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一聲聲地刺激著她的耳膜和神經,叫人聽著倍覺心疼。
察覺到到宮聿松了手,紀安瑤下意識就要離開。
然而腳下的步子卻是怎麽也邁不開,尤其在抬頭看到哭花了一張小臉的那個孩子後,紀安瑤整個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甚至就連視線都無法從孩子的身上收回。
“不哭不哭!小茉莉乖,小茉莉聽話……不哭了啊……”
仆人抱著孩子一遍遍地哄著,臉上寫滿了憐惜和焦急,時不時抬眸偷偷地瞄向站在身前的宮聿,滿含迫切地渴求他能把孩子從自己的懷裡接過去。
然而宮聿卻像是沒有看到她和孩子的存在一般,一雙冰眸直勾勾地看著紀安瑤,漆黑的瞳孔之中便隻倒映著她一個人的身影。
清瘦的、憔悴的,而又散發著悲憫氣息的身影。
清秀的面龐上則是疼惜的表情,像是有些動搖了,可又因為礙著什麽而猶豫不決,躊躇不前。
“少爺,你抱抱孩子吧……剛才我和少奶奶輪流抱了好久也沒能哄好小茉莉,平時小茉莉最喜歡粘著的人就是你了,只要你抱抱她,她肯定就能安靜下來了……”
著急之下,仆人不得不開口求助宮聿,唯恐孩子病情加重燒壞了腦子,那她就真的難辭其咎了!
面對仆人的苦苦哀求,宮聿卻是一反常態,沒有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樣對孩子的病情緊張不已,卻是面無表情,對孩子嘶啞的哭聲無動於衷,冷峻而精致的眉眼淡漠無溫,看起來冷血到了極點。
紀安瑤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逼她。
而實際上,她也確實被他脅迫了。
她是一個母親,一個曾經失去過孩子的母親,實在做不到像他一樣,對孩子無助的哭聲視若無睹,聽若罔聞……哪怕這個孩子的生母是她最厭惡的女人,她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哭啞嗓子。
“讓我試試吧。”
僵冷的對峙中,到底還是紀安瑤率先服了軟,抬頭對仆人說了一句。
“哎!好……”
仆人聞言不由大喜過望,立刻就將懷中抱著的小家夥遞到了紀安瑤的身前。
盡管她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有些尷尬,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手裡的這個燙手山芋給“丟”出去,更何況……少爺明擺著就是想讓她接納小茉莉,她又怎麽敢違背少爺的意思?
從仆人手裡接過孩子,紀安瑤獨自撫養過一對雙胞胎,對哄孩子自然是有經驗的。
“茉莉乖,阿姨抱抱……哭了這麽久也該哭累了吧?累了就好好睡一覺,等到睡醒了,病病就飛走了……”
哄孩子的時候,紀安瑤一直低著頭。
口吻又輕又軟,特別的溫柔。
就連眼角眉梢都散發著母性獨有的慈愛,令人不自覺地跟著放松了神經。
幾乎沒費上什麽功夫,孩子很快就停止了哭鬧,哪怕小臉上還掛滿了淚水,臉上的神色卻是逐漸平緩了下來,繼而閉著眼睛靠在紀安瑤的懷裡,滿是安心地睡著了。
兩隻小手捏成白白嫩嫩的小饅頭,緊緊地攥著紀安瑤胸前的衣服,像是非常依賴她。
見到這樣的一幕,仆人先是微微有些詫異。
沒想到紀安瑤這麽容易就哄好了孩子,畢竟孩子現在病著,從頭到腳都滾燙一片,不像平時那麽好哄。
不要說是一個陌生人,
就連她和少奶奶都沒法安撫好她,結果……紀安瑤剛剛才把孩子接過去沒多久,孩子居然奇跡般地睡著了,這著實令人感到意外。但不管怎麽樣,孩子終於不哭了,可算是讓人松了一口氣。
臉上堆著笑,仆人由衷地感歎了一句。
“太好了,小茉莉終於睡著了!這位小、啊不是……這位夫人,您哄孩子可真厲害,我太佩服您了!小茉莉平時還挺認生的,但她好像很喜歡你呢,你看她的小手……抓你抓得這麽緊……”
聽到仆人這樣說,紀安瑤心頭微動,不禁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
她不知道仆人是不是故意說這樣的話來討好宮聿,她隻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一團糟, 叫她一下子分辨不了那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東西。
邊上,宮聿靜默不語地站著,像是冰山一般矗立在床頭。
紀安瑤沒有抬頭去看他,也沒心情再同他對峙。
她現在隻想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然後理一理腦子裡亂糟糟的思路……
房門外。
吉安娜在摔門而去之後不久便被索菲拉勸了回來,然而一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開門進去,就聽到仆人充滿了阿諛和奉承的說辭,頓時氣得她又白了臉色,再一次摔手而去!
看著吉安娜氣衝衝走離的背影,索菲拉不禁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沒再繼續攔著她。
雖然她不知道宮聿到底想幹什麽,但面對眼前這樣的情況,她顯然很能理解吉安娜的感受……沒有哪個母親能在這樣的局面下保持冷靜,好不容易孩子才睡著了,要是吉安娜這個時候衝進去,情況只會變得更加糟糕。
所以索菲拉隻好由著吉安娜賭氣跑開,也算是給她留點兒獨處的空間,好叫她一個人冷靜一下。
回到臥室,吉安娜揚手就摔了一個首飾盒,自然是惱火到了極點!
她沒想到宮聿會做得這麽過火!
簡直就像是中了邪一樣,被那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竟然把“她”的孩子往紀安瑤的懷裡塞!
這樣的行徑實在是超出了她的預料,讓她忍無可忍!
所以——
她也用不著再繼續這麽憋屈地忍下去了!
三年的冷待,她早就受夠了!
坐到梳妝台前,吉安娜眸色森冷,眼底噙著一抹陰鷙的冷笑,隨手打開了桌子上的一個小抽屜,繼而從中取出一支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