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抽出來,他是她的夫君,於理,握她的手很正常。
於情……
她望向花海中那道道紅色殘影,內心堵得慌。
四周的貴女有些沸騰,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十分俊美的花公子,居然還有這樣好的功夫。
若他不曾經商,而走武舉道路,怕是沒有夏侯將軍什麼事兒了。
她們想著,美眸中隱隱散發出愛慕的光彩。
有些膽大的,乾脆小聲議論起來:「花公子長得好,人多金,功夫也厲害,若是能嫁給她就好了。」
「是啊,雖非官家出身,但相應的,花府中也不會有官家這麼多規矩,嫁過去,比現在更能活得自在呢。」
活得自在?
溫傾慕靜靜凝視著那個紅色身影,唇角不覺流露出一抹苦笑。
她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大約就是撿他回府的那段時光。
現在,以後……
她垂眸,瞥了眼緊握住自己的那隻大掌,儘管這手掌溫熱,可在她看來,卻形同枷鎖。
現在是枷鎖,以後也是。
正出神間,觀花閣的人陡然發出一聲驚呼,她抬頭看去,花容戰的長刀生生劃破了蕭城燁的細鎧,而蕭城燁的那柄長槍,險險從容戰面頰擦過,留下一道極細的血痕。
那朵瑤台御鳳不知被誰擲上了高空,在下落的瞬間,二人同時丟掉兵器,一躍而上。
好好的一朵雪白花兒,被生生撕成兩半。
二人同時落下,足尖點在花海上,旋即化為兩道殘影,迅速掠上觀花閣。
蕭城燁站在了君舒影面前,撩起袍擺,單膝跪下,雙手奉上那半枚殘花:「殿下。」
眾人一愣,這意思是,他認為他家殿下,是這兒最美的人?
君舒影微微一笑,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拈起他奉上的花,姿態之優雅絕豔,叫眾人不得不承認,他的確美。
那是一種,超脫了性別的美。
而另一邊,花容戰站在了溫傾慕跟前。
眾人紛紛看過來,有人看出花容戰和溫傾慕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紛紛揣度,花容戰這是當著晉寧王的面,挖牆腳?
而溫傾慕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他,這是什麼意思?
花容戰瞥了她一眼,將手中的半枚殘花拋起,又穩穩接住,語調輕慢:「本公子面如冠玉,自認為美貌不下於五皇子,這花兒,本公子便自己送自己了。」
說罷,大笑著回到座位上。
眾人寂靜片刻,很快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
這位花公子,他也並非是在抬舉他自己。
若將大週五皇子比作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那麼他看起來就像是繁豔的火紅牡丹,兩者各有千秋。
溫傾慕半垂下眼簾,內心莫名的,有些失落。
君舒影將手中的半枚花兒放進銀盤裡,聲音還算柔和:「這一局,便算是平局好了。」
蕭城燁仍舊單膝跪地,聞言,抬了下眼皮,並未說什麼。
花海中,早有小太監將被毀掉的菊花重新種上,一絲戰鬥的痕跡都沒留下。
君舒影抬手示意蕭城燁退下,起身緩步走到樓閣邊緣,靜靜俯視著花海:「楚國皇帝陛下,久聞貴國國師文武雙全,本王很想見識一番。」
他臨風而立,姿態優雅,皎若明月,令人挪不開目光。
而明明是挑釁的話語,可經由這樣一個男人說出來,也叫人無法生厭。
沈月彤凝視著他,面頰紅得越發厲害。
楚雲間靠坐在大椅上,大周的挑釁,自然是要應下的。
即便如今,楚國國力不如大周,卻也不能叫人瞧不起不是?
他轉向君天瀾,君天瀾撣了撣衣袖,正要起身,卻被沈妙言拉住。
她眨巴著圓眼睛瞅他,聲音軟糯:「國師,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漂亮,可骨子裡卻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甚至,還對國師下過毒……
待會兒又會使出什麼陰暗手段,誰知道呢。
君天瀾正要說話,君舒影卻笑著走過來,伸手去摸沈妙言的腦袋。
沈妙言嚇了一跳,往旁邊閃了閃,那人的手卻依舊覆在了她的發頂上。
「沒有綵頭的比試,又有何意義?不如,就拿這金鈴,當做綵頭吧?」君舒影輕言慢語,攤開手掌,掌心赫然躺著兩枚金鈴鐺。
沈妙言瞧著那金鈴眼熟,緊忙摸了摸發團,上面點綴的小鈴鐺,果然不見了。
君舒影將那雙鈴鐺放到楚雲間面前的銀盤裡,「還請楚國皇帝做個見證。」
君天瀾面無表情,足尖輕點了下地面,便掠了出去。
君舒影緊跟而上,兩人站在花海上,隔著遠遠的距離,不知在說什麼,誰也沒有率先出手。
楚雲間垂眸,拿起銀盤中的一隻金鈴把玩,鈴鐺上雕刻了細小的花紋,很精緻。
沈妙言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只卯足了力氣去聽花海中那兩人在說什麼,可惜連花容戰都聽不清,更遑論她。
她一手托腮,洩氣地拿了脆柿吃,等她吃完半個,那兩人終於打了起來。
沒人看清是誰先出手的,就只瞧見秋風瞬間大了起來,將滿地菊花盡皆拔起,金色的重重花瓣在風中迴旋,那兩人的身影交錯,實力恐怖。
沈妙言手中的半個柿子掉到桌上,她睜大了眼睛,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國師出手。
那大週五皇子的功夫也是極好的,同國師對戰,竟絲毫不落下風。
她看不懂兩人的招式,只知道君天瀾招招致命,並未因為那人是大周的皇子,而手下留情。
她撿起脆柿繼續啃,面龐稚嫩,眼底卻閃爍著暗光。
那大週五皇子不會平白無故對國師下毒,必然是事出有因。
他和國師早有淵源,今日這場戰鬥,也不是單純的比試,而是完全上升到了廝殺的層面。
這兩人是有生死之仇啊!
她又悄悄望向楚雲間,他明知這兩人都想弄死對方,卻並無阻攔的意思,完全是隔岸觀火的態度,也不知打的是什麼算盤。
她悄悄在心底嘆了口氣,這些人都太聰明太複雜了,也就她稍微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