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那拉氏更是沒想道到——這麽多年了,裕妃、熹嬪苦苦盼了這麽多年,之前絲毫風聲都沒透露過。
今兒又不是年節,只是端午,皇帝卻一出手就封了親王,還是兩個。
那麽……六阿哥弘昕呢?
是因為年紀太小,所以皇上才沒有急著封他嗎?
皇后不由得就看向了吉靈,卻見吉靈神色之間並無太多驚訝,便知道胤禛多半是早已經對她透了口風的。
她身為中宮皇后,居然一無所熟知!
烏拉那拉氏並不知道,宮裡已經有了議論風聲,說坦坦蕩蕩這位皇后幾乎已經被架空,宮裡真正的皇后娘娘正被萬歲爺藏在天地一家春裡。
那才叫三千寵愛在一身,又得寵,又手掌后宮權,兩邊什麽都沒耽誤。
皇后愣怔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來了自己身為中宮,此時應該說的話。
她清了清嗓子,笑盈盈地道:“今兒是端陽節,皇上於今日封了兩位阿哥,裕妃、熹嬪,當真是你們的喜日子了,兩個孩子平日裡便友愛,這一下同日封王,說出去便也是一段佳話。”
熹嬪滿面容光煥發,看起來也像年輕了好幾歲,站起來就快步走到皇后面前,款款拜下道:“嬪妾謝皇后娘娘!”
皇后笑著抬手道:“熹嬪,這些年你也是辛苦了,皇上面上不說,心裡卻如何不知?加上本宮平日裡也總是對皇上說過不少次——弘晝、弘歷這兩個孩子如今大了,瞧瞧,連福晉都娶了,雖說咱們這一朝不似先帝爺子在的時候,分府獨居,但到底也是成家立戶,這親王遲早都是要封的。”
熹嬪直接就跪下了:“皇后娘娘恩澤,嬪妾謝皇后娘娘恩典!”
她磕下頭去,裕妃卻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一張臉只是蒼白,連嘴唇都沒了血色。
皇后瞧著便覺得詫異,不由得淡聲道:“裕妃?”
裕妃尚未察覺,旁邊的懋嬪卻低聲道:“裕妃娘娘,皇后娘娘在問您話呢!”
裕妃身子一顫,這才回過神來,道:“什麽?臣妾……皇后娘娘……”
她見熹嬪跪在那兒,便站起身也快步走到熹嬪身邊,跪下去磕頭道:“臣妾……謝皇后娘娘恩典。”
烏拉那拉氏從袖子中取出錦帕,輕輕印了印額頭上的細汗,淡淡笑著道:“本宮瞧著裕妃,怕是高興壞了,這臉色也不對,話也說不利索了,人還直打顫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
在一片笑聲中,裕妃忽然就給皇后磕下頭去,低聲道:“皇后娘娘,臣妾……臣妾身子有些不適,只怕是難以支持這端陽宴,還請皇后娘娘千萬恕罪,容臣妾先告退,回去歇息一晌。”
烏拉那拉氏怔了一怔,道:“裕妃這是怎麽了?當真歡喜得身子都不適了”
懋嬪在後面就站起身,小步上前屈膝才道:“皇后娘娘,恕嬪妾多嘴:裕妃娘娘怕是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乍然等到了,又是直接封了親王——這麽個猝不及防的好消息,嬪妾瞧著,裕妃娘娘這樣子像是歡喜得魘著了,要不,還是得讓太醫來看看。”
烏拉那拉氏微微皺起眉頭,心裡罵了一聲:耿氏這個沒用的窩囊廢,盡在這種場合添亂!
謙嬪在旁邊也添油加醋道:“嬪妾從前聽聞過,人若是歡喜的過了,或是大驚大悲,只怕還生出什麽事兒來呢!裕妃娘娘這樣子,還是叫太醫去看看比較妥當。”
烏拉那拉氏尚在沉吟,還未說話,裕妃卻忽然身子一歪,直接向後倒了去。
幸虧懋嬪跪在後面,眼疾手快的就把她接住了。
只見裕妃嘴唇不住顫動,像是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的樣子,懋嬪心念一動,貼近她嘴唇,只聽她低聲道:“來不及……”
裕妃又顫聲對烏拉那拉氏道:“皇后娘娘!嬪妾實在身子不適,這就告退了,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她說完,竟然是不等烏拉那拉氏許可的樣子,直接就站起了身,扶住旁邊宮女的手,踉踉蹌蹌地向外走去。
眾人這時候都看出不對勁來了,彼此相互對視著,又盯著裕妃的背影。
便在這時,外間已經隱隱傳來了喧嘩之聲。
那聲音初時還在遠處,漸漸的越來越大,隨著喊聲,夾雜著一片慌亂的走動,跑步之聲,由遠而近。
皇后不由得道:“出去瞧瞧,外邊這是出什麽事兒了?”
容答應立即一揚下巴,示意旁邊的大宮女出去看看,眾妃嬪有的已經伸長了脖子,驚疑不定地向外面看去。
那宮女快步還沒走到殿門口,一個小太監已經衝進來,滿面慌亂地道:“皇后娘娘!走水了!走水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指著九洲清晏殿的東南方向。
那是洞天深處!
吉靈眼前黑了一下,胸口一陣慌亂直跳,站起來就快步奔走到宮門口,大聲問那小太監道:“何處走水?”
那小太監見是宸貴妃娘娘問話,一時間嚇得上嘴唇碰著下嘴唇,抖得說不出話來。
吉靈伸手握過旁邊貴人桌案上的果子茶端陽涼盅,對著那小太監撲面澆上去。
那小太監渾身一顫,滿臉都是冰涼的果子茶,這才算清醒了幾分,帶著哭腔就扯著嗓子嚎道:“是洞天深處!回宸貴妃娘娘的話,是洞天深處走水了!”
風裡已經隱隱帶了灼熱,吉靈搶出去,對著洞天深處的方向就奔去,此時風起,那裡突然火光衝天,風高物燥,迅速延燒左右兩側。
半邊天幾乎被染紅了。
吉靈面對著這幅景象,眼前一黑,隻覺得頭腦中轟的一聲,幾乎都要炸開了!
弘昕!
她的弘昕!今日還在洞天深處用功課讀!
七喜追在她後面,聲嘶力竭地喊道:“主子!危險!”
三公主也跟著跑了出來,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額娘!額娘!……弟弟!”
吉靈向洞天深處奔去。
頭髮上的吉服冠已經歪了下來,斜斜地垂在眼前,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平日裡是最怕疼痛的,每次取戴吉服冠都要七喜、碧雪兩個人在旁邊伺候,小心翼翼的不讓珠寶嵌腳扯到頭髮,這時候就一把就將吉服冠狠狠扯了下來,拋扔在一旁。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