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借命針”的手法,陸落很少用到,但是聽說過。
她本來就手生,又是被柏兮抱得太緊了,也沒找準穴位,反手努力夠到了他耳朵下面,就刺了進去。
陸落心中忐忑,生怕這一下沒救回柏兮,反而讓他傷得更重。
她正擔心無效時,柏兮慘痛欲絕的大哭徹底止住了。
他半清醒中,仍是抽抽噎噎的,像個孤立無援的孩子。
“柏兮?”陸落聽到這哭聲,莫名很心酸,她伸手想摸摸柏兮的臉。
這個動作讓陸落微愣,繼而才發現,她眼前光線幽淡,看不清楚柏兮的表情,下意識想用手去探。
四周都是朦朦朧朧的,只能看到一個淡淡輪廓。
陸落伸手去摸柏兮的臉,隻觸到了滾熱的淚,陸落的手像被燙了下,急忙縮了回來。
她胸口發悶,喘不上來氣,掌心一片濕濡,心裡也發潮。
陸落方才也有幻覺,在這個幻覺裡,她實實在在感受到了痛苦,以及瀕死時的悔恨,陸落的後背全是汗。
她心裡疲倦極了,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
陸落想到柏兮的哭聲,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心好似被鈍器割,一下下的,清晰又遲鈍凌遲著她。
她有點喘不過氣。
柏兮的五分清醒,變成了七分清醒之後,他松開了陸落。
他茫然將陸落往地上一丟。
陸落沒有防備,又跌了下。雖然不太高,可陸落全身骨頭都疼,還是狠摔了下,肌肉有點痙攣。
“柏兮?”柏兮已經站了起來,打量他們身處的四周,陸落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自己伸手在黑暗中拍了拍泥土,喊柏兮。
柏兮不語。
看不清他的臉,陸落就不知他到底有沒有聽到。
“柏兮?”她又喊了聲。
柏兮仍是不回答,他在黑暗中緩慢而行,圍著這個方寸之地打轉。
陸落不解何意,強打起精神,將內心的酸楚丟開,和柏兮一起尋找出口。
她自己也看了看。
“這是個枯井的井底.......”陸落道。
她的話,仍是沒有回應。
柏兮還是不理會她,陸落聽到了他沉悶而粗重的呼吸,他像隻狂怒的困獸。
陸落沒有再說什麽,她的傷痛也不輕,是在沒有精力去安撫柏兮。
她再次打量她身處之地。
抬頭望上去,可以瞧見幾縷白光,從一處石板的縫隙裡透進來,這是枯井。
井不算深,江南地界水源充足,臨水的地界,有的水井堪堪四五米,就有豐盈的水。
枯井荒廢了多時,井底的土潮濕,四周長滿了青苔和亂草。
不知是土蛙還是老鼠,從陸落的裙底鑽過,冰涼的肌膚觸及陸落的腳面,她嚇得一個激靈,往旁邊退了幾步,就撞到了柏兮。
柏兮往旁邊一讓,陸落差點又跌到了。
這個井肚子很寬,而井台卻相對狹窄,井台上被人用石頭壓住了。
陸落試著開天眼,這次她終於能看清了。
“有陣法。”
陸落又嘀咕了一聲。
她和柏兮落入的井裡,被人布了陣法。這個陣法利用地脈,將這個方域之內的陽氣散去,只剩下陰煞。
井裡的陽氣原本就少,陰氣很重,這個陣法布在這裡,加重了它的功效。
陰煞入內,會讓人產生幻覺。
人在幻覺裡,會不知世事,不知道抵抗,陰煞就沁入心脈,慘死其中。
這個陣法叫“凝煞陣”,師父給陸落那本書裡有介紹,如何布陣、如何破除,陸落都清楚。
此陣在九個方位布陣,
利用九星與地脈相連。只是,此刻陸落和柏兮伸出的枯井,陣法遠勝過普通的凝煞陣,在凝煞陣的基礎上,用了至陰的法器,使得陣法的力量增加了數十倍。
布陣的人用心良苦。
想要害陸落和柏兮的人,先在地面上布置了鎖陽的陣法,將陣法的出口太遊關布置在陷阱的方面。
地下與水井屬陰,陸落和柏兮踏入此地的時候,漫天的大霧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而原本屬陰的地底下,他們沒有起防范。
於是,等太遊關的法器一起,牽動了機關,陸落和柏兮掉入了地下的枯井。
從高高的井台上掉入,重力會讓他們有短暫的暈眩。
就是這個短暫暈眩,陣法裡的煞氣鋪天蓋地。
掉下來的時候,柏兮接住了陸落,他承受了更大的衝擊,他也昏迷了很短的時間。
在他昏迷的時候,陰煞入腦,他產生了幻象。
他的幻象,將他帶回了自己最痛苦的那個瞬間。
而陸落此人惜命,她身上帶著好幾件法器。
陸落做的夢,著實太可怕了,她被噩夢驚醒,身上帶著的法器有提供了短暫的陰陽平衡,陸落就醒了。
陸落醒過來,又刺了柏兮耳根下的部分,那個地方是“借命”之所, 給柏兮也提供了平衡,柏兮從陰煞中清醒。
“艮位!”陸落借助她的天眼,已經看清楚了凝煞陣的出口。
她和柏兮都不是普通的術士,他們不會對陰煞束手無策。
若是普通的術士,踏入此地昏迷之後,就永遠不可能再醒過來。
而對方加重了數十倍甚至百倍的陣**效,自然是希望陸落和柏兮也不要醒過來,神不知鬼不覺死在陣中。
陸落卻醒了。
她的法器不是白戴的。
醒了之後,不過短短幾瞬,陸落就看到了陣法的出口。
她提醒還在查看的柏兮。
這種足以將一個小術士半盞茶內殺死的陣法,對清醒過來的柏兮是無用的。
柏兮好似沒有聽到陸落的提醒。
他查看完畢之後,雙臂一揮,陸落看到他掌心緩慢聚集了白霧,似源源不斷的蒸汽。
這是他的陽氣外泄。
柏兮的陽氣一露,藏在枯井裡的法器,倏然像被磁鐵吸引,紛紛迫不及待要從牆壁裡湧出來。
嘩啦啦一陣巨響,泥土四濺,陸落被濺了滿身的泥漿之後,九塊通體透明的玉,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如此精湛高深、足以殺神的陣法,被柏兮像捏了個泥胚一樣,輕輕松松捏得稀爛。
陣法一破,陸落感覺呼吸通暢了。
“柏兮,我們怎麽上去?”雖然陣法是破了,可深五米多的枯井,四周全是滑膩的泥,沒有半分著力點,而井口還蓋著巨石。
陸落不知道他們要怎麽上去,除非有人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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