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
從長門宮回來,雲琅就說了一大堆的話。
曹襄目瞪口呆,霍去病咬牙切齒,李敢一拳頭就把桌子給砸塌了。
“我舅舅真是太可憐了。”曹襄此刻非常的同情他的皇帝舅舅。
“早知如此,就不該讓這個逆賊死的這般輕松便宜。”霍去病怒不可遏。
相比匈奴,他更恨吃裡扒外的叛徒。
“陛下說韓嫣平生就幹了兩件事,兩件都沒有辦成,指的是啥?”
雲琅從爛成零件的矮幾中間找到沒有破碎的茶壺,對著嘴喝了一口道:“一件是顛覆我大漢江山,另一件就是死的不夠讓陛下解氣。
處罰趙禹是因為這家夥身為廷尉,卻不能查奸究亢,以事情的嚴重程度來看,沒有當場砍死趙禹,已經是陛下寬宏大量了。
獎勵去病是因為,陛下終於看到滿朝文武中間還有一個聰明的,當然要獎勵。”
跟李敢說話,最好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他講清楚,要不然這家夥還是會迷糊。
“劉陵跟韓嫣應該是認識的吧?”霍去病問道。
曹襄板著臉道:“何止是認識,劉陵跟我舅舅混在一起的時候,韓嫣就在身邊。”
雲琅歎了口氣,以劉陵母蜘蛛一樣喜歡織網的性格,她怎麽可能放過韓嫣這種背景有瑕疵的人。
以前,兩人都是大漢人的時候,韓嫣的作用對劉陵來說還不算重要。
當劉陵去了匈奴,成了匈奴大單於的閼氏,而劉陵又掌握了鬼奴軍,韓嫣的重要性就立刻被體現了出來。
韓王信當年逃遁匈奴,導致太祖高皇帝在白登山被圍困七日七夜,最後不得不用厚禮賄賂單於寵妃,這才逃了回來。
韓嫣的祖父韓頹當出生在匈奴,因為無法忍受匈奴的惡劣生活,這才逃回漢地,被文皇帝加封弓高侯。
至此,韓王信的子孫一分為二,一路穿過肅慎族去了東方,一路回到了漢地。
韓嫣是庶子……自從皇太后一心想要殺他,他就生活在惴惴不安之中,哪怕有皇帝庇護,也不能讓他有半分安全之感。
他又是一個有遠大志向的人,既然在漢地不可能達到功高偉岸的目的,就隻好依靠匈奴了,韓嫣很確定,當他去了由劉陵掌控大權的匈奴,他一定會受到重用,這是在漢地不可能達到的目標。
“我們當初把劉陵送去匈奴到底是對是錯啊?我怎麽感覺是在自找麻煩。”
曹襄抓抓腦袋,有些煩躁。
雲琅無奈的道:“當初以為劉陵去了匈奴就能讓匈奴打亂,甚至弄死匈奴單於。
現在目標達到了,狗子帶回來的消息說匈奴單於活不了多久了,弄死伊秩斜的目的達到了,匈奴東西分裂的目標也達到了,就是……劉陵這家夥卻被環境硬是給逼迫成了一個合格的匈奴大單於。
這是我們始料不及的,誰能想到我大漢一介嬌柔的婦人,去了匈奴會變成男子都比不上的梟雄。”
霍去病道:“事情豈能事事如意,目標達成了一半就是好的,至於劉陵,等我大漢休養生息兩年之後,再北狩不遲!”
曹襄又道:“去病,那個金日磾是你抓回來的,你一路上就沒有發現這家夥的過人之處?”
霍去病傲然道:“那時候他只是我麾下的一介降俘,誰會多看他一眼。”
曹襄有些惋惜的道:“可惜了,陛下不允許我們接近這個金日磾,否則,還能知道對匈奴內部的事情的更多一些。”
雲琅笑道:“我們不能接近,皇長子常山王劉據接觸是沒有問題的,金日磾年歲小,一看就知道這人是陛下留給常山王劉據用的。
我們自然不能接近,可是,慫恿劉據邀請金日磾走一遭西南,霍光會有辦法的。”
曹襄摸摸下巴道:“我們也不一定就要支持劉據,我舅舅是一個喜新厭舊之人,如果真的如阿琅所說,又是一個長壽之人,那麽,劉據的位置就非常的尷尬的。
霍光可以去靠近一下金日磾,卻不宜與劉據結成鐵板一塊,看看再說,反正時間還長,我們還有挑揀的余地。”
對於人際關系,就是曹襄所長了。
接下來,曹襄跟霍去病就要去衛伉的府邸,跟長平衛青通報皇帝此次發怒的真正原因。
而李敢,終於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李氏擴張的事宜裡面去了,跟隴西李氏斬斷聯系之後,李敢也要開始為自己考慮了。
雲氏工坊全面停業之後,家裡的就亂糟糟的,還以為這些在莊園裡悶頭幹了一年活計的工匠,織娘們會迫不及待的離開雲氏,去陽陵邑或者長安耍子。
沒想到,這些不用乾活的人,並沒有離開雲氏莊園,那些家眷不在雲氏莊園的人,也把妻兒老小帶來了雲氏,看他們辛苦搭建違章建築的模樣,可能不打算離開了。
梁翁,平遮這些人不但不阻攔,反而時不時地給他們提供一點方便,好讓他們把雲氏整齊的員工宿舍變成一片窩棚的模樣。
人口依附,這在大漢朝就是家業興旺的標志,雲琅很討厭隨意的窩棚建築損傷了雲氏整體的美。
他不想把這些人驅趕出去,大漢朝的人口還沒有多到可以隨意驅趕的地步,不論是老人還是婦孺都有大用場。
而大漢朝的老人,指的就是五十歲以上的人,只要飲食充足,醫療條件跟上,他們那具過度操勞的身體會慢慢恢復的。
想要擴建員工宿舍的想法才出口,就被平遮,梁翁嚴詞拒絕。
百姓自己依附過來是一回事,勳貴自己招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窮山僻壤裡可以這麽乾,在京兆之地這樣做就太過份了。
從來沒有主家給工匠們蓋房子的,一旦把房子蓋了,那些工匠們也入住了,就表明,這些人都成了雲氏的部曲。
從今往後,與雲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雲琅並沒有想著把自己的家族弄得碩大無朋的跟曹氏一樣,如今的曹氏已經龐大到了讓曹襄驚恐不安的時候了。
分家,已經成了必然之事,最遲不超過兩年,如果曹襄自己不動手,皇帝就會親自動手。
雲琅很想將雲氏的規模控制在一個不大不小的范圍內,只可惜,資本這頭怪獸一旦開始運行,就會沿著他固有的軌跡前進,雲氏最終會成為一個龐然大物。
一般的世家,這時候就會把家族弄成一明一暗,繼續在大漢國土上蔓延,另一種就是分裂式繁殖。
雲琅喜歡前一種,而劉徹偏偏喜歡另外一種, 不論是推恩令,還是分封諸侯幼子,都帶著極為強烈的政治目的。
雲琅很肯定,再過一二十年,大漢國的封國還會進一步的減少,而諸侯的子孫,也會逐漸沒落,最終被旁支取代,影響力會越發的弱小。
雲氏真的該走出去了……可惜,雲氏人丁不旺,沒有出走的基礎。
眼看著那些工匠們歡天喜地的修建茅屋,雲琅只能仰天長歎,他發現,自己來到大漢,真的是一個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道德高尚的人。
張安世的腳步沉重,霍光的腳步輕盈,而老虎因為腳上有厚厚的肉墊,身體雖然沉重,行動起來卻寂靜無聲。
從背後靠近雲琅的就是這三位,至於老虎,完全是因為喉嚨裡低低的呼嚕聲暴露了他。
轉過身雲琅就發現猜錯了,張安世,霍光,老虎一點不都差,唯獨多了老虎背上的曹信跟雲音。
這也是老虎為何發出不滿的呼嚕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