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有些疑惑, 但周孟言並沒有說出口,畢竟今天實在是太晚了,草草收拾過, 兩個人就陸續睡覺。
閉上眼睛,周孟言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收穫, 倒是比過去幾天都要多,他梳理著線索,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反而是鐘采藍有點失眠, 一會兒想起江靜發在朋友圈裡關於兒童心理方面的文章,一會兒想起好幾天沒背英語單詞了,可想得最多的, 還是周孟言。
一開始看不見他,倒和過去沒什麼區別, 只覺得玄幻了些, 又滿腦子郭小晗的事, 也沒多在意,可現在就不同了。
他真的出現了, 有具體的模樣, 會和她說話,還會捉弄她,所有的互動都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幻想了。
這樣一想, 當然滿心歡喜,然而,也有不高興的, 她和他關係那麼密切,可他心裡想的,惦記的,都是高銀月——這自然不能怪周孟言,都是她自己腦抽安排的——可和江靜一樣,道理都懂,就是心裡不是個滋味。
高銀月也就算了,畢竟死了,按照套路,既然是女配,那就總有走出來的那一天。
可問題是,女配沒了,還有個女主角呢。
一想到這個,鐘采藍就煩得想要揪光頭髮,她接連翻了兩個身,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聽著她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被她不停翻身吵醒的周孟言睜開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彎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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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孟言很早就醒了過來,心裡有事的人永遠睡不多。他輕手輕腳起來,疊好被縟,只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鐘采藍——沒辦法,大夏天的,衣衫少被子薄,腰是腰,腿是腿,看得還是挺清楚的,他只能儘量目不斜視。
然而,陌生男女同處一個屋簷下,還有不少尷尬,比如洗完澡丟在髒衣簍裡的衣物。
周孟言有心想要打掃一下衛生回報一下收留之情,但女孩子的貼身衣物又不敢碰,只好先把自己的洗了,然後將衛生間打掃了一番。
可他還是覺得十分尷尬,淋浴間裡抹出了不少長發,打開壁櫥找消毒水的時候看到了女生專用的一些物品,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有在偷窺的不適感。
但現在有人收留已經是萬幸,周孟言催眠了自己幾句,就當看不見。
做完了這一切,他換了身衣服——還是鐘采藍昨天「順路」給他買的——準備出門,他要回家去一趟。
那份錄音雖然拿到了手,他也聽過了,可要辨別真偽,還需要更專業的軟件,鐘采藍這裡沒有,他只能回家一趟,正好再拿點錢,總不能一直叫鐘采藍養他。
而且他昨天剛打劫了吳凡,應該不會有警察懷疑他回家了吧。
周孟言懷抱著微弱的希望,先在家附近轉悠了一圈,警察沒發現,倒是讓他察覺到了一些以前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譬如,他家附近那個湖叫燕湖,與燕台大學正好隔湖相望。
對於這種事,他表示一點都不驚訝,鐘采藍把他家安在學校附近,估計也是為了方便描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高度重合,才使得他和她能夠會面?
周孟言腦子裡念頭雜多,可沒耽誤行動,他自己家附近的情況自己最清楚,沒發現有警察守株待兔,就悄悄摸回了家裡。
家裡顯然是被警方細細搜尋過了,可高銀月的死法太乾淨,很難找到第一現場,就算在他這裡找到什麼親熱的痕跡,那也沒辦法證明是案發當時留下的。
沒有在客廳裡停留太久,周孟言直接就朝書房走去。
剛一推開門,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說不上來是哪裡違和,就是突然如芒在背,他不敢小瞧自己的直覺,看似一無所覺地慢慢往裡走,實際已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一遍全屋。
是影子。
清晨,太陽剛剛升起來,書房裡被照得亮堂堂的,桌椅拉出長長的影子,門後的人也不例外,稍稍露了些許影子。
周孟言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待看到腳下的影子動了的剎那,立即旋身制服,沒想到對方動作也很快,人還躺在地上就拔-出槍準備按下扳機,幸虧周孟言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一拉。
「啊!」白桃忍不住叫了起來,冷汗涔涔,周孟言這一下用勁太巧,直接把她的手腕給拉脫臼了。
「又是你啊。」周孟言還以為會是汪令飛,沒想到是白桃,汪令飛還能和他打打,白桃畢竟在體能上稍遜一籌,對他沒有勝算。
白桃捧著手腕不斷抽氣,疼得顧不上說話。
周孟言看了看她,先把她手裡的槍繳了,這才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給她接上了:「好了吧。」
白桃疼是不疼了,斜眼看著他手裡的槍,琢磨著怎麼奪回來,周孟言沒有錯過她的這個眼神,想一想,笑了:「你們丟了槍很麻煩吧?」
「是的話,你會還給我嗎?」白桃不答反問。
「那就要看白警官配不配合了。」周孟言微微一笑,「畢竟這一大早的到我家裡,不會是來吃早飯的吧?」
白桃忌憚地看著他,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跑不了,手偷偷伸進褲袋裡,這個動作也沒被周孟言錯過,他反扭住她的胳膊,奪走了她的手機:「白警官,你這樣不太好吧。」
「好吧。」白桃想了想,「我可以不報警,但是你要告訴我你在這裡幹什麼。」
「看來你是沒有搞清楚情況。」周孟言解下她的手銬,把她拷在了一邊,「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審我。」
「我沒有搞錯,你不是說你不是凶手嗎?」白桃不敢再反抗,全靠嘴炮,「我現在給你一個分辨的機會。」
雖然昨天已經懷疑周孟言是否真的是凶手,他也沒有傷害吳凡,可白桃並不敢冒險,先在言語上給他點希望,以免他傷害自己。
周孟言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抿:「我說了你就會信嗎?我還以為警察都是講證據的呢。」
白桃面不改色:「證詞也很重要,周孟言,高銀月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我為什麼要殺她?」周孟言坐到電腦面前,鼠標咔噠咔噠作響,「我沒有不在場證明,也有對我不利的證據,可也不能直接確定我就是凶手吧?」
白桃不想洩露太多調查內容,依然不肯回答,只是問:「你在分析那個錄音?你懷疑是偽造的?」
「這要問你了,警方那麼早就拿到了錄音,難道沒有分析出個所以然來?」周孟言覷著她的神色,猜測道,「噢,難道你會來我家調查,是因為那個錄音是假的?」
白桃嘴角一翹:「不,那個錄音是真的。」
周孟言並不願意相信,可看白桃的神色不似作假,心裡便是一沉,可他沒有接話,戴上耳機開始導入錄音。
白桃見他神色專注,便偷偷從髮髻下摸出一根髮夾,悄悄塞進鎖孔裡,雖然周孟言戴著耳機,她也不敢太大意,輕輕撥動鎖舌,儘量避免發出聲響。
邊解鎖,她也邊思考,會冒險回來處理一份錄音,周孟言應該是真的很懷疑這證據的真實性了,如果他是凶手,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難道真的不是他?
咔噠。手銬開了。
白桃藉著書桌的遮擋,慢慢伏底身體,躡手躡腳走到門口,見周孟言似乎沒有注意到,她也不考慮奪回槍了,三十六計走為上,拔腿就跑。
她直奔門口。
近了。
白桃連口氣都不敢出,伸手按下了門把手,咔噠……不動?她驚訝極了,不死心地又摁了兩下,可是門鎖一動都不動。
他進來的時候把門反鎖了?白桃心裡暗罵了一聲,飛快掏出鑰匙,可伸進鎖孔裡扭了兩下,愣是打不開。
「白警官。」周孟言從書房裡出來,像是隨意一說,「我們家的安保系統比較複雜,你就別費心了。」
白桃:「……」這個人蛇精病啊,家裡用這麼複雜的門禁??
她自知是逃不掉了,轉過身:「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就是想和白警官好好聊聊。」周孟言笑了起來,「白警官不是有點相信我不是凶手了嗎?你也不想冤枉一個好人吧。」
白桃背貼著門,警惕道:「是不是冤枉,可不是憑藉一張嘴就能說定的。」
「我是不是有罪,也不是現有的證據能定的吧。」周孟言道,「就算錄音是真的又怎麼樣,銀月那個時候一定是死了嗎?錄音錄到的內容,一定就是案發當天的事嗎?」
他問的問題,白桃自然也考慮過,有條不紊地反駁他:「你說的不錯,僅僅憑藉錄音當然不夠,我們是綜合多方面的證據做出的結論。」
周孟言道:「願聞其詳。」
白桃頓了頓,從頭說起:「高銀月是死於機械性窒息,她的脖子上有很明顯的勒痕,根據法醫對比,凶器應該是一條男士領帶,此外,她的手腕也有被捆綁的痕跡,乳-房和脖頸處有機械性紫斑——也就是吻痕。」
她說得比吳凡和林河都要完整詳細,周孟言一字不落聽著。
「除了這些,她身上沒有其他傷口或者反抗的痕跡,也做了藥物檢測,她體內沒有可能導致失去行動力的藥物殘留,只有spring,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高銀月被綁起來的時候並失去意識——她是自願的。」
白桃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周孟言,不肯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我們也向她的經紀人求證過,此前高銀月身上也曾出現過類似的痕跡,她進行了遮掩。」
周孟言不閃不避,迎上她的視線:「所以,你們認為她是在和某個人**的過程中被勒死的,可是,據我所知,銀月沒有性-窒息的愛好,我也沒有。」
白桃並不理會他話中的自辯,繼續道:「當然,僅僅憑藉這些,也沒有辦法斷定你是凶手,雖然你很有嫌疑了,可我們還是調查了高銀月的電子設備以及通訊記錄,也詢問了她的經紀人和助理,現實是,除了你之外,她沒有其他親密朋友。」
最後一句話讓周孟言如釋重負,因為工作的特殊性,他和高銀月聚少離多,或許會有不瞭解她的地方,可助理幾乎是一直陪伴在高銀月身邊,真的另有情人,他們不會不知道,警方也不會查不到。
「最重要的是,6號晚上18點左右,你給高銀月打過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