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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定遠侯府,昔日的大紅燈籠已經撤下,府裡的下人穿著一身白衣,門前幾個小廝忙活著,把府門前的燈籠掛上了白色的。
府裡出出進進的到處是穿著白衣的人,到處一片愁雲慘淡。
定遠侯夫人病逝,這在遼東府可是不小的事情,聽說已經有人給邊關送了消息過去,也不知道這幾年未歸家的定遠侯會不會回來。
聽說邊關突厥人異動,定遠侯回來的可能性只怕不大。
定遠侯夫人過世,定遠侯世子病重,整個遼東府的人似乎都在觀望,就連京都的一些勢力也在徘徊。
清風堂裡此時卻是另一番景象。
“主子,侯爺派人送信回來,邊關突厥異動回不來。另外京都那邊的人盯得緊,侯爺這時候是不能動的,府裡的事兒讓您全權做主。”老仆看著面色紅潤的少年,心裡說不出的喜悅,只是臉上依舊淡然。
歐陽文軒正靠在炕上喝湯,這是梁田田教他做的素燴湯,回來他就教給了府裡的廚子,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做不出她的味道來。
回來幾天了,這冷不丁的沒有人天天扎針了,他這渾身反而不舒坦了。
真是賤皮子。
歐陽文軒暗罵自己一句,想到梁田田,有些出神。
每天親自給他扎針,那丫頭。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呢。
她說自己是她的手帕交,雖然當時為了刺激他,不過看她那意思。沒準還真是這麽看自己的。
歐陽文軒突然笑了。
那丫頭,總是那麽與眾不同。
他心裡倒是沒有那些旖旎的想法。於他而言,梁田田是一個特別的存在,特別的跟他父親一樣重的地位,卻沒有旁的心思。連帶著愛屋及烏,他對梁家兄弟都多了一分別樣的親情。
“主子,主子,您在聽嗎?”
老仆的話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歐陽文軒一臉茫然。“什麽?”
老仆頓時黑了臉,主子的病是好了,怎麽瞧著這精神似乎不大對勁呢。這一天要走神幾次啊。
“哦,你說什麽?”歐陽文軒眨眨眼,一臉無辜。不知不覺的,他就學上了球球的表情,還真是被梁家那幾個孩子感染了。
“老奴說侯爺囑咐的事兒。”不得已,老仆又把事情重新說了一遍。
歐陽文軒點點頭,“父親那邊走不開,我知道。府裡的事兒眼下是最重要的。人都處理乾淨了吧。”他微微眯起眼睛,之前一直覺得下不了手,可真的動了手。其實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都安排好了,主子就放心吧。”這一刻老仆的眸子裡有殺機湧現。他擔憂的看了一眼主子,希望主子不要臨時變卦才好。
歐陽文軒卻一臉淡然,已經是死過兩次的人了,他要是再不學的聰明一點兒,只怕是害人害己。
“今天就有祭奠的人陸續登門了,事情做得別太大,丟了咱們定遠侯府的臉面就不好了。”歐陽文軒的表情淡淡的,仿佛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兒。
老仆徹底松了口氣。他的主子,終於長大了。
“主子放心吧。定遠侯府的臉面,到底是主子您的。不會做得太過分的。”說是不過分,其實也是做絕了。
歐陽文軒突然摸上臉頰,“我這臉色是不是太好了一些?”這樣可不像是大病的樣子。
老仆點點頭,“是很好。”主子自從回來就臉色紅潤,雖然偶爾也咳嗽兩聲,卻是無關緊要了。對於梁家那位小姐,他一直是心存感激的,現在更是多了幾分敬畏。
一個大夫都說了不行的人,卻被那樣一個小丫頭生生的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樣的人怎麽會是普通人。可憐自家主子,也不知道把握。
老仆著急,可有些事兒,他卻不好說。
歐陽文軒讓人拿來銅鏡,隨即道:“去廚房給我取些生薑來,再把我的衣裳用藥熏了,記得,多熏幾套,裡裡外外都熏過了才好。算了,乾脆弄些藥材就在這屋裡熬著。”做戲自然要做全套的,這樣才不會讓人看出破綻來。
老仆一一按照吩咐做了,不一會兒就看到歐陽文軒用那生薑在臉上塗塗抹抹的,很快就變成一張蠟黃的臉,再加上那一身的藥味兒,還真是重病纏身的模樣。
老仆暗暗豎起大拇指,主子出去一趟,腦子似乎靈光了不少。渾然忘了之前的腹誹了。
歐陽文軒滿意的對著鏡子,喃喃自語,“球球這法子還真挺管用的。明明這麽管用的法子,怎麽會被田田識破的呢?”
老仆嗅著那生薑的味道,忍不住提醒道:“如果沒有藥味兒的遮擋,這東西剛塗好味道這麽大,鐵定會被發現的。”歐陽文軒恍然,原來是這樣。他美滋滋的,“這樣就沒事兒了吧?”
老仆點頭,回頭讓人攙著主子,誰能知道主子是好好的人呢。
主仆兩個商量了一會兒,有人說族裡幾位族老過來祭奠,歐陽文軒看了老仆一眼。
“主子放心吧,已經安排好了。”
歐陽文軒點點頭,下地,老仆忙過去親自攙扶了。
歐陽文軒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老仆身上,一副虛不受力的模樣,被人架著出去了。任誰看了這樣的定遠侯世子都會覺得他將不久於人世了。
大廳裡,幾位歐陽家族的老人在座,說著定遠侯府的事兒,幾位老人都是微微蹙眉。看到歐陽文軒被人架著進來,幾位老人不敢托大,忙起身行禮。
“幾位長輩來了,文軒重病不能……咳咳咳……不能相迎……咳咳……真是……呼呼……咳咳……罪過……”一句話被他大喘氣說完,急的幾個老人都見了汗。
“世子怎麽病的還是這樣嚴重,可請了大夫了?”一位族老擔憂的上前,就被歐陽文軒那一身的藥味兒嗆的夠嗆。
“請了……咳咳……”歐陽文軒捂著胸口大聲的咳嗽,似乎要把肺咳出來,急的幾個老人顫顫巍巍的,很怕這定遠侯世子一口氣上不來過去。
“主子,主子……”老仆忙拿出一方手帕捂住歐陽文軒的嘴,歐陽文軒喘息一會兒,似乎好受多了。一個沒抓穩,那帕子落地,被眼尖的族老看到,當時就驚呼一聲。“世子,這是……”白皙的帕子上一抹嫣紅,瞬間刺痛了眾人的眼睛。
歐陽文軒大口的喘息,突然眼睛一翻,暈死了過去。
“主子,主子……”老仆一陣驚呼,當即過來幾個小廝,眾人亂七八糟的圍住了歐陽文軒,把幾位族老擋在了外面。
“還不快送主子回清風堂,來人,快去請大夫。”老仆大聲的張羅著,幾個族老都傻眼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大聲道:“不好了,不好了,四少爺那邊出事兒了。”四少爺歐陽文宇是上官月陌的兒子,歐陽文軒同父異母的弟弟,今年才十四歲。
“文宇怎麽了?”一位族老擔憂的上前,他向來跟上官月陌母子走得近,當初害歐陽文軒就有他的手段。上官月陌這個定遠侯府的當家主母突然病逝,讓他察覺出不同尋常的味道,可歐陽文軒病重,他又不肯定。如果歐陽文軒死了,這定遠侯府早晚是要落入嫡出的四少爺歐陽文宇的身上,這樣關鍵的時候歐陽文宇出事兒,無異於晴天霹靂。
“二哥別著急,問問清楚就是了。”一位族老上前,蹙眉道:“你這婆子是在哪兒做事兒的,怎麽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定遠侯府這時候可不能亂,不然讓外人看笑話。
婆子哆哆嗦嗦的,“老奴是夫人院子裡負責灑掃的,剛剛去收拾夫人的屋子,結果聽到裡面有動靜,還以為是夫人回來了,誰曾想……”婆子臉色煞白,渾身不住的哆嗦,卻是不敢再說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候,歐陽文軒悠悠醒轉,低聲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我聽著怎麽像是四弟出事兒了?”他虛弱的靠在老仆身上,輕聲道:“四弟年幼,母親又剛剛去世,定是你們這些婆子沒伺候好,仔細我……咳咳……仔細我回頭罰你們。”他聲音不大,卻嚇得那婆子渾身顫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回世子的話,是四少爺,他在夫人的房裡把夫人身邊的大丫頭飛煙睡了……”
一句話,大廳裡瞬間安靜了。
歐陽文軒咳嗽聲響起,怒罵道:“你胡說,來人啊,把這婆子拉下去,杖斃!”這是準備滅口了。
幾位族老雖然覺得有些狠辣,卻覺得這樣沒錯,家醜不可外揚,無論事情有沒有發生,這樣都能保住定遠侯府的臉面。
那婆子卻一聲哀嚎,“世子饒命啊,老奴沒有胡說,夫人院裡的幾位丫頭、婆子都看到了,那飛煙渾身是血,夫人身邊伺候的婆子說,是……”
“是什麽?”
歐陽文軒蹙眉,怎麽好像跟事先安排的不一樣。他狐疑的看了一眼老仆,發現老仆也是一臉茫然,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事情出了差錯?這可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