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城外數十裡處,一座工廠在空地上拔地而起,裡面的工人忙忙碌碌,正在努力工作,製造著青州建設必須要用到的物資。
天空中,飄蕩著煙霧,裡面夾雜著大量粉塵,讓人聞起來呼吸有些困難。
在廠外,數十騎飛馳而來,奔到工廠門口,停了下來。
工廠外面,有重兵把守,見那些人都帶著武器,不由戒備起來,隨時準備開戰,以保衛這重要的工廠。
一個背插雙戟的巨漢跑去叫門,那些士兵見他手中拿來的公文,這才知道是武威王親自前來視察,都慌忙跪拜行禮,恭迎大王進廠。
封沙拍馬馳入工廠,身後數十親衛,縱馬相隨,一同進入廠區。
看著那漫天煙霧粉塵,封沙微微皺眉,心知這對生態環境頗有影響,只是現在正在工業基地初創之時,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廠中空地上,有許多壯漢正在舉起大錘,奮力擊打著地面上一些小小的球狀物體,最後把它們擊成粉末,掃起來放進袋子裡面,扛起來運進庫房。
工廠負責人小心翼翼地陪在武威王身後,自側面看到武威王微皺眉頭,不由大驚,雙腿戰栗,生怕有什麽事讓大王不高興。
封沙回頭對隨自己一同前來的顧雍道:“元歎,你那蒸汽機,若用來帶動織布機,是不太容易。只因那織布機設計精巧,一時不容易做出,更難與蒸汽機配合得當,若稍有差池,便會造出不合格的布匹。可是若要帶動另一種機器,將這些水泥球磨成了粉末,倒還容易些。我這裡另有一張圖紙,你可拿去讓鋼鐵廠照著製造出來,再用蒸汽機帶動,可輕易地將這些水泥球磨好,以供建設之用。”
顧雍自進入這青州水泥廠,便滿懷驚奇地四下打量,隻覺雙眼都不夠用的。他自知這水泥是上好的建築材料,要建造結實的廠房高樓,非靠它不可。忽見大王又拿出一份圖紙,喜不自勝,忙接過來,明白大王手中拿出的,必然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奇思妙想,若能造得出來,必有大用。便說這圖紙是價值千金,也不過份。
封沙又去庫房視察,見已堆滿水泥袋,點頭微笑。他身後的親衛已經被那漫天粉塵熏得皺起了眉頭,封沙卻是毫不在意,回頭對工廠負責人道:“水泥產量如何?”
那負責人忙道:“稟大王,現在的產量還過得去,而且還在提高。只要原料石頭和煤炭能及時送來,水泥廠裡的生產就不會停下。”
封沙點頭道:“很好。我會命程昱負責此事,將你急需的原料都送來。你的水泥製造出來,我會派人來調撥,你要及時供應,不得有誤!”
那工廠負責人忙跪下接令,口稱不敢誤了大王的事。
封沙視察完畢,率典韋、顧雍與眾親衛馳出水泥廠大門,向臨淄方向馳去。
在臨淄城外不遠處,封沙遠遠看到另一座工廠,便撥轉馬頭,向那邊馳去。
那卻是一處磚瓦廠,也是用煤為燃料,燒製出了大量結實的磚瓦,以供臨淄城附近建設之用。
自從煤炭大量應用,許多產品都可輕易地製造出來。這水泥廠和磚瓦廠的產品雖然十分粗糙,比之後世的產品差了許多,可是在這個時代,卻是劃時代的重要產品,每生產出來的一件產品,都是千金難買,別州人見所未見之稀奇之物。
封沙在磚瓦廠視察了一遍,見那磚瓦雖然不是甚好,也勉強可以用,便下令跟隨自己前來的青州官員,提拔磚瓦廠的負責人來負責青州民用建築的建設,讓他的副手接管磚瓦廠,並努力加大產量。
新被提拔的建設官員感激涕零,伏地重重叩首,感謝大王恩賞。
封沙令他起來,下令道:“青州建設一事,一定要用心去做。你可以和水泥廠的負責人一同參詳,該當如何建築房屋,才是安全。不然若房屋倒了,砸傷人命,必然要治你的罪!”
那官員被嚇出一身冷汗,伏地不敢抬頭。
封沙歎道:“我知道此事初創,你沒有經驗。不過沒有關系,我可以令學校培養出一些建築設計師來,你依靠他們,按他們畫出的圖紙施工,便可以了。你若有合用的人才,也可派他們進入學校,學習建築設計。”
官員叩頭領命,封沙緩步走出廠房,又交代身後跟來的官員道:“若是學校的建設需要磚瓦水泥,一定要先建設學校,在確保安全的基礎上,先把學校建立起來。百年大計,教育為本,不可忘了!”
官員恭聲稱是,將此言牢記在心,知道大王重視教育,以後教育上有什麽需要,自己一定要盡力辦好。
封沙率領親衛,馳向城中。
入城之後,他又帶人拐過幾條大街小巷,看到前面一片空地後面,有一座學校矗立,門口有一張大牌子,上寫“義學”兩個大字。
封沙在門口下馬,緩步走進校門。守門人見他來了,驚得目瞪口呆,忙跪倒叩拜,大聲道:“小人叩見大王!”
封沙淡然揮手,令他起來。這所學校的校長鄭泰聽到消息,忙趕出來,拜倒在封沙面前,恭敬地行禮。
封沙上前幾步,親手扶起來,微笑道:“不必多禮。這義學之事,倒是辛苦你了。”
鄭泰連忙謙謝,道是能為大王效勞,實是畢生之幸。
封沙在校內視察,看那些學子,都是些面黃肌瘦的孤兒,年紀尚小,一個個瘦骨伶仃,衣衫襤褸,看得他心中不忍,回頭道:“告訴程仲德,多調些糧食布匹來,一定要讓這些孩子吃飽穿暖,不可虧待了他們!”
身後跟從的青州官員忙躬身稱是。那些孤兒聽了此言,都眼中流淚,拜伏在地,泣謝大王洪恩。
他們的父母都在戰亂和饑荒中死去,這些孩子到處流浪,每天都掙扎在死亡線上,隻想能混口飯吃,免於餓死。前日被程校長召進義學,每日能吃上飯,穿上衣,已是如登天界。現在更得整個青州的掌控者、尊貴無比的武威王親口下令,要人照顧他們,都感激得無可言喻,想到自己流浪的這些日子,哪有人這樣關心過自己?唯有暗下決心,此生必以此身,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來報答大王的厚恩。
封沙擺手長歎,令他們起來。想想自己從前雖是也在孤兒院中孤獨地長大,寂寞無比,因此才形成了這樣冷漠的性格,可是比起這些飽經磨難的孩子來,卻已經是幸福得多了。
他將鄭泰扯到一旁,將一份無良智腦口述、令部下黑衣暗探寫好的教材交給鄭泰,要他拿去抄寫,以此為依憑,多培養出一些建築設計師來,以供使用。
說到這裡,封沙不禁暗自感歎,這印刷廠也要想辦法興建。不然的話,以後各種人才需求得越來越多,沒有正式的教材,只怕會對培養人才有所妨害。而造紙廠也得大量興建,以供給教材專用紙張。
這還不算,為了興建學校,不僅要有水泥、磚瓦,還要多建立幾支建築隊,以供建設的需要。而這建築隊的負責人,還要從學校裡出來,至少也要經過短期培訓,才能讓人放心使用。
此時正是百廢待興,什麽都得從頭乾起。創業之艱難,封沙已經是深切地體會到了。
可是看到這滿校朝氣蓬勃的孩子們,封沙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想著他們長大之後,整個青州,乃至整個天下,到處都會有新一代的人才骨乾,在他沉靜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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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臨淄城外,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無數百姓擠在道旁,伸長脖頸,向大道上看去,都想看一看武威王新娶的夫人是個什麽樣子。
在大道上,是一條長長的車隊,緩緩向臨淄行去。每輛車都裝飾得極其奢華,無數家丁騎著高頭大馬,穿著鮮亮的衣裳,手持儀仗,排著整齊的隊列,簇擁在車隊的周圍。每個人昂首挺胸,紅光滿面,為自己是糜家的一份子而自豪無比。
糜家在朐城一帶,本就是人人敬仰的大族,今日更能和權傾天下的武威王聯姻,將家裡的小姐嫁與武威王為妃,讓糜家上下,人人感覺到臉上光彩無限。從今之後,糜家便是在整個天下來說,也將是一個響當當的名門望族。
為了慶祝小姐出嫁,並要在青州軍士、百姓面前為小姐掙足臉面,糜家的管家盡心準備,讓他們今天都穿上了漂亮的新衣,還把自己家牧場的駿馬都牽出來,給家丁騎上。這樣龐大的送親隊伍,在徐州只怕沒有第二家能做得到。雖是花錢如流水,管家也只有忍住心疼,努力把親事辦得更加隆重一些,反正糜竺是不會在乎錢的,只要能討主公、小姐和武威王歡喜,管家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此時,這支送親隊伍的主角,年輕美貌的少女糜幻躲在最大最華麗的一輛馬車的車廂裡,偷偷地掀起車窗簾布向外面看,看到那麽多百姓都站在道旁揮手歡呼,個個滿臉喜色,似乎都甚是為自己的婚事而高興,不由又羞又喜,放下窗簾,輕咬櫻唇,呆呆地出神。
她冰雪聰明,知道這些百姓都住在青州,自然不是很知道糜家的大名。他們這麽高興,定然是因心中愛戴武威王,才會對他娶親而喜形於色。想到這裡,她不由對自己將要嫁的男子充滿了好奇。
雖然前些日子在家裡看到了他一眼,可是隻一轉眼間,他便拍馬出莊,去追殺叛逆所封的兗州刺史劉備,那有名的叛賊。那驚鴻一瞥之間,糜幻已將他的英俊高大的身影牢牢銘刻於心,再也無法抹去。想到自己曾被他擁在懷中,那溫暖的感覺似乎還在身上留存,糜幻不由嬌軀微微發熱,臉頰也變得滾燙起來。
她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自己胸前那一串晶瑩無比的明珠項鏈,低下頭來,看著它裡面異彩流動,不由欣喜微笑。
這串項鏈,由上百顆手指肚大的璃明珠組成,足有三層,掛在頸上,布於胸前,似水滴般晶瑩,甚是惹人喜愛。
這等寶物,從前並沒有出現過,只是聽人說起過青州來了海商,賣了些“璃明珠”給當地豪族,卻未曾賣到徐州。如今一見,果然是明亮晶瑩,不愧是天下奇寶。
糜幻本是少女,對這寶物愛不釋手,想到那武威王對自己如此重視,竟將這等價值連城的寶物也贈給自己,作為結婚的彩禮,更是滿心幸福,便似蜜一般甜。
家中的幾個嫂嫂和同族姊妹看了這等珍貴寶物,都羨慕不已,隻恨自己不能有這般福氣,嫁與武威王,每人都拿著那璃明珠項鏈,舍不得放下,美目中都似要噴出火來。
糜幻自己得了幸福,羞喜之際,也對她們充滿同情,答應到了青州後,定要懇求武威王,送些璃明珠鏈回徐州,給各位嫂嫂姊妹,這才讓她們稍稍感到些安慰,流著淚送她出門去了。
行了許久,終於到了臨淄。糜幻這一路上胡思亂想,又羞又喜又怕,不知道將來會有什麽樣的生活在等著自己。
“只要他肯待我好,我也就知足了……”糜幻模模糊糊地想著,想著自己同族裡那些出嫁的姑姑、姐姐們幸福或者不幸的婚後生活,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對幸福生活的期待和淡淡的惶恐,隻盼那英偉男子能夠寵愛自己,不要讓自己在那舉目無親的青州孤孤單單地生活下去。
武威王廣有姬妾,其中有一個還是鮮卑中郎將的妹子,她早就聽說過,倒也不會覺得奇怪。在這世間,似這等權勢熏天的大將軍、大王若沒有很多姬妾,那倒是一件奇怪的事。自己初來乍到,他的那些姬妾會怎麽樣對待自己,武威王又會偏向哪一邊,都在未知之中。想到這裡,糜幻芳心百轉,又是惶恐,又是憂傷。只希望能與他那些姬妾好好相處,不要讓自己生活在一個滿是敵意的家裡,也就好了。
她一路胡思亂想,坐在華麗馬車裡向前行去,只顧想著心事,也沒有注意到車隊已經來到了臨淄城門前。
突然,車夫拉住駿馬,停住了馬車。糜幻這才回過神來,心中奇怪,偷偷掀開車窗簾,卻見整支車隊已經停了下來,在前面,似乎有什麽隊伍擋在前面。
糜幻正在納悶是誰敢擋住自己家送親的車隊,忽聽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呼聲自四周傳出,無數人都在大聲狂呼道:“叩見大王!”撲通通的跪倒聲,響成一片。
糜幻這才知道是自己的丈夫親自出城來迎接自己,又是興奮,又是羞澀喜悅,雙手捂住滾燙的面頰,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在臨淄城中,一支騎兵奔馳而出,每名士兵都是健壯剽悍,身上衣甲鮮明,手持旌旗,在風中招展。
他們馳出城門,向兩邊分開,排於道旁,高舉旌旗,立得筆直,便似旌旗之林,在城門外大道旁排出了數百步,顯得甚是隆重。
緊接著,一騎戰馬自城中馳出,穿過上千騎兵布成的旌旗林,如風般馳向糜家車隊。那馬通體黑毛,神駿無比,馬上騎士,頭戴束發金冠,身披淡青錦緞戰袍,相貌英俊至極,雖是面容稍嫌冷峻,唇邊卻有一絲微笑浮現,更顯得充滿了男子魅力,令得圍觀的臨淄城中少女與送親的糜家婢女面色緋紅,幾乎透不過氣來。
糜家人一見,便知那自軍中馳出的必然是武威王,慌忙跪倒叩拜,不敢仰視。
封沙縱馬直向糜家車隊馳來,看著那些華麗的馬車,一眼便認出那最大的一輛正在車隊中央,旁邊護衛甚多,還有幾個美婢隨在車邊,猜到那必是糜幻所坐,眼中不由升起一絲欣喜的光芒,催馬向那邊馳去。
馬車邊的護衛侍從和婢女都已俯伏於地,不敢抬頭。封沙一直馳到車前,跳下馬來,緩步走到車轅邊,微笑著,緩緩道:“請糜小姐下車!”
糜幻在車中正在羞喜之際,聽到他的聲音,心頭鹿撞,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是武威王的話,雖不是聖旨,也差不了多少,她怎麽能不聽。雖然不想被外面無關的百姓、軍士看到自己,她也隻得忍著羞澀,放下頭上的面紗,遮住了美麗容顏,伸出顫抖玉手,掀開車簾,舉目看去,正看到那英武無雙的男子站在車邊,含笑看著自己。
看到那充滿魅力的熟悉笑容,糜幻如遭雷擊,登時呆住,便似一具玉雕美人般,再也無法動彈。只有一雙明眸,迷醉地看著那男子的英俊容顏,再也移不開去。
封沙正在耐心等待著她的出現,想要再度看到她那美麗容貌,卻看到她已經戴上了面紗,只有一雙明亮的眼眸,燦若星辰,裡面含有無盡的迷戀之意,看著自己發怔,不由微笑起來,緩緩伸出手,牽住了她的玉手。
糜幻被他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更是渾身劇震,感覺著他手的溫暖有力,芳心都似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封沙小心地牽著她溫軟滑膩的玉手,將她從馬車中引出來,輕舒猿臂,將她抱在懷中。
糜幻忍不住低低地嬌呼一聲,羞喜無限,將臉埋在他的頸間,輕輕呼吸著他那醇正的男子氣息,再也不敢抬起頭來,讓圍觀百姓看到自己羞澀的樣子。
圍觀的百姓和糜家的奴仆此時正在低頭叩拜,不敢對那天神般仁慈偉岸的武威王稍有褻瀆之意。只有那些充滿夢幻的妙齡少女、侍婢才敢大著膽子偷偷抬眼看向那引人著迷的武威王,見糜幻被他擁在懷中,此舉頗為逾禮,不由又是震驚,又是羨慕嫉妒,忍不住將幾滴少女懷春之淚,灑落在地面上。
此時雖是晴天,卻有一場隱藏的小雨暗暗灑在這青州土地上。在雨中,不知有多少少女為了那英武男子而心碎。
蹄聲輕輕響起,幾個士兵牽著一匹淡紅色小馬來到武威王身邊,跪倒叩頭,不敢多看他們一眼。
那匹小馬個頭不算太高,卻甚是健壯,身上配著鞍韉,卻是側鞍,裝飾得華麗無比。
封沙抱著懷中香軟的少女, 感覺著她芳心狂跳,如敲鼓般震響在自己胸前,不由微笑,緩步走過去,將她小心地放在馬上,拉起她的手,將馬韁交到那玉手之中。
糜幻坐在馬上,拉住韁繩,抬頭看著四周的家仆、百姓都拜伏於地,沒幾個人敢抬頭看自己,心中方才稍稍有些安定。只是遠處那些大膽抬起頭來的臨淄少女閃閃的眼神讓她還是有些不安,便舉目看向封沙,希望從他那裡得到依靠。
封沙也已上了馬,轉過頭,向她微微一笑。牽起她的手,向臨淄緩緩馳去。
再度看到他的笑容,糜幻便又似第一次看到時那樣,整個人呆住,神魂飄蕩,不知所以。只能下意識地催馬前行,跟著他一路向城門而去。
她在家中,也曾習騎術,這種側鞍正是她在家裡常騎的馬上所配那種,騎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想起武威王如此心細,竟連自己喜歡騎馬也派人打聽出來,不由暗自喜悅感激,知道自己終生有靠,淚水漸漸充盈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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