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也在一旁點頭,之前清韻齋開張,憑借陶器的新穎樣式,在京城陶瓷擺件飾物當中,可以算是一流鋪子。
如今,人們提起清韻齋時,都聚焦在玻璃上,讓陶器反而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再這樣下去,只怕人們就記不起清韻齋的陶器生意了。
夏宴清點點頭,把這件事記在心裡。
其實玻璃和陶器藝術品,根本就不是一個類型,不應該放在一起經營。
平板玻璃只是一種實用物品,說起來沒什麽檔次可言。應該另外開一家玻璃行,主營各種規格的玻璃,包括按照顧客要求,現場劃製顧客所需的玻璃尺寸。
如果達到這樣的要求,清韻齋的地方不但小,而且也會徹底把陶器生意攪黃了。
她們這裡說著話,茶室的門被敲響了。
隨行丫鬟開門,外面守著的婆子進來回話:“有位姓黃的姑娘,是吏部郎中的女兒,說仰慕四姑奶奶,想過來和四姑奶奶說說話兒。”
夏宴清遲疑的看向楊氏和高氏,這種事情她還真沒什麽經驗。
夏小娘子回到京城,也曾經參加過幾次宴會,也想當個大家閨秀、想融入京城貴女的圈子。
怎奈京城貴婦貴女雖沒表現出明顯的鄙夷鄙視,但那避而遠之的態度,和眼眸裡沒多少真誠的同情,讓當時的夏小娘子倍感壓力,自卑感更重了。
之後雖然換成了夏宴清自己,但她在貴女圈子裡,著實沒感覺到幾分善意。
楊氏點了點頭,無奈道:“這位黃姑娘叫黃秋容,父親在吏部任考功清吏司。既然黃姑娘主動示好,咱們又沒有說得過去的拒絕理由,還是把人請進來吧。”
說著,還安撫夏宴清,“沒事的,無非就是見見面,說幾句話而已。”
黃秋容是個身姿婀娜、面容圓潤的女子,穿一身鵝黃色衣裙,眉眼彎彎,看起來極為可親。
一進門,黃秋容先把屋裡眾人看了一圈,笑眯眯的眼眸定格在夏宴清身上:“夏姐姐還認不認得我,我可是記得姐姐的。夏姐姐做的都是大手筆的事情,我們一起的小姐妹只要一提起你,那可都仰慕的緊呢。”
先和夏宴清相互見禮,又轉向楊氏和高氏,“秋容見過二奶奶、四奶奶,冒昧打擾,望您二位不要怪秋容魯莽才好。”
楊氏和高氏連忙還禮,又讓夏涵和夏熙行禮、叫了人,幾個人才互相謙讓著落了座。
這位高情商的黃秋容姑娘剛一落座,對夏涵和夏熙又是一頓猛誇,把夏涵誇的都不好意思了。反倒是夏熙小姑娘年幼,對黃秋容的誇讚很當真,樂呵呵的聽著,大大的眼睛裡閃的都是小星星。
夏宴清在一旁看得佩服不已,這一通操作下來,如行雲流水般情真意切,沒有一點違和感。
但對於夏宴清來說,這種沒來由的親熱和自來熟,很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感覺。
“夏姐姐你好厲害呢,秋容聽說夏姐姐博聞廣記、聰慧過人,短短時間就讀了好些書。不知姐姐都讀寫什麽書,推薦一些,讓秋容也多謝見識。”一輪的常規應酬告一段落,黃秋容一臉仰慕的對夏宴清說道。
“這個……嘿嘿,”夏宴清乾笑兩聲,“黃姑娘一定是聽了不實之言,我不過一個村姑,也就是回到京城才跟著先生認了幾個字,粗陋之極。不像黃姑娘這樣的名門閨秀,個個熟讀詩書,所做都是風雅之事。該是宴清仰慕黃姑娘才是。”
短短這麽一會兒功夫,夏宴清就感覺到在社交技能上,自己和黃秋容差距很大,隻好把黃秋容捧得高高的,自己能躲遠一些。
黃秋容一點兒沒受夏宴清的言辭影響,親熱的嗔怪道:“夏姐姐就不要笑話我了,給姐姐說個實話,那些詩文書畫什麽的,都是咱們實在閑著沒事,弄出來充場面的,沒幾個有真才實學。”
這番話說的,別說夏宴清,就是楊氏和高氏也是一臉的錯愕,之前接觸不多,這位黃姑娘這麽天真灑脫的嗎?
黃秋容說著話,還一臉的悵惘,“若我有夏姐姐十之一二的本事,自不去學那沒用的勞什子詩詞書畫,我也要去外面做大事。”
這個……夏宴清就不好接口了,大家這才是第一次見面,不過十幾分鍾,彼此互不了解,她不知道說什麽才合適。
高氏快人快語,笑著說道:“黃姑娘可不要妄自菲薄,宴清和你們的經歷不一樣,她是做慣了事情的,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黃姑娘卻是黃大人自小培養的名門閨秀,自當嬌養。”
黃秋容掩嘴而笑:“瞧四奶奶說的,我可不想被這樣嬌養,我寧願像夏姐姐,像男子一樣在外面做事才好。”
緊接著,話鋒一轉,對夏宴清說道:“過幾天,我們府裡要辦個青荷宴,秋容老早就想給夏姐姐送個帖子, 卻怕太過莽撞,今日可巧就見面了,還一見如故。秋容明日就把帖子送到府上,夏姐姐一定要賞光啊。
青荷宴?夏宴清瞬間就想起成郡王府的賞菊宴。雖說那次宴會她沒吃多大虧,但那種被眾人審視側目的感覺,著實不讓人愉快。
而且,這位黃姑娘的高情商並沒維持到底,這時就有些漏餡了。
剛才還盛情誇讚、想像她一樣在外面做事,可落實到實際行動,卻是要通過京城閨秀的經典方式和她交往。
夏宴清搖搖頭,歉然道:“多謝黃姑娘好意,嚴格說起來,宴清只是個村婦,且是個經商的和離婦人,著實不適合和大族貴女來往。這麽大的場合,宴清就不去掃大家的興了。”
黃秋容張了張嘴,饒是她口齒伶俐,對於夏宴清的推托之詞,卻也找不出反駁的言語。
人和人交往,不但要看是否情投意合,還要看身份層次。如果沒有特別的原因,商賈婦人的確難以進入京城大族女眷的交往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