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小妹在王府,我不放心!”
陸雲策早就將手中紫銅火銃填滿黑火藥,正要衝出門去崩了那幾隻飛鷹,可手指還沒碰到門栓,便被陸雲昭攔下:
“你別添亂了!不是我說你,那鷹喙比鐵杵都硬,你就這麽出去,腦袋上不被它們啄個窟窿才怪!”
“那怎麽辦?!”
陸雲策也知道,外邊形勢異常凶險。
可是方才小喜過來拿地契的時候,分明說蕭晏之不在王府,現在小妹那邊只有遲錚和唐風兩個高手,而對方不但高手如雲,更是不知從來引來這麽些猛禽,讓他怎麽能不急啊!
“要是老五在就好了。”
陸雲昭在屋裡來來回回踱步,想起陸雲歸不久前曾對自己透漏,想要研製一種可以讓人呼吸間就能被麻翻的麻藥,若是真的製好了,說不定能在此時派上用場。
可是一個時辰前,宮裡頭來人,說謝貴妃龍胎不穩,需要他過去保胎。一時半會兒恐怕回不來。
而二哥陸雲帆,則因為小喜說陸挽瀾要找一本畫冊,非要他回定國府老宅去拿,現下也不知到了沒有,若是在路上遇襲,可怎麽辦才好?
這話又說回來,就算是兩個兄弟不在,蕭晏之不在,那自詡是京師護衛團的神機營,沒事的時候到處瞎溜達,可現在正是需要他們的時候,竟然連個影兒也看不見。
陸雲昭走到主位剛要坐下,一想到這些,便又氣得咬牙切齒:
“哼!若說屍位素餐,我看神機營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哎呀四哥!你不要再轉來轉去了,你這樣我看著頭疼!”
陸雲策剛說完,便聽到一身淒慘的鷹唳。
兩人連忙看向琉璃窗外,只見在燈籠的微弱光影下,一個像是個巨大紙鳶的黑影,傾斜著從王府那一側的上空,
墜落下來。
擦著院牆頂端,“嘩啦啦”掃落半牆青磚,又“咣當”一聲撞上了面前的窗框,隨後滾落在地。
裂石穿雲一般的轟隆巨響,震得整個窗框都顫了幾顫。
二人大驚失色,連忙慌裡慌張藏到花梨矮幾底下。
“這,這什麽東西?”陸雲昭額間汗如雨落,話音中透著顫抖。
陸雲策則探頭探腦,閃出一隻眼睛仔細瞧著,那地上的飛鷹身上插著根雞毛撣子,張著雙翅撲騰了幾下,便又不動了。
顯然是斷氣了。
“四哥!沒事,是一隻死鷹!”陸雲策瞬間樂開了花,手舞足蹈地跑過來把陸雲昭從矮幾下頭拖到窗戶邊上,指著不遠處的鷹屍,“你看四哥!”
“呀?還真是啊!”陸雲昭揉了揉雙眼,顯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王府中難道是有高人?
兩人正在看著熱鬧,卻又親眼看見一隻飛鷹掉落在眼前,隨即相視一笑便就明白過來:這是有救兵了!
而燕王府臥房內的小喜,正忙得滿頭大汗,找遍了所有的箱子櫃子,除了個雞毛撣子和門口寶瓶中插著的兩根湘妃竹,便再也找不出旁的東西,能和箭矢媲美。
“姑娘,這怎麽辦?”
小喜雖不知道方才,自家姑娘拿著這幾樣東西跳上房梁幹了什麽,可是聽到外邊短暫的安靜,便知道,定是那些竹竿子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如今,可沒有竹竿子了。
“那這弓也沒什麽用了。”陸挽瀾見狀,便收回彎弓隨手丟了下去。
她右側肩頭的傷還沒好,不太能爆發內力,故而選擇彎弓借力,藏在暗處,射下了兩隻鷹。
可是彎弓不比狙擊步槍,偷偷摸摸在瓦片下頭,實在施展不開。
她犀利的鳳眸俯瞰著身下周遭,見到蕭晏之的筆筒忽地眼睛一亮:“小喜,把王爺的毛筆給我!”
“哦!好!”小喜說完,便將蕭晏之案頭上,大大小小幾十支毛筆,用絲帶捆了起來,抬手扔給了房梁上的陸挽瀾。
接過毛筆,陸挽瀾嘴角彎了一彎:“小喜,你躲進櫃子裡藏好,沒有我叫你,千萬不能出來!”
“可是奴婢還要保護姑娘!”
“有你在,會妨礙我發揮!”陸挽瀾柳眉赫然立起,又催促了一聲,“快去!”
小丫頭聽到這聲呵斥,便也不敢多言,直接藏進了外間的紫檀雕花鬥櫃裡。
陸挽瀾隨即又翻了個身,跳上了另一側的房梁,來到外頭那個吹哨馭鷹的女子身側,將視線探了出去。
很明顯,失去了兩隻獵鷹,她十分惱怒。
不過陸挽瀾射一箭換一個地方,動作迅捷又無聲無息地移動。
待她看見自己的鷹軍隕落,再回過身來,即使發出一串弩箭,也無濟於事,根本傷不到放箭之人分毫!
而且,讓她更加毛骨悚然的是,這些能射下鷹軍的武器,根本就不是箭矢,而是幾根翠竹和一隻雞毛撣子!
由此可見,這個放箭之人,內力強大到無法估量的地步!
這紅衣女子猛地轉身,明豔的臉龐上是欲燃的怒火。
梳著無數小辮子的頭上,帶著一頂極致華麗的寶石發冠,血紅色的玉珠被串成長短不一的流蘇,垂掛在馬奶一般柔美的雙頰兩側,隨著她揮舞著手中勁弩的動作,發出叮當脆響。
她小心翼翼挪動著腳步,瓦片隨她一走一動,發出微弱的聲響。
雖然因為兩隻獵鷹被射下,自己這方的火力,幾乎一瞬間又被燕王府死士和陸家影衛鉗製。可是這紅衣女子並未對此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
相反,她更明白,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出來!躲躲藏藏放冷箭,算什麽英雄好漢!”
隨著這女子越走越近,置於碧瓦之下窺探的陸挽瀾,甚至能清晰地看見,綴在她紅色馬靴上各色寶石的紋路。
也不知這紅衣服的女子, 是什麽來頭,竟然用一隻哨子,就能操控這些獵鷹。
而她肩頭上站著的,正是有著萬鷹之王之稱的,海東青。
能如此盛裝打扮,又可以將海東青當做自己肩頭之寵的,想必是有著丹巴七部最尊貴的身份。
看她年紀輕輕,不過十六七歲。
雪白的肌膚即使在月光下,仍然潤得像馬奶似的,陸挽瀾心中了然,此人定是丹巴郡主無疑。
一抹詭魅的笑容淺淺地浮現在她臉上:終於見面了。
隨即素手夾住一隻黑玉狼毫,從瓦縫中彈指飛出。
伴著尖利的慘叫,那紅衣女子猛地抬頭看去,只見一隻毛筆竟然貫穿了獵鷹的兩隻眼睛。
恰於此時,一抹銀色彎刀鋒芒,正朝自己脖頸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