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萬般糾結,可夏晏清卻一點兒沒想過,要當王家的好兒媳、好妻子。
既然劉夫人這個正主都沒準備好,她自然也不急著進去,隻低眉順眼的在屋外靜候,盤算她以後該怎麽辦。
她面臨的最緊要的危機已經過去,王晰能憤而離開一次,想來也不愁第二、第三次。
從今往後,王晰就可以安心和徐清慧雙棲雙飛。她絕不會打擾他們的和美姻緣,隻當她完成了穿越管理局下達的任務好了。
不攙和王晰和徐清慧的感情生活,她就能有個相對安全穩定的環境。這樣才能靜下心,好好想想怎麽面對這次穿越,再打算以後何去何從。
這時,已經有丫鬟婆子捧著各類物什進進出出,伺候劉夫人用早飯。
王家雖然只在王韜手中才有了興起之勢,沒什麽家世底蘊。但下人們卻都規矩的緊,來往之間,並不對夏晏清這個有歧義的新婦指指點點。最多也就是瞄她一眼,就該幹什麽幹什麽了。
之後,王韜夫婦相攜而來。
王韜淡淡的掃夏晏清一眼,並不做聲,徑直進了屋子。袁氏面上帶了淺淺的微笑,對她點點頭,緊隨王韜進屋,也不招呼夏晏清一同進門。
王韜和他的母親劉夫人的確是迫於壓力,才答應夏家女子嫁進王家。他雖然沒想著苛待這個鄉下長大的女子,卻也沒打算捧著她,縱容她在家裡橫行。
昨晚的事,雖說自家二弟有錯在先,那也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把夫君攆出新房的理由。
作為王家家主,王韜自然要讓這個弟媳明白,她昨日做錯了事,他們很不高興。這個家不能由著她的性子妄為。
緊接著,王濤的長女王嘉玉和長子王遠章也到了。
王嘉玉今年十三歲,容貌清美秀麗,身量也高,才十三歲的個頭,已經和夏晏清差不多了。
她看見夏晏清的第一時間,面上就顯出冷傲之色。隻斜了她一眼,就很高冷范兒的帶著兩個丫鬟,垂著眼簾,眼角也不再給夏晏清一個,從她面前經過。
王遠章九歲,俊秀的面上雖然端著肅然,卻難掩少年的青澀。他更是沒看夏晏清,隻緊跟著長姐進了屋裡。
然後,袁氏的大丫頭映蓉才出來,請夏晏清進門。
幾乎和夏晏清進門同時,劉夫人也收拾停當,從一側房間走出來,身後跟著一個利落的嬤嬤和兩個丫鬟。
想來因為給兒子操辦親事,本就勞累,昨日又沒睡好,所以劉夫人面上有很明顯的疲倦之色。
但是,在看到夏晏清之後,劉夫人臉上依然浮起慈愛的笑意,她伸手招呼夏晏清道:“昨日累著了吧?快過來坐。”
夏晏清也是剛進門,聽得劉夫人招呼,連忙搶前幾步,屈膝行禮,卻沒應聲坐下。她連媳婦茶還沒敬,媳婦的禮儀還沒做全,自是不好坐下。
劉夫人也不過是說個應酬話,微笑著虛扶夏晏清一把,先自顧坐了。然後詫異道:“晰雨呢?怎麽沒和你一起過來?難道他還睡著沒起嗎?”
夏晏清愣了愣,這話問的……王晰自然是在徐清慧那裡,劉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在給她機會告狀?還是想借她的口,讓她說出她昨晚對夫君的失禮和狂妄?
不論從哪方面想,
後者的可能性都更大一些。 不管劉夫人是什麽意思,在沒摸清楚狀況之前,少開口、不發表意見,都是最穩妥的。
“嗯,沒有同來。”夏晏清低著頭,細如蚊蠅的回答。這回答毫無實質性意思,和不搭腔沒什麽分別。
劉夫人一滯,不是說,這孩子是鄉下長大的,沒什麽心眼兒嗎?這句沒有同來,完全就是把她下面想告誡的話,全堵回去了。
劉夫人一時語塞。
沒有夏晏清的哭訴、和她對王晰的指責,就無法引出她昨晚對夫君不尊的事實。而娶親當晚,作為新郎的王晰留宿在妾室的房間,就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王韜看了袁氏一眼。
袁氏輕笑一聲,說道:“母親您不知道,他們小兩口昨日鬧別扭了。”
這才是婆媳之間的默契,劉夫人連忙接口:“喔?怎的?”
袁氏繼續用輕松的口吻說道:“兒媳聽說,二弟怒氣衝衝的從新房出來,昨晚沒歇在秋月苑裡。”
劉夫人面露詫異之色,看向夏晏清。
夏晏清依然輕言慢語:“是兒媳不懂事,惹二爺生氣了。都是兒媳的錯,不怪二爺。”
房間裡又是一陣靜默。
這完全就是聊死天的節奏嘛,這新婦,是妥妥的聊天終結者啊。
站在夏晏清身後的李嬤嬤訝然,自家二奶奶這性子變得,也不算差嘛。聽聽這應答,滴水不漏,讓人無從下手的感覺。
一直沉著臉坐在一旁的王韜,面上也是古怪。這夏氏,看著聰明的緊呐,不多的幾句話出口,讓人找不到可以勸誡她的機會。
只是,她這態度可不太對啊。這種態度,完全不像對自家二弟一往情深、打算好好相伴一生的樣子,反倒像是在應付差事。
屋裡人大眼瞪小眼時,門外傳報:二爺來了。
門簾掀起,王晰和徐清慧先後走進房間。
看著二人一同進門,劉夫人和袁氏都是面上一僵。
昨天白叮囑他了。若是沒有昨晚上那一出,今日這個場合讓徐氏過來,既彰顯了徐氏不一樣的身份,也順道給夏氏敬了茶。以後,夏氏有些顧忌,不至於太過苛待徐氏。
可王晰洞房之夜怒而離開,沒和新婦同房。這麽重要的場合,他卻陪著徐氏一同過來,著實不合適。
王晰則是因為昨日生了氣,今日有意要給夏晏清一個警告。告訴她,徐清慧並不是別家普通的妾室。若是沒有她夏晏清橫插一腳,徐清慧就是他王晰的妻子,一個能配得上他的娘子。
徐清慧也是有意在這個場合露面,讓夏晏清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妾室,免得日後被這個鄉下女人壓上一頭。
原本劉夫人想敲打夏晏清一番,結果被夏晏清模棱兩可的幾句話岔開,再被王晰和徐清慧沒規矩的一同進來,自是沒辦法繼續下去。
王韜也暗暗皺眉,他這二弟,實在是缺了些審度形勢的心機。
這種時候,徐清慧是什麽身份根本不重要,壓住夏氏才是最緊要的。只要讓夏氏知道她做錯事情了,才好辦以後的事情。
結果,原本可以挽回的局面,全被這二人的小心思給搞砸了。
這種場面,劉夫人自是不好再說什麽。袁氏遞了個眼色,劉夫人身邊的丫頭,拿了錦墊放在劉夫人身前。
另有丫鬟端了茶,給夏晏清送過去。
夏晏清一直很安靜,即使王晰二人同時進門,她也只是往他們的方向瞟了一眼,就不再有反應。
這時,丫鬟送上茶,王晰也不情不願的站到她身邊,她忙接過來,跪在錦墊上,雙手捧茶,送到劉夫人身前。
劉夫人見夏晏清不計較徐清慧出現在今日這個場合,隻依著規矩敬茶,哪裡還不懂得見好就收,立即接了茶,抿了一口,親自伸手把夏晏清扶起來。
再接過夏晏清給婆母準備的針線,又把她之前準備好的兩樣首飾交到夏晏清手上。
夏晏清道謝,接過托盤,轉遞給心淑時,見李嬤嬤不悅的掃一眼徐清慧,又給夏晏清遞了個眼色。
夏晏清明白李嬤嬤的意思,可她沒什麽反應。既然不打算做人家老婆,那就不要妨礙人家小兩口的好事。
至於她自己,倒是不用擔心。王韜以後想位極人臣、在仕途上走的更遠,王家就一定愛惜名聲。她有夏大學士和四品官兒的父親做靠山,在這種情況下,若是還能吃虧,那她的腦子就真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