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院判給兩宮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甘太后皺著眉,打量著田院判,語氣帶了一分細微的不悅:“哀家今日好像沒有安排田院判值守?”
田院判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是陛下怕娘娘這兒,尤太醫一人忙轉不開,特特令微臣前來幫忙一二。”
一聽是永安帝讓田院判過來的,甘太后反倒是稍稍放了心,她眼角眉梢和緩了不少,對田院判的生硬語氣也松軟了不少:“原是這樣。不過,你來的也正是時候。”
甘太后睨了一眼阮明姿,見她一副仍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模樣,也懶得多說,冷嗤一聲:“田院判,你去給阮明姿把把脈。”
這會兒眾人的注意力都在田院判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尤太醫,臉色慘白,嘴唇微微顫著,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田院判先應了一聲“是”,拎著藥箱走到阮明姿身前:“阮姑娘可是有哪裡不適?”
田院判心裡還在琢磨,不應當啊。
他那神醫在世的小師叔不是正在平陽侯府嗎?阮姑娘有啥問題,讓他小師叔不就順道看了嗎?
田院判轉念一想,也許是什麽小毛病,殺雞焉用牛刀呢?
這麽一想,田院判便釋然了,放下藥箱,準備給阮明姿把脈。
這手指還沒搭上阮明姿的脈搏呢,就聽得阮明姿淡淡的笑了笑:“……我哪裡都挺好,沒有不適的地方。就是尤太醫給我請脈的時候,突然說我身體底子虧損,有礙子嗣,不易受孕。”
田院判腳下一滑,差點跌了。
他瞪大了眼睛,顧不上自己差點殿前失儀的事,聲音都顫了:“阮姑娘?”
難道,阮姑娘這是遭了誰的暗害?
完了完了,先前阮姑娘落個水,豐親王都一副要殺人的模樣,眼下阮姑娘若真被人暗害至此,怕是豐親王當場就要直接提劍殺過來了!
此事非同小可啊!
阮明姿見田院判一副大受震驚的模樣,笑道:“田太醫也莫要緊張,還勞請您再幫我把把脈,看看我到底是哪裡出了毛病。”
田院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趕忙給阮明姿把脈。
田院判搭脈的手指,都有些微微發顫。
他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甘太后一見田院判這般,便以為田院判也診出了阮明姿不易受孕,難有子嗣這事,當即冷笑一聲。
田院判收回了手,甘太后便迫不及待的問神色有些嚴肅的田院判:“田院判,如何?”
田院判卻是朝甘太后拱手拜了拜:“娘娘,微臣著實不解……”
田院判看著有些躊躇,沒有繼續往下說。
甘太后卻是誤會了,她按捺不住的得意,鼓勵的看向田院判:“你盡管說。阮明姿這脈象,是不是有大問題?”
甘太后用眼角睨了一旁的白太后一眼,等著田院判的回答,給白太后最後一擊。
然而田院判卻搖了搖頭:“阮姑娘的脈象並沒有什麽大問題,甚至說,已經比先前微臣給阮姑娘診脈時要好上許多。”
其實這也是應該的,畢竟,幫阮姑娘調理身子的,可是他那個打小就有神醫之名的小師叔!
當然,這話,田院判就不會說出口了。
他只是假裝看不見甘太后突然沉下來的臉色,轉頭看向一旁角落裡,面無人色,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尤太醫。
“尤太醫……”田院判微微沉吟,還是說出了口,“阮姑娘這脈象明明沒有問題,只不過稍稍有些氣虛,為何你說她不易有孕,難有子嗣啊?”
田院判此話一出,甘太后臉色頓變。
殿裡的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都看向尤太醫。
尤太醫冷汗如雨下,雙膝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他知道這會兒是萬萬不能供出甘太后的。不然,甘太后立時反咬一口,他這又只能是多加一條罪名。
他這會兒,也只能咬死了自己扛下來!
尤太醫嘴唇直打哆嗦,冷汗從額上一滴滴落下,他聲音顫抖:“想來,是,是微臣學藝不精,看,看錯了……”
田院判皺了皺眉,沒說什麽。
但大殿上的眾人,都知道這事怎麽回事。
四皇子妃的臉青了紅,紅了青,眼裡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當然,臉色最難看的,還是當屬甘太后。
一直勝券在握的甘太后,這會兒見著情況急轉直下,尤太醫竟然就直接這麽承認他看錯了?
也就是說,阮明姿的脈象,根本沒有問題?!
是有人蒙蔽了太子,讓太子給自己送來了這麽一個假消息?!
一連串的想法在甘太后腦子裡掠過,甘太后氣得,滿臉都是怒火,臉色難看極了。
尤太醫認了罪又有什麽用!
宮裡誰不知道尤太醫是專門給她看診的太醫,尤太醫跟阮明姿又無冤無仇,怎麽會當眾這般陷害她?!
這不明擺著就是在說,是她在針對阮明姿嗎?!
甘太后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這會兒根本說不出半句話來!
白太后淡淡的瞥了一眼甘太后,嘴角微微翹了翹。
她懶得對甘太后趁勢出擊,只是對田院判道:“有勞田院判了。”又對身邊的嬤嬤,淡淡道:“看賞。”
嬤嬤會意, 對田院判屈膝行了一禮,這才從袖子裡拿出個香囊來,遞上去:“田院判辛苦了。”
“多謝太后娘娘賞。”上頭的主子們經常賞些東西下來,田院判倒也習慣了,但這香囊一入手,田院判還是愣了下。
這手感摸著,像是銀票啊……還挺厚的?
白太后見田院判接了賞,這才淡淡道:“有賞,就要有罰才是。尤太醫醫術不精,當著眾人的面,竟然能診錯了未來親王妃的脈象,還說她子嗣不易……若非有田院判在,還不知哀家這未來兒媳要受多少委屈。”
白太后聲音清冷,語調也平靜,但跪在那兒的尤太醫,卻依舊是聽出了一身冷汗來。
然而他半個字都不敢為自己求饒。
白太后又看向臉色鐵青,極為難看的甘太后,微微笑道:“……姐姐,倒也不是哀家說,姐姐年紀大了,尤太醫這般醫術不精,連最簡單的診脈都出了問題,如何堪為姐姐的主治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