還是你二姑照顧著,十歲的時候去了下河村的窯場做學徒,我出去的那年才回來,不過我沒有等到他窯廠起來就走了。」
丁修節的臉上帶著幾分對往事的唏噓,不過語氣輕鬆,看得出來這個路安對於他來說是一個關係親切的人。
果然是如此,路安見丁修節過來連忙放下了手裡的活,過來跟丁修節說起話來。丁修節連忙向路安介紹了丁小橋,雖然自從丁修節回來,兩人倒不是第一次見面,可是丁小橋倒是第一次看見路安,連忙上前問好。
路安那一張粗糙黝黑的臉上掛著忠厚的笑容,連忙就抓了一個桃子給丁小橋說:「這是家裡的桃子樹上結的,雖然不大,但是可甜咧,姪女拿去吃!」
丁小橋接過了桃子便有禮貌的道謝,又讓路安一陣誇獎。兩人寒暄了幾句話之後,丁修節就說明瞭來意,並將那個丁小橋畫的草圖給路安看了。
路安接過了草圖,眉頭便皺了起來,不過越看他越興奮,最後竟然坐都坐不住了!連忙叫著兩人去自己拉坯的院子去了。
路安拉坯的院子就在窯爐不遠處,這裡很大,只有兩間土房,別的地方倒是有很多沒有牆的棚子。他們三人一進屋子就有一個婦人從屋子里迎了出來,她長相普通,年紀看起來也有二十二三了,看起來有些胖,小腹微微挺著,看樣子是有了身孕。
路安將這婦人介紹給了丁修節給丁小橋,便吩咐她準備多做幾個人的飯便帶著兩人去了拉坯的棚子里。
丁小橋回過頭去看那江氏,見她正笑眯眯的望著自己,一臉的憨厚,不知道為什麼丁小橋總覺得這個江氏好像有點不正常,不過,這個想法只是冒出來了一瞬間,就被她遺忘了,她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到路安那裡去了。
汽鍋這個東西在現代丁小橋也是只在雲南才見過,可以算得上是雲南的特有的一種炊具,那是一種用細陶土做的圓形小鍋。在鍋的下方有一個凸起來的氣孔,氣孔的高度略略比鍋沿要高些,再配上一個不會堵住那個氣孔,但是又不會距離那個氣孔太高的蓋子,就成為了汽鍋全部的構成元素了。
這個鍋最特別的地方就是那個氣孔,因為有那個氣孔的存在也導致了這個鍋的烹飪手段很特殊。只用將各種食材放進鍋里,然後便放在一口冒著蒸汽的大鍋上就可以了。
那大鍋里的水蒸氣會順著汽鍋下面的氣孔進去然後一直升到鍋蓋的地方凝結成水蒸氣又順著鍋蓋和鍋壁流淌下來,而鍋裡面的食材就靠著這蒸汽水以及那滾燙的蒸汽蒸熟掉。
這樣做出來的食物,特別是藥膳,不但保存這食物最完整的味道,還大大保留了食物或者藥物中的各種營養,在現代的時候,想要在雲南吃上一鍋正宗的汽鍋可是不太容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