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岑簡汐找到他,說是希望取出心臟的時候,同時給患者心臟植入一個起搏監控器。
岑簡汐提供起搏監控器的資料和說明,證明她只是為了監測孩子的身體數據,及時預測可能產生的疾病。
岑簡汐為此給他塞了個大紅包,也表示將來出現任何後果,他們自己承擔。
當時在金錢的引誘下,周朗收下紅包了。
那是周朗第一次收病人紅包,他至今記得,當時內心像敲邊鼓,咚咚咚震得胸腔疼。
手術開始之前,周朗想了很多,他想過還回去,但又舍不得,所以最後確實把起搏監控器放進鍾卿意的心臟裡。
“手術結束我還是後悔,想把紅包還回去,但岑簡汐以此為要挾,讓我把病歷改了,要不然她會告發我收紅包。”周朗害怕,一時六神無主改了病歷,之後岑簡汐又給他紅包。
周朗那會兒已經開始擔心會被舉報,但岑簡汐後來沒再提過這事,他懸著的心慢慢放下。
警方跟周朗核實,他當時確實沒有仔細核對植入心臟裡的是什麽東西,那堆資料不過是個擺設。當岑簡汐後面提出改病歷,周朗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但為時已晚。
身為醫生,這是變相的草菅人命,周朗被正式提起訴訟。
顧長卿引咎辭職,拒絕所有的外聘,也公開跟DK總台表示,他會配合警方的調查。
一時間,醫療系統內收紅包的事,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所有醫療體系,開始內部自檢,協和醫院同時展開的思想教育活動,由各科室單獨進行,每個醫生都得參加並且寫下心得。
陳念笙在醫院裡看見DK總台的跟蹤報道,欣慰地露出笑,顧汀藍心疼,“還笑呢。”
陳念笙呵呵笑,她最近恢復不錯,身體不痛了,還有小女朋友在身邊,她算是變相休假。
幾日後,顧長卿病倒在家裡入院的消息又登上熱搜。
江知意原想著去探望,不成想,耽擱幾天,她再去醫院被告知:顧長卿病重,深夜離世,被發現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人已經硬了。
江知意心中感慨,養子防老?呵,到頭來,還不是獨自離去?
或許離別注定是淒涼的,亦或是孤獨的。
黃泉路上,只有孤魂野鬼。
可人終究是群體性的動物,怕孤單,怕一個人。
江知意念叨岑清伊,抽時間去探望黎韶華。
岑清伊早就安排好了,“我明天就去。”
岑清伊準備好給黎韶華的信,當面交給她。
黎韶華消瘦不少,眉眼垂著,戾氣淡了,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鍾卿意去世,顯然對黎韶華打擊不小。
兩人對坐片刻,黎韶華似乎不打算看信,岑清伊歎口氣,“不看嗎?”
“回去再看。”黎韶華抬眼看她,沉聲道:“你也瘦了。”
“最近家裡好多事,我愛人的父親前不久也過世了。”岑清伊不知為什麽,生出跟她傾訴的**,“人生真的很無常。”
“別想,就好好活在當下。”黎韶華像是長輩一樣安慰岑清伊,岑清伊勾起笑,“你勸我,你有好好活在當下嗎?”
以前是沒有的,得過且過,見了鍾卿意和岑清伊那天,她想過了,“我會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去。”
岑清伊欣慰地點點頭,“早點出來,早點親自去看看她。”
至於翻案,黎韶華已經不想了,“我當時確實動了歪心思,雖然沒致死吧,但是……”她不願提過去的事,她當時一門心思想帶走鍾夏夜,亂了章法,“我認栽。”
“你認命了。”
“呵。”黎韶華低頭苦笑,“算是吧,你也不用為我費心了。”
“我不是為你,我是為我姐,也為你在這裡被消耗的青春。”岑清伊後續依然打算向上反映,“希望將來需要你站出來的時候,你能站出來就行。”
岑清伊和黎韶華約定,只要時間允許,她會經常過來。
岑清伊記得江知意的囑咐,問起費慧竹的為人。
“我對她印象很不好,雖然是醫生,但心挺狠的。”黎韶華的印象裡,醫生對生命都很珍視,但她曾經聽過費慧竹的言論,她為了追求醫學上的突破,人類需要做出一定的犧牲,“她這人,私下沒少拿動物做實驗,她們家自己就養過很多動物,我一開始以為是寵物,但後來鍾夏夜說,都被拿去做實驗了。”
這種事,鍾夏夜打小見慣,費慧竹甚至為了鍛煉她的單量,讓她殺生,小孩子哪裡敢,最後被逼得不行,崩潰地去咬那隻活雞,雞翅膀撲棱棱差點弄瞎她的眼睛。
生命在費慧竹的面前,沒有科學崇高。
岑清伊聽得頭皮發麻,費慧竹看似慈祥,原來竟然是個狠茬子,“那她丈夫呢?”
“她丈夫,去世的很早。”黎韶華的意思,鍾少坤也是個在事業上追求極致的人,“鍾少坤是搞建築的,江城市不少大的項目都和他有關,聽鍾夏夜說,最後死的很慘,全身都是紅斑,臉上都是,她想送最後一程,但費慧竹不讓,說紅斑傳染。”
也因為紅斑,連最後的遺照也沒照上,最後用了一張,也是唯一一張小時候的照片。
岑清伊從監獄回來,回想她們的對話,心裡還有點毛毛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