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打算出國並不是一時沖動, 而是深思熟慮過後的決定。
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世家來說, 出國並不是鍍金,反倒是流放,或者意味著放棄繼承權,選擇對其他兄弟臣服。
各世家除非特殊情況, 每一代不管堂兄弟還是親兄弟都有不少,為了保證家族屹立不倒,繼承人的選擇自然重之又重。
蕭琰的身體問題, 決定了蕭老爺子從一開始就將他排除出了繼承人人選名單中, 哪怕他現在身體好了一點, 也表現的最為聰明,但不說頑疾難愈,缺失了十多年的相處,蕭老爺子相比之下仍舊更看重蕭瑜。
畢竟誰知道蕭琰會不會因為家人之前對他的冷待而對其他兄弟產生怨懟,或者對蕭家沒有足夠的歸屬感。
於是不論從感情還是理智,在蕭瑜沒有讓他失望之前, 蕭老爺子都不會選擇蕭琰,更何況還有他們疼愛的小兒子蕭三爺, 萬一蕭三爺浪子回頭呢?更甚者將來蕭三爺生下更適合的孫輩呢?
蕭琰是男人, 也有野心, 只是以前這野心因為身體的緣故,有也相當於沒有,對於從前的他而言,首先是命, 活下來才是第一,沒了命,一切都是空談,所以他後來才會做出殺人剖屍的事。
當然,沈七猜測,也有可能是因為知道了自己並不是蕭父蕭母生出來,而是制造出來的緣故。
關於這一點,沈七試探過,蕭琰目前還真不知道自己是被有目的的制造出來的,他只以為因為自己身體不好,所以才被蕭父蕭母放棄,所以心裡憋著一股勁兒。
有了沈七,他的身體可以痊愈,那被壓制的野心便隨之冒了出來,甚至因為蕭家對他從前的冷待,蕭父蕭母對他的壓搾,變得更為強烈。
為什麼他必須被犧牲?憑什麼只有他過著這樣被圈養的生活?如果沒有沈七,他會是什麼下場?
悲憤有,怨恨也有,於是便匯成了他如今的目標:得到蕭家。
沈七對此表示樂見其成,先不說蕭父蕭母確實對不起蕭琰,能讓蕭琰有一個目標,有一個奔頭,總好過渾渾噩噩不知所措。
蕭琰這個時候提出出國,自然不是避讓,而是蟄伏。
首先他的病,如果他選擇一直待在蕭家,他的身體就絕對好不起來,蕭父蕭母可以容忍他稍稍變好,卻不能容忍他完全變好,畢竟他們拿走了他那麼多研究資料,萬一身體痊愈的蕭琰反悔了呢?萬一想不開要想拿回來呢?蕭琰的智商是他們忌憚的。
目前之所以維持平衡,是因為盡管蕭琰聰明,還有沈七幫忙,但他身邊的傭人全都是蕭父蕭母的人,這也是蕭父蕭母最有恃無恐的一點。而且在他們看來蕭琰再聰明,也只是一個還沒成年的孩子,加上蕭琰展示出來的,雖然聰明,卻只聰明在研究上,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的樣子,讓他們放松了警惕。
所以蕭琰想要出國,只有離開蕭家,才能徹底脫離蕭父蕭母的掌控,才能真正痊愈,真正感受健康,從而培養忠心於他的屬下,建立屬於他自己的勢力。
沈七聽他解釋完,正思考著是假裝猶豫一下還是十分干脆的贊成,就聽蕭琰道:「作為天使,難道你不想去你們上帝的聖城看一看?」
那張養的越來越有氣色的臉上掛著一抹壞笑。
沈七沉默了三秒,道:「聖城是哪個國家?」
蕭琰:……
果然是個假天使。
總之,在蕭琰做出沉迷學術研究,想要去國外專心攻克一些實驗,順便散散心的態度時,蕭老爺子同意了他的請求。
蕭父蕭母制造出蕭琰這件事蕭老爺子並不知道,但夫妻兩之後從蕭琰那裡拿走研究資料的事,卻多少清楚一些,但他知道的時候事情已成定局,他即不能站出來打自家的臉,又為了愛孫蕭瑜,不能讓他有這樣的父母,於是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不知道。
如今蕭琰身體變好,幾番相處也有了些感情,同時也有了愧疚,便決心幫蕭琰一把,讓他離開蕭父蕭母,自由去生活。
當然,這一切在蕭琰放棄了爭奪繼承權,並不會追究以前那些研究資料的基礎上。
蕭父蕭母雖然不滿,但蕭老爺子發了話,只能同意,不過到底還是不放心,夫妻兩親自為蕭琰安排了照顧的人,連在國外的住處都是他們定好的。
等蕭琰帶著沈七到了別墅一瞧,果然隱晦的布滿了監控。
蕭父蕭母並不知道蕭琰堪比頂尖黑客的能力,否則肯定會後悔今日的行為,當然,他們後悔的肯定不是布置監控,而是不該放他離開。
於是蕭琰連十七歲生日都顧不上過,便帶著沈七漂洋過海到了國外,一待便是五年。
又是夏末,在二十二歲生日前夕,蕭琰帶著最年輕的某個化學獎獲得者的頭銜榮譽歸國,儼然一副未來科學家的派頭。
十來個小時的飛行,下了飛機蕭琰果斷選擇了輪椅,早已被策反的助理推著他出來,看到了來接人的蕭瓔和蕭瑜。
五年過去,蕭琰的身體已經痊愈,但對外,他仍舊維持著病弱的人設,便是最親近如蕭瓔都沒有發現。
脫離了蕭家的掌控,蕭琰成長的很快,他近乎瘋狂的,如同海綿一樣吸收著他想知道的一切,沈七每天看他,都覺得有新的變化。
單外表而言,個子長了,自從身體好轉,他的個子就迅速抽長,如今已經有一米八七,身體完美詮釋了什麼叫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明明穿著衣服,看著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誰也想不到看似瘦弱的身體其實強健有力。
再架上一副金絲邊的眼鏡,偶爾坐著輪椅出現,在外人眼中,簡直就是漫畫裡走出來的高智商高顏值且成長曲折的科學家,雖然這種人設大多都是反派。
蕭瓔和蕭瑜也脫離了孩童的范圍,成了少年少女的模樣。
唯有沈七還是那副聖潔的天使少年樣子,不科學的存在注定了他不會有什麼變化,五年前他跟蕭琰站在一起看起來還是同齡,如今則明顯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弟弟,蕭琰沒少哄著他讓他叫哥。
蕭瓔見到蕭琰十分歡喜,露出大大的笑,拿著花束張開雙臂沖過來:「大哥我好想你啊!」
蕭琰伸手推開花束,順帶擋住了蕭瓔想擁抱的意圖:「我分明記得一周前我們才見過,兩天前視訊過,三分鍾前通過話。」
蕭瓔剎住腳步,直起身,鼓了鼓臉頰道:「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就不能滿足一下我的願望嗎?」
「願望?」蕭琰一針見血,「我看是你誇張的表演欲吧,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少看,降低智商。」
「我不但看,還想演呢。」蕭瓔已經習慣了他的毒舌,小聲嘀咕一句,將花束塞到他懷裡,「不管怎麼說,還是歡迎大哥回來。」
沈七飄在旁邊玩手游玩的正嗨,聽著兄妹兩日常斗嘴,不禁笑了笑。
這五年,蕭家唯一來國外看望蕭琰的,只有蕭瓔,雖然也有需要藥劑治病的原因,但相處下來,兩兄妹關系親近了不少,至少比跟蕭瑜要好得多,感情都是處出來的,蕭瓔從小每天出入蕭琰的小樓,見到蕭琰的次數甚至比父母要多,哪怕蕭琰出國,她也會每個一周來一次,寒暑假還會小住。
而蕭瑜初中住校,高中忙碌,不管是跟蕭琰還是跟蕭瓔,感情都很一般,這次來接人,估計是蕭老爺子的意思。
沈七當年只見過蕭瑜兩次,當時還是個小少年,如今剛滿十八歲的蕭瑜看著倒也一副世家貴公子派頭,相比當年,身上那股驕傲勁兒收斂了不少,但看人的目光還是看得出來那種骨子裡高人一等的傲氣,不過他還年輕,這股傲氣並不惹人討厭,反倒顯得少年勃勃向上。
蕭琰和蕭瓔寒暄的時候他在旁默默看著,似在觀察,這時才上前來打招呼,笑容也是親切:「大哥。」
「嗯。」蕭琰淡淡頷首,毫不避諱對兩人的區別對待,直接吩咐助手,「走吧。」
蕭瑜大約沒想到蕭琰會這樣直接的表達對他的冷淡,愣了愣,臉色有些不太好,但還是忍住了,重新換回笑容跟了上去。
沈七將他的神情收入眼中。
回到蕭府,蕭父蕭母都不在,迎接蕭琰的只有蕭老爺子和蕭奶奶,他如今漸漸將瑣事交給了三個兒子,蕭瑾也跟在蕭大爺身邊幫忙,自己則作為統籌多在家中修養。
二老對蕭琰這個孫子的感情都不深,之前或許有了一些,但分開五年,有的那一點也被時間消磨掉了,何況三年前蕭三爺有了兒子,二老的心神全都放在了這個小孫子身上。
蕭琰進門的時候二老正逗著小孫子蕭瑞,見蕭琰進來雖然親切而不失熱情的寒暄,但注意力明顯時不時落在蕭瑞身上。
「坐了那麼長時間飛機,應該也累了,先好好休息休息。」蕭奶奶追著亂跑的蕭瑞,「阿瑜快幫奶奶捉住他,小心阿瑞又跌倒撞了頭!」
蕭瓔皺了皺眉,主動推起蕭琰的輪椅:「我送大哥去休息。」
走出一段,道:「自從有了蕭瑞,爺爺奶奶就只知道阿瑞阿瑞,好像別人都是空氣一樣,太偏心了。」
語氣看似抱怨,實為安慰。
蕭琰屈指推了推眼鏡:「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雖然他離開了蕭家,但蕭家的許多事他都知道,甚至比待在蕭家的蕭瓔知道的要更多。
蕭琰的住處依舊是曾經那座偏僻的小樓,這是蕭琰自己要求的,他在這裡住了十幾年,習慣了。
小樓裡的一切仍舊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知道他要回來,徹底清掃了一遍,蕭琰借口要倒時差休息,揮退了其他人,包括蕭瓔,獨自一人帶著沈七坐電梯上了五樓。
「居然還在。」沈七指著客廳角落的監控,「五年了居然沒有拆掉,監控器都更新換代好幾回了,也不知道換最新的來。」
蕭琰沒有刻意抬頭去看,操作著輪椅去往房間:「不用管它。」背著鏡頭的臉上劃過一抹嘲諷。
沈七聳聳肩,估摸著那對夫妻是忘了,沒有了蕭琰的研究支持,這兩夫妻五年來沉寂了很多,蕭二爺識趣的大病一場不再做研究,改行做起了慈善,倒是做的紅紅火火。蕭二夫人不甘心,廢寢忘食埋頭做研究,但她怎麼都比不上蕭琰,之前架得太高,實在無法更進一步,這兩年郁郁不得志,只能轉而做起了教授,教書育人。
房間還是孤零零只有一張大床,能坐著不站著,沈七立刻趴了上去:「果然還是攤著舒服。」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窩在小小的頭等艙房間裡,實在憋得慌。
身邊的位置陷落下去,蕭琰在他旁邊躺了下來,一手支著頭,一手安撫的穿過他柔軟的卷發,臉上的神情完全不同之前的冷淡,透明的鏡片後,滿滿的溫柔:「安心休息,我會等過兩天再下樓。」
修長的手指撫過頭皮,力道適中,沈七臉埋在床單裡,忍不住發出一聲愜意的呻吟。
蕭琰喉頭滾動,眸色漸深,臉上有壓抑的**,然而等沈七轉過身平躺,他頓時收斂了神色,仿佛之前都是幻覺。
沈七握了握蕭琰的手,溫熱的氣息從雙手相握的地方傳過去,關切道:「你也躺下休息吧,飛機上都沒怎麼合眼。」
五年的相處,他跟蕭琰的關系更親近了,這一回沈七沒有刻意去攻略,更沒有有意將蕭琰往愛情的方面引,一切順其自然,他們如今是最親近的朋友,最親密的伙伴。
他並不覺得失望,如果蕭琰喜歡他,他自然開心,但他不能強迫蕭琰來喜歡他,他希望他們的感情能夠自然而然,如同這五年從陌生發展到如今無話不談一般,總有一天會水到渠成,而不是帶著目的性功利性。
不能讓上個世界的失誤在這個世界繼續。
然而沈七不知道,正因為他的收斂,反而導致蕭琰不敢貿然表露自己的感情。
沈七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飛機上他不但沒有按時睡覺,還通宵玩了游戲,這一挨到床,立刻困了。
蕭琰卸下眼鏡放到一邊,遮掩住的**頓時仿佛猛獸出閘,在這一刻完全釋放了出來。
他喜歡沈七,早在三年前他就發覺了自己對沈七的感情,他害怕沈七發覺自己骯髒的**後厭惡他,雖然他一直懷疑沈七並不是真的天使,但他還是害怕,害怕他會離開。
於是小心翼翼的遮掩,謹慎的藏起情緒,擔心自己的心思被察覺,但越是壓抑,越是難忍,想要擁抱他,想要親吻他,親遍他全身每一處,想要將他禁錮在身邊,永永遠遠,只看著他一個人。
尤其每每看到沈七展開羽翼,露出天使的模樣,更加想要將他拉下來,即喜歡這份神聖又想要將它染黑,肆意褻瀆,那種強烈的陰暗的想法,連他自己都被自己驚到,卻又克制不住,每晚每晚陷入旖旎的夢境裡。
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個變態。
他仿佛得了皮膚饑渴症,一刻不碰觸到對方,他就會痛苦難忍。
沈七睡得很沉,而且一般不是動靜太大,絕對不會吵醒他,這是蕭琰多年來一點一點試探出來的。
他喉頭滾動,伸出手,一顆一顆幫沈七解開紐扣。
他只是幫他換衣服,穿著衣服睡覺不舒服,是的,他是出於好心,幫朋友換睡衣而已,這很正常。
襯衫慢慢褪去,露出少年雪白的肌膚。
他手指顫抖的幾乎要握不住單薄的衣衫,不是害怕,而是激動,內心仿佛有一個野獸被放出來,叫囂著,唆使著,叫他撲上去。
他輕顫著雙唇,近乎虔誠地親吻少年的紅唇,他的天使,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天使。
著迷般,在少年頸間輕嗅著少年的氣息。
看吧,他聽到身體裡有個聲音在說話,你果然是個變態。
他勾起無聲的笑,仿佛贊同般,將少年擁入了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沈七:要克制,不能重復上個世界的錯誤。
蕭琰:要忍耐,不能暴露自己是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