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去的時候,卻在京兆府門口見著了翠微。
翠微的臉頰一側又紅又腫,這是先前她勸鄭蕙的時候,被鄭蕙甩了一巴掌。
翠微也看見了阮明姿,她臉上先是一喜,繼而想起什麽,閃過一片黯淡來。
她對著阮明姿屈膝行了個禮,似是並不太在意臉上的紅腫,她低聲道:“……阮姑娘,我家小姐……人不壞,只是性子跋扈了些,你別怪她。我替她跟你道歉。”
阮明姿蹙了蹙眉。
且不說什麽怪不怪的,這丫鬟,是忘了她家小姐先前把她推向歹徒柴刀的那件事?
阮明姿微微側了下目,沒說話。
翠微知道自己也沒什麽立場勸阮明姿原諒鄭蕙,先前鄭蕙可是想拿阮姑娘的命來換她自個兒的!若非阮姑娘機靈,也有自保的能力,怕是已經遭遇什麽不測了……
縱使這樣,人家阮姑娘依舊不計前嫌的救了她的命。
她哪裡還有什麽資格要求人家阮姑娘原諒鄭蕙呢!
翠微暗暗的歎了口氣,又打起精神,道:“阮姑娘可是要去做筆錄?我家小姐受了刺激,眼下不好過來,我便過來替她,我們一道進去吧?”
阮明姿不置可否,跟著衙差進了京兆府。
翠微連忙也跟著邁過了那高高的長石門檻。
因著這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那最早過去的衙差也目睹了泰半,倒也沒有太多旁的問題。
只不過阮明姿這樣一個嬌美得驚人的小姑娘,竟然能這般準確的射出利箭,製服歹徒,別說沒在場的其他人了,就連當時目睹了一切的衙差,也有些不大相信自個兒的眼睛。
不過這個問題也不是很大,畢竟那凶徒行凶在前,拘捕在後,阮明姿這擊傷凶徒屬於協助官府抓捕,非但無過,而且有功。
做筆錄的小吏正跟同僚悄聲議論著,就聽得外頭過道裡傳來一聲疑問:“明姿?”
阮明姿認出了這聲音,順著聲音來源偏頭看去,果然,是一身大理寺官袍的封今歌。
阮明姿不禁眼前一亮。
說起來,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封今歌穿官袍的模樣,肅穆的官服並沒有中和掉封今歌那桃花眼的風流溫柔之意,反而這鮮明的對比更使得封今歌多了幾分難言的割裂魅力。
阮明姿甚至有點想點讚。
……嗯,這是一種想讓人把他官袍脫了的魅力。
當然,阮明姿自認是正經人,她只是在欣賞不一樣的美景罷了,並不會真這麽乾。
正在給阮明姿做筆錄的小吏認出了封今歌,連忙行禮,喚道:“少卿大人。”
封今歌抬了抬手,示意那小吏不必多禮。他問道:“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眼下這是?”
小吏一聽,忙解釋道:“少卿大人不必擔憂,這位姑娘並非是我們京兆府的犯人。只是這位姑娘,牽扯到了一樁當街行凶案中,過來做做筆錄罷了。”
封今歌一聽“當街行凶”,眼皮子都忍不住跳了幾下。
他忍住想上前拉著阮明姿好生檢查有沒有受傷的衝動,手在官袍衣袖下慢慢攥了起來,面上卻要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哦?竟有此事?”
他這才轉向阮明姿,“明姿,你沒受傷吧?”
阮明姿搖了搖頭:“並沒有。”
封今歌卻依舊不怎麽放心。
他是知道阮明姿的,慣來不愛示弱,有什麽事,能自己抗的,幾乎都會自己一肩扛起來,盡量不去麻煩他人。
按理說這是個很讓人省心的性子,但封今歌卻焦慮的覺得,這樣的性子一點都不好。
小吏忍不住笑道:“少卿大人也不用太擔心這位姑娘,我聽說,最後那位凶徒,還是托了這位姑娘的福,我們才能把他給製服的。”
說著,他簡單的說了下先前發生的事。
封今歌眉頭越發皺緊了。
但這會兒還在衙門,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隻道:“明姿沒事就好。”頓了頓,他笑道,“你先去做筆錄吧,正好先前彩月還讓我替她捎話給你,我便在外面等你好了。”
阮明姿倒沒有懷疑封今歌這話,點了點頭,欣然應道:“好啊。”
那給阮明姿做筆錄的小吏一聽,忙道:“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好記了,這位阮姑娘見義勇為,協助我們官府抓捕住了一名窮凶極惡的歹徒,我們官府要嘉獎她才是……阮姑娘你把你的住址留一下,回頭我們官府要給你發一筆嘉獎金的。”
阮明姿笑得眉眼彎彎,把住址留了下來,這才準備轉身,出去找封今歌。
一旁跟另外一人做著筆錄的翠微,見阮明姿欲走,她忍不住又叫住了阮明姿:“阮姑娘……”
阮明姿挑了挑眉, 看向翠微。
翠微垂著眼,咬著下唇,輕聲道:“……阮姑娘,我是真心想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有什麽我能為你做的嗎?”
阮明姿想了想,挑了挑眉:“別說,還真有一件事。”
翠微眼裡放出了光芒。
阮明姿輕笑一聲:“跟你家那傻子小姐說一聲,以後出門,帶上腦子,自己找死倒也沒什麽,也別去害旁人啊。”
頓了頓,阮明姿又搖了搖頭,“算了,這話你也別替我傳了。你家小姐但凡是個能反省能聽勸的,也不至於乾出那等壞了心肝肺的事來。依著你家小姐的人品,你替我傳話,說不得還要再挨一巴掌。”
翠微神色黯淡,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這位阮姑娘說的沒錯。
阮明姿擺了擺手:“所以,與其勸你家小姐長腦子,倒不如勸勸你。日後啊,你家小姐再惹事的時候,你也好好想一想,值得替她出頭嗎?哪怕替她出了頭,又被她反手再推去擋刀怎麽辦?”
翠微臉上寫滿了錯愕:“阮姑娘……”
“除此之外,你也不用再說什麽了,我救你,原本也不是為著什麽讓你感激我,報答我。”阮明姿無所謂道,“我想救,於是就救了。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