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改錯別字,見諒!
謝三與陸安趕至西城門未見魏大鵬,只能轉而折回衙門,未料羅把總的手下被有心人士挑唆,竟然把衙門團團圍住了。
幸好陸安在軍中也算頗有威信,雙方這才沒有動武。只不過被這樣一耽擱,待到陸安清點軍中人數,突然發現一下少了三十多人。他問手下,這些人是何來歷,手下吱吱嗚嗚說不出所以然,隻道是羅把總安排的。
“六扇門捕頭”五個字,雖然可以糊弄地方上的芝麻綠豆官,但要想插手軍營的事兒,那是斷然不可能的。
謝三眼見陸安在屋子裡與手下們嘀嘀咕咕,心裡隱隱帶著不安,總覺得羅把總在陵城出現,預示著更大的陰謀。
思慮再三,謝三找上李縣丞,又命他派人找來陸安。待陸安進屋,屋中只剩他們三人,謝三親手關上房門,回頭問道:“你們聽過‘牡丹佳人’嗎?”他拿出玉佩放在桌上,一字一句說:“這是皇上禦賜之物,給我保平安的。”他的目光掃過李縣丞和陸安,只見兩人一臉錯愕。
謝三行至主位坐下,解釋道:“我以六扇門捕快謝正輝之名遊歷江南,隻為方便行事。我真名謝淳安。”
一聽這話,陸安“噗通”一聲跪下了。他雖然只是把總手下的一名師爺,但他也算身在軍中,自然聽過這個名字。
李縣丞看到陸安的動作才反應過來,跟著也跪下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會見到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爵爺,聽說他尚未娶妻。
謝三沒有叫他們起來,只是正色道:“出了這個門,我還是謝捕頭,但這會兒我要說一句,倭賊殺了我五名手下,我怎麽都要他們血債血償。我想。就算我的面子不夠大,有皇上這塊玉佩,你們應該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吧?”
陸安和李縣丞嚇得不知如何作答。別說他們已經自身難保,就算他們奉了上峰的命令協助謝三。他身份高貴,若是有什麽閃失,他們性命難保。再說,就這一塊小小的玉佩,誰又能保證謝三說的是真話?
謝三看透了他們的心思,輕笑道:“放心,你們不相信我,總該相信薊州城的沈經綸吧?”
“小的不敢。”陸安和李縣丞一臉惶恐,連連表示一定會聽從謝三的吩咐。
謝三心中焦急,徑直問道:“你們帶著這麽多人從鎮江府而來。必定在幾天前就出發了,羅把總到底如何知道倭賊將在陵城登陸?他沒有兵符就帶兵離開軍營,總要有個理由吧?”
陸安表情一窒,低下頭說:“在下一直覺得魏大鵬來歷不明,多次向羅把總提及。奈何……”
“說重點!”謝三顯得有些不耐煩。
“自從魏大鵬來到軍營,羅把總就不像以前那麽信任在下了。在下只知道,是魏大鵬得來的消息。他的消息一向很準。”
“例如?”謝三追問。
“例如幫著羅把總討好上峰。據說,他連漕運總督家的小妾喜歡什麽,都一清二楚。”
聽到這話,謝三的表情愈加凝重了幾分。漕運衙門遠在南京,魏大鵬的手為免太長了。確切地說。魏大鵬背後的人為免太神通廣大了。
陸安偷偷瞥了一眼謝三,戰戰兢兢地說:“魏大鵬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在守禦所甚是吃得開,哪裡有肥差,總能落到他頭上。”
“你的意思,不止羅把總麾下。魏大鵬在守禦所還有其他同夥?”謝三的聲音抬高了幾分。
“是。”陸安毫不猶豫地點頭,“在下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如今,魏大鵬走了,除了受傷的馮白等人,其他人也跟著失蹤了。不知道守禦所那邊是什麽情況。”他眼巴巴地看著謝三,仿佛在等待他的指示。
謝三心知肚明,他若是開了口,陸安做什麽都代表他的意思,說他有心排除異己,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像他先前對長安說的,江南的布軍情況就像是一個馬蜂窩,他暫時還沒有能力捅馬蜂窩,只能忍著,先解決眼下的困境再說。
想到這,謝三隻當沒聽懂陸安的言下之意,他憤怒地一拍桌子,粗聲粗氣地說:“守禦所的事兒我管不著,你隻想替兄弟們報仇,你只要告訴我,魏大鵬如何得到倭賊的消息?”
“這個在下真的不知道。”陸安急忙搖頭,卻難掩眼中的失望。
謝三不滿地哼哼一聲,又問:“那你總該知道,羅把總帶來多少人,留在城內有什麽目的吧?”
“回三爺,包括馮白等人,這次一共來了一百三十二人……”
“不是兩百六十人嗎?”李縣丞插嘴。
陸安搖頭道:“羅把手手下一共不足兩百人,這次是借著操練名義離開軍營,為免旁人起疑,不能連火頭軍和雜役都帶上。”
謝三不動聲色地聽著他的敘述,心中愈加憤怒。按照正常編制,羅把總手下應該有四百余人,朝廷也是按照這個數目發放軍餉的。這些狗官到底貪汙了多少銀兩,銀子又到哪裡去了?
謝三正強忍著怒火裝傻,李縣丞懵懵懂懂地問:“羅把總手下怎麽可能不足兩百人,他是把總,怎麽都得四百人吧?”
陸安想也沒想便答道:“李大人,你應該知道的,前幾年皇上征調了不少兵馬去西北,難道這些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話音未落,他慌慌張張看了謝三一眼,見他並沒有特別的反應,更沒有懷疑他的話,他暗暗籲一口氣,肯定地說:“自皇上調兵去西北後,江南守軍不足,這事兒皇上也是知道的。”
“你說這些無謂的事兒幹什麽!”謝三喝止陸安,不悅地追問:“不管羅把總帶來多少人,他留在城內到底有什麽意圖?”
陸安不及開口,李縣丞搶先回答:“先前羅把總告訴我,城內一下死了那麽多人,若是如實上報,在下恐怕烏紗不保,所以羅把總建議在下緊閉城門,等事情漸漸淡了,百姓們情緒穩定,再含糊其辭報個倭賊搶劫,有財物損失。因倭賊洗劫當晚,死了不少守門的衛兵,衙門實在派不出人手,再加上在下掛心兒子的病情,所以……”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謝三。
謝三依舊不置可否,只是朝陸安看去。
陸安趕忙接話:“在下雖不清楚羅把總留在城內的原因,但有兩件事很奇怪,一,昔日魏大鵬總是跟著羅把總,此次他和羅把總一人守西門,一人守北門。二,自從踏入陵城,在下覺得,羅把總似乎很高興,又好像很緊張,仿佛即將有大事發生,而且與他有很大的好處。”
謝三思量著他的話,稍一沉吟,他問:“那依你看,倭賊會不會殺了一個回馬槍,我有沒有機會替兄弟們報仇?”
“這個……”陸安一臉為難。
“既然你答不上來,我看這樣吧,余下的人仍舊在城內住著,不過你得給我好好查一查你那班手下,若是有人吃裡扒外,趁著月黑風高偷偷替倭賊打開城門,今日的事必定會重演。”
陸安忙不迭稱是,承諾一定把來歷不明的人揪出來,又討好地對謝三說:“三爺,那守禦所那邊……”
謝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頭質問李縣丞:“你身為陵城父母官,可見過枉死百姓的屍首?可有想過替他們報仇?”
李縣丞低頭不敢言語。
一盞茶之後,陸安自去安排自己的手下,謝三讓李縣丞帶路,一行人去了案發現場。
遠遠瞥見衙差守著陵城首富呂家的大門,李縣丞解釋道:“我讓人守著,只是以防萬一,畢竟呂家在陵城也算有頭有臉,這幾年更是為善不落於人後。以後希望他家能有親戚願意替他們收屍……”
謝三心不在焉地聽著李縣丞的嘮嘮叨叨,努力搜索腦海。他總覺得“陵城呂家”這四字很熟悉。片刻,他恍然想起,何歡的堂妹何欣,未婚夫就是呂家的某位公子。
“謝三爺,有什麽不對嗎?”李縣丞察覺謝三的心不在焉。
“沒事。”謝三搖搖頭,卻因突然間想起何歡,輕輕皺了皺眉頭。
李縣丞忐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守門的士兵打開院門。
謝三一馬當先,大步跨入院子,隻覺得一股屍臭味迎面撲來,不由自主止了腳步,站在門口凝神望去。
月光下,所有的屋子黑洞洞一片,但他隱約可以看到橫七豎八倒在院子裡的屍首。雖然看不真切,但根據他的經驗,光這一進院子,至少有十五具屍體,其中不少人身首異處。
“李大人,天氣這麽熱,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你本來打算怎麽做?等著他們在自己家變成一堆白骨?”謝三的話帶著濃濃的責備之意。
李縣丞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小聲解釋:“在下沒料到屍體壞得這麽快,不然一定會為他們準備一頂薄棺。”
謝三接過士兵遞上的燈籠,抬高手腕,接著微弱的燭火環顧四周,腦海中只有四個字: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