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老夫人半垂著眼,冷聲道:“裡面。”
“娘,我知道你素日裡最疼愛阮明姿,但這事不是一件小事,我必要阮明姿給我跟夫人一個交代!”舒安楠一副暫時忍耐下來的模樣,丟下這句狠話,轉頭去了裡間。
平陽侯老夫人看著舒安楠的背影,意義不明的冷嗤一聲:“他來的倒也快!”
舒安楠進了裡間。
裡間的一角窗戶開了一道小縫,多少散了些血味出去。
苗氏臉色慘白,躺在床上,對著舒安楠淒然一笑,聲音沙啞又哀切:“夫君,我沒保住咱們的孩子……”
舒安楠心疼極了,大步上前:“夫人!……是不是阮明姿?是不是阮明姿做的?!”
苗氏黯然神傷的垂下了眼,臉色慘白,沒有說話。
舒雅嬋在一旁垂淚:“爹,你別問了,明姿妹妹也不是有意的……”
說著“別問了”,然而這話卻是變相做實了,確實是阮明姿導致了苗氏流產。
舒安楠怒發衝冠,一副與阮明姿不共戴天的模樣怒吼道:“阮!明!姿!”
門簾響動,阮明姿施施然從屏風後繞出:“不必這麽大聲,我能聽得見。”
舒安楠又一副要衝上去毆打阮明姿的架勢。
然而這次拖住舒安楠的,卻是舒雅嬋。
“爹!你別衝動!”舒雅嬋拖住舒安楠的胳膊,又一邊扭過頭去,做出一副快要拉不動的模樣來,同阮明姿道,“明姿妹妹,你,你……你想好沒有啊,我快拉不住我爹了……”
阮明姿微微一笑:“無所謂,你讓你爹,盡管過來。”
有小廿在身邊,就舒安楠這種疏於鍛煉的,還想要對她不利?能碰得到她一根頭髮,她都算舒安楠贏。
舒雅嬋一副為阮明姿好的模樣勸道:“……唉!明姿妹妹,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你眼下逞一時之快又如何,回頭被豐親王殿下退了婚,到時候你往哪裡哭去?……答應了我與我娘的條件,咱們這也算雙贏啊。”
舒安楠聽出不對勁來,他狐疑的看向舒雅嬋:“嬋兒,你說什麽呢?”
然而還未等舒雅嬋回答他,外頭的門簾響動,腳步匆匆,小滿先跑了進來,還在催身後的人:“席大夫,快,快點!”
席天地背著藥箱,腳步匆匆的進來,還不忘朝小滿翻了個白眼:“我看你這個小丫頭,要累死我才是……催催催,催一路了!”
席天地這會兒看到站在一旁的阮明姿,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嘀咕道:“你這丫頭,啥體質啊?明明也不是個惹事的,怎一天天事老找你?”
阮明姿不知道,阮明姿也想問。
席天地也並非想問阮明姿要個答案,只是稍稍發泄一下罷了。
他嘮叨了一句,也沒耽擱,腳步不停的就往苗氏那走。
舒安楠一見席天地,就警覺的往旁一邁,擋住了席天地的腳步:“你要幹什麽?!”
席天地又翻了個白眼:“幹什麽?給你媳婦看病呢幹什麽!攔老子幹什麽?心虛啊?”
舒安楠怒道:“你給我滾!阮明姿害我夫人小產,你這個庸醫又來攪弄人心!你們未免欺人太甚!”
席天地露出個嫌棄的表情來:“火氣這麽大。行,我換個說法,若是你們不心虛,就讓我給把把脈唄。我一個大夫,難道還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害死你媳婦不成?”
舒安楠猛地吸了一口氣。
“還不讓開?”席天地皺眉,“怎著,果然是心虛啊?”
“你給我滾!”舒安楠絲毫不讓。
正對峙著,外間傳來了丫鬟們請安的聲音:“老夫人。”
卻是順國公老夫人到了。
順國公老夫人雖說年紀大了,但身子向來硬朗的很,她扶著丫鬟的手進了裡間:“……大夫不是來給侄媳婦看身子的嗎?怎麽吵起來了?”
平陽侯老夫人也跟在一旁進來了,見狀淡淡道:“看樣子,是不想讓席神醫給苗氏看身子。”
順國公老夫人順著這話繼續道:“這可不行啊,我說楠侄子,你也別氣你娘了。眼下你們關系這麽糟糕,你娘還願意把神醫請來給侄媳婦看病,你這還一昧拒絕,這不是寒了你娘的心嗎?”
舒安楠一聽,身子微微一僵。
他眼下是不能跟平陽侯老兩口撕破了臉,畢竟,還要再從這倆老不死的手裡把世子之位給搞回來——
苗氏臉色白慘慘的,淒淒一笑:“老夫人也莫要怪我夫君,他也只是擔心我。畢竟,娘偏袒明姿偏袒的人盡所知,席大夫是明姿的好友,夫君擔心席大夫會尋思也說不定。”
順國公老夫人拍板道:“既然是這樣,那就讓田院判來吧。”
順國公老夫人聲音微微揚起:“田院判,請。”
苗氏跟舒雅嬋臉色都微微一變。
這什麽時候,把田院判給請來的?
田院判背著藥箱進了內間。
席天地原本還在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這會兒一見田院判的臉,神色一變,立刻側過臉去,不讓田院判看見他的樣子。
好在田院判的注意力自打進來,就在躺在床上的病患身上,倒也沒往席天地那兒看。
順國公老夫人很好說話的樣子:“你們怕席大夫做手腳,那宮中的諸位太醫之首,田院判, 你們總該相信了吧?”
自打出了事,阮明姿就讓小滿,並平陽侯府另外一個丫鬟,兵分兩路。
小滿去找席天地,另外一個丫鬟,拿著阮明姿給的腰牌,去豐親王府那邊,找豐親王府那邊的關系,請太醫。
也是巧了,正好田院判有空,就跟著過來了。
田院判上前:“這位夫人,還請伸手。”
這次舒安楠沒有攔著,主要也沒什麽理由再去阻攔了。
苗氏略有些遲疑,但她想起什麽,又有些篤定,伸出了手,一副虛弱的模樣:“既是這樣,就有勞田院判了。”
田院判診了一會兒脈,這才收回了手,微微蹙眉道:“看夫人這身體狀況,應當是剛剛小產,夫人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苗氏眼裡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笑意來,她依舊一副虛弱的模樣,點了點頭:“有勞田院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