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洪剛笑了笑:“我覺著大家說的都有道理,項書記說得對,濱海撤縣改市是好事,早晚都會走這一步,也早晚都會成功,但是這件事必須要慎重考慮,不可以操之過急。”
宮還山望著蔣洪剛,心中暗道:“說了等於沒說。”如果說常委中有一個宮還山最反感的人,那就是蔣洪剛,原因很簡單,他把蔣洪剛視為自己前進道路上唯一的對手,雖然目前在方方面面蔣洪剛在和他的競爭中都處於弱勢,但是他知道蔣洪剛從未放棄過和自己競爭的念頭。
蔣洪剛道:“我覺著這件事也沒那麽嚴重,張揚同志初來北港,年輕同志做事考慮問題肯定不會像老同志那麽周到,要考慮到他剛剛上任,急於做出成績的心理,我也認為,他在濱海撤縣改市的問題上有些操之過急,在很多程序上都沒有考慮到,可是我們也要肯定他的工作熱情,肯定他急於改變濱海面貌的迫切心情,所以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我們既不能放任不管,也不能一棒子把他打死,不批評不行,可批評的太狠了也不行。”
宮還山暗罵了一聲老狐狸,這貨是想兩邊都不得罪啊。
項誠當然能夠明白蔣洪剛的心意,他緩緩點了點頭道:“洪剛同志,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去和張揚同志好好談談,既要讓他認清自己的錯誤,也要注意好尺度,盡量不要影響到他的工作熱情。”
蔣洪剛心說,你不是讓宮還山找他談過了嗎?又讓我找他談?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可當著項城的面他還是非常配合的,笑著點了點頭道:“項書記,我會盡快找他談。”
項誠道:“散會!”
張揚的到來讓項誠已經感覺到越來越不爽了,他總覺著這小子的存在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爆炸,而且項誠有種預感,這次的撤縣改市十有**會成功,一旦濱海縣成為濱海市,張揚這小子的翅膀就會變得更硬,到時候,他想控制住這小子肯會很難。
但是項誠直到現在都沒有想出對付張揚的方法,雖然他很想給這小子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北港的話語權到底掌握在誰的手中,可是考慮到張揚背後的宋懷明,項誠還是猶豫了,如果能夠相安無事最好,他授意宮還山去找張揚談話,其目的就是要讓張揚懂得遵守規矩,可是從張揚回去之後的反應來看,宮還山顯然沒有很好地完成這個任務,張揚沒有把宮還山放在眼裡。
濱海常委會上發生的事情,當天晚上就反饋到了項城的耳朵裡。
濱海縣長許雙奇在當天的晚間來到了北港市委書記項誠家裡,將今天濱海常委會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匯報給了他。
項誠聽得很認真,許雙奇的表情很鬱悶也很無奈,在項城的面前他說出了很多憋在心裡的想法:“項書記,我感覺和張揚同志溝通很難。”
項誠微笑道:“他來了沒多久,熟悉肯定需要一個過程。”
許雙奇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這個人主觀性很強,不喜歡接受別人的意見,認準的事情就一定要搞下去,就說撤縣改市的事情,他事先根本沒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見,等申請上去才告訴我們。”許雙奇在有意挑起項城的怒氣,因為在這件事上張揚也沒有知會項誠,把北港市領導全都繞了過去。
項誠道:“你應該和他增強交流,別忘了,這幾年都是你們兩人搭班子,如果你們欠缺了解,以後工作還怎麽開展?”
許雙奇道:“我都這麽大年齡了,他和我兒子差不多大,我們的思想和觀點差距都太大,您知道的,我們濱海縣的財務狀況並不好,財政赤字還沒有消除,可他為了撤縣改市,已經提出了加大市政投入的建議,而且馬上就會付諸實施,我個人認為濱海的近期工作重點不是什麽撤縣改市,而是要消除貧困,消滅財政赤字,我們的主攻方向應該是發展經濟,而不是把錢投入到毫無意義的面子工程上。”
項誠沒說話,似乎在想著什麽。
許雙奇又道:“市政建設搞得再漂亮又有什麽用?馬路再寬,跑的還是那幾輛車,路燈再亮無非是增加了共用電費的消耗,種花植樹城市亮化,無非是驢屎蛋兒表面光,有那些錢,不如去買些好種子支援困難農戶,我們濱海還是以農業為主,我覺著張揚同志來到濱海之後的作為有些舍本逐末。”
項誠道:“這些話你為什麽不向他直接說?”
許雙奇歎了口氣道:“項書記,他要是願意聽我的意見才怪。”
項誠道:“雙奇同志,他是縣委書記你是縣長,你這種態度我很不喜歡,工作上應該允許不同意見存在,求同存異,你如果認為他的某些做法不對,你應該據理力爭,濱海縣十一名常委,重大的決定需要半數以上的人支持才能通過,怎樣才能體現我們黨的民主和公平公正?你工作了這麽多年,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許雙奇老臉有些發燒,項誠這番話既是對他的批評也是對他的提醒,身為濱海縣縣長,濱海縣常委他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在張揚這位新任縣委書記面前他表現得過於軟弱。許雙奇道:“項書記,我明白了。”
項誠道:“做事小心並不代表著膽小,謹慎並不意味著怕事,你是一個工作多年的老同志,這些事用不著我來提醒。”
許雙奇不斷點頭。
濱海縣財政局長趙海青苦著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張揚道:“張書記,咱們縣真沒這麽多錢,去年全縣財政總收入8500萬,今年一季度沒結束,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也就是兩千萬上下,在城區范圍內更換路燈,各個重要路口建設警戒亭,完善城區綠化,單單這三樣至少需要一千萬元,咱們拿不出這個錢來,真拿不出來……”趙海青哭的心都有了,現在全縣上下都盯著他這一塊,哪個部門都想要錢,可是濱海縣財政已經連續三年出現赤字,政府部門的工資這個月都不知能發出來不,這位新來的縣太爺又突發奇想,要大搞市政建設,讓他哪弄錢去?
張大官人瞪大了眼睛:“你這個財政局長是怎麽當的?一千萬不是什麽大數目,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趙海青道:“張書記,咱們全年財政總收入才八千多萬,一千萬可不是什麽小數目。我不怕跟您說實話,下個月政府部門的工資就出現問題了。”
張揚道:“我就納悶了,行政中心蓋得這麽漂亮,縣領導們一個個海景別墅住著,你現在跟我說沒錢,錢呢?”
趙海青無言以對。
張揚道:“現在跟我哭窮,早幹什麽去了?有建設行政中心的錢,有蓋海景別墅的錢,拿出來投入到市政建設中,濱海還會像現在這幅混亂不堪的模樣?啊?搞什麽?什麽叫面子工程,我看這座行政中心就是最大的面子工程,一個縣委縣政府大樓,蓋這麽氣派幹什麽?一個縣委書記用得上這麽大的辦公室嗎?還有這幫縣領導住的地方,省領導都沒享受這樣的待遇。”張大官人發火了,這口氣憋在肚子裡許多天了,趙海青不幸趕上了,一句沒錢把張書記惹火了。
好不容易等張書記發完了火,趙海青道:“張書記,咱們這座行政辦公樓還欠人家三千多萬呢!”
張揚指了指趙海青,沒說話,狠狠在桌面上拍了一記:“胡鬧!什麽叫主次不分?我要建三十多個警戒亭就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這麽大一座辦公樓基建要多少錢?每年所花的電費是多少,為了維護這座大樓需要多少工作人員?憑什麽縣裡的財政就可以花在政府官員的身上,為什麽該給老百姓花錢了,你這邊沒錢了,那邊有人說我搞面子工程?趙海青,你給我聽清楚,這錢你給我去想辦法,一個月內,路燈必須要全部給我亮起來,各大路口的警戒亭必須要全部建起來,你拿不出錢來,就不配當這個財政局長。”
趙海青真是欲哭無淚,這他媽呀太霸道了,我就是一財政局長,你還真把我當成財神爺了?真沒錢,你當我們家能印出來啊?趙海青道:“張書記,你要是真這麽說,我也沒辦法了,我拿不出錢來,財政局的帳目都在那裡,我真拿不出錢來。”
張揚道:“給你三天時間,自己想辦法去。”
趙海青哭喪著臉離開了縣委書記辦公室,這位張書記也太不講理了,讓自己去哪兒找錢去?縣財政局要是拿錢應該還拿得出一些,可那都是要發工資的,難道為了路燈和警戒亭,要把全體幹部的口糧給斷了?財政沒錢也不能把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吧?要怨也該怨這幫領導,誰讓他們把濱海管理成這個樣子,財政赤字,連年虧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