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捧著碗,胖乎乎的小手捏著杓子,先大口大口地喝了幾口粥。
吉靈摸了摸她小腦袋,一臉慈母笑,問她道:“好吃嗎?”
三公主點了點頭,隨即用杓子舀了一杓粥,高高舉起手,送到吉靈面前,奶聲奶氣道:“額娘……吃粥粥!”
吉靈一下子就笑得眼睛眯起來了。
她伸頭過去,喝了這口粥,才道:“息兒給額娘喝的,是最好喝的粥!”
三公主美滋滋地看著她,眼睛亮閃閃的把杓子收了回來,就聽見隔壁廂房裡,六阿哥一下就哭了。
吉靈放心不下,放下杓子起身就過去了,三公主晃悠著兩隻小短腿,也要跟著她站起來。
吉靈回頭就道:“息兒坐著別動,額娘去去就來。”
她到了旁邊廂房,就見乳母和嬤嬤正一起給六阿哥換著尿布,依雲在旁邊看著。
乳母身上有一大片濕跡,還在滴滴嗒嗒地向地上滴著,不用問也知道是六阿哥剛才尿了。
嬤嬤一邊抱過來六阿哥哄著,一邊一抬頭,冷不防地見到了吉靈進來,連忙道:“奴才給宸妃娘娘請安,宸妃娘娘萬福金安!”
吉靈走過去,見著六阿哥小臉紅潤,放下心來。
乳母正要給吉靈行禮,吉靈抬手免了,道:“不要分心,你隻記著眼裡時刻盯著阿哥,把六阿哥照顧好。”
那乳母起了身,動作極熟練,很快地便幫六阿哥換好了尿布,又解開衣襟,露出胸口肌膚,給六阿哥喂奶。
吉靈見了,略微轉過臉去,又叮囑了幾句,見旁邊,六阿哥的小床已經鋪開了,被褥枕頭一應俱全。她上前去,親手摸了摸被褥的厚度,這才成功重新到正屋裡膳桌旁。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三公主已經將一碗粥都喝得乾乾淨淨。
吉靈走出來的時候,正看著女兒仰著脖子,一張小臉幾乎埋在了碗裡,把粥喝了個底朝天。
吉靈心道:別看是個公主,這吃相倒是很有我的風格。唉……
三公主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就問吉靈:“額娘,弟弟怎麽哭了?”
吉靈伸手接了七喜送上來的手巾帕子,給三公主仔細擦了擦兩遍嘴角,才道:“沒什麽,弟弟餓了。”
三公主刷地就站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喊道:“弟弟喝粥!”,她說著就指著桌上的粥,示意奴才們幫她再盛一碗。
吉靈哭笑不得,趕緊拉住她。
這小胖丫頭可別把給六阿哥喂吃的當成過家家啊!
若是真的給她養成這種習慣,保不準哪一天乳母和嬤嬤們一個沒看住,就會造成六阿哥喂錯東西,窒息的風險。
她緊緊握住三公主的小手,神色鄭重地盯著她,嚴肅地道:“息兒不能給弟弟喂吃的,要先問過額娘。”
三公主伸手抓了抓腦袋,困惑地問她:“嗯?”
吉靈蹲下來,平視著女兒的眼睛,柔聲道:“息兒先答應額娘,好嗎?”
三公主猶豫了一下,用力點了點頭:“嗯!”
吉靈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謝謝。”
盛京行宮有類似於紫禁城內的一套制度,麟趾宮本來也有安排一宮掌事太監等候著宸妃娘娘,視娘娘需要,看要不要留下。
吉靈這次隨禦駕東巡,除了幾個雜役太監和二等宮女沒帶,其他奴才都在身邊,因此也將麟趾宮的掌事太監退了回去,依舊由小芬子來負責。
小芬子本來是一直在麟趾宮前後轉悠著的——看看各處可還有什麽不妥。
這會兒一轉頭,他見宸妃主子的晚膳,一道道碟盤撤了出來,便知主子已經用過晚膳。
小芬子利落地走進去,給吉靈請安,就匯報了一下外面人員的安排——那盛京內務府送來的行宮四個宮女、四個太監,加起來一共八個人手,用作雜役粗使綽綽有余。
方才吉靈剛剛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跪著請了安,吉靈當時車馬勞頓,便沒來得及多問。
這會兒,她吃飽喝足,人也有了精神,便吩咐小芬子把幾個人都叫進來。
八個人排著整列的隊形走了進來,分成兩排,給吉靈磕下頭去,恭恭敬敬地齊聲道:‘“奴才們給宸妃娘娘請安,宸妃娘娘萬福金安!”
吉靈溫聲道:“都起來吧。”
那幾人聞言站了起來,吉靈一眼掃過去,便道:“都把頭抬起來。”
幾個宮女太監立即抬起了頭,只是目光依舊不敢和宸妃娘娘直視,個個眉睫向下。
吉靈看了一圈,對小芬子道:“模樣都挺本分清秀的,只是行宮不必紫禁城,到底是臨時歇歇腳,未必用得著這麽多人。”
小芬子心道這可不一定,又不知皇上什麽時候啟程回紫禁城,怎麽就能篤定日子不會長呢?
不過,他聽著主子這話裡話外的意思——估計她是不想用太多不知來歷根底的奴才,便笑著道:“主子說的是,不如主子挑幾個能入眼的,剩下沒福氣伺候主子的, 奴才通知內務府的人,領回去便是。”
吉靈在心裡算了算,粗使宮女和雜役太監其實各留兩個便足夠了,於是對小芬子抬了抬手道:“人數留四個較為妥當,不過你一向妥帖,還是你來看著辦罷。”
小芬子跪下就應了。
他帶著人退下後,吉靈便進了裡屋,麟趾宮是一明兩暗的布局,臥房和承乾宮後殿的書房差不多大,擺設和外面的豪奢華麗不一樣,走的是清雅古樸的路線,看著令人心思澄靜。
吉靈方才沒注意看,這會兒才發現東邊牆上掛了老大一塊錦緞掛墊,上面是滿繡的盛京風情圖,下面垂滿了明黃色的絡子,旁邊寫著滿文、蒙文的字句,西邊牆上懸著七弦琴,雕花窗上的青紗帳隨風輕輕搖曳著,從朦朧的窗紗望出去,能見到外間月色如夢,朦朧地灑在庭院地上。
……
盛京行宮中,清寧宮為中宮,此時,皇后烏拉那拉氏卸了白日的釵環旗裝,一頭長發披散在肩上,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容答應一邊給她按摩著頭,一邊就柔聲道:“皇后娘娘,奴才聽說,宸妃娘娘被安排住在麟趾宮呢。”
烏拉那拉氏似笑非笑地轉過眸子,看了一眼容答應,道:“是麽?那倒是浪費了她宸妃的封號,本宮還以為她會住在當年那位‘宸妃娘娘’的關雎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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