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劍閣’是拿著高價錢為皇家做事的,以前聽起來,覺得很是不安,這時親眼看到,更是恐慌得完全沒了想法,他每一次去完成任務,不是對方死,便是他死,這樣刀尖上打滾的生活,讓她心顫不已,捧在手中的花瓶也不住的抖動。
莫問一個旋身,那張讓她時時牽掛的俊顏面向了她,他面色漠然,沒有任何喜怒,沉著的步步進逼。
白筱捂著嘴,緊盯著他那張陌生的表情,嚇得渾身軟得沒有一點力氣。
風荻抵擋不住,節節敗退,二人一進一退的漸漸靠近白筱藏身之處。
轉眼已到花蘺之後,莫問眼眸一轉,已然察覺花蘺後藏有人,更不敢再多加耽擱,劍鋒急轉,痛下殺手。
風荻連避帶閃,往白筱所在位置滾倒,莫問劍尖緊追而至,眼見風荻要傷在他劍下。
白筱驚得手中花瓶‘啪’的一聲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口中叫道:“不要,不要殺他。”
劍風掃過,削斷了她耳邊發束,青絲在空中飄落。
莫問手中的劍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全身一震,轉頭看見身邊那臉嚇得沒了血色的臉,愣住了,臉色也慢慢白了下去,“小竹,你怎麽會在這兒?”
風荻死裡逃生,得此機會,哪能放過,乘他愣忡之際,飛快的避開指在咽喉處的長劍,手中短笛向他胸口戳去。
莫問突然在這兒見到白筱,他最不願她知道的事,生生的擺在了她面前,他的劍風還差點傷了她,呆看著在眼前的玉容,被劍風削斷後殘余的發縷飄拂上她的面頰,刹時間隻覺得天地一片蒼茫,再無法思考,風荻的短笛戳來也渾然不知。
只是愣愣的又低喚了聲,“小竹……我……”
突然見白筱臉色大變,慘叫出聲:“不要……”才驀然醒過神,紫玉短笛已到胸前,正要抬劍削向風荻手腕,見身邊白影一動,白筱向他撲來。
以他的身手,風荻要傷他,勢必被他的長劍削斷手腕,風荻要想保住手腕,就得收回戳出的短笛,可是力道已出,又疾又狠,哪裡說收就收,所以他這一招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偏偏這時見白筱撲來,他的劍定然也要將白筱傷在劍下,霎時間心臟猛的一緊,哪裡還敢抬劍。
身體被她牢牢抱住,白筱這一撲,使足了全身力氣,力道極大,他又是在慌亂間,竟被她撲倒在地。
白筱以她的身體將他護住,自己後心對著風荻手中短笛。
莫問嚇得魂飛魄散,反摟了她,迅速就地一滾,險險避開風荻手中短笛,揮劍逼開風荻,焦急的看向懷中人,“小竹,你有沒有傷到哪裡?”
白筱方才一驚一嚇,又使足了全身力氣,這時身上哪裡還有力氣,汗濕了一身,見他沒事,頓時松弛下來,手指頭都動彈不得一下,依在他懷裡搖了搖頭,“我沒事。”
莫問見她耳發盡濕,緊貼在臉上,將一張小臉襯得越加的蒼白,哪裡肯信她沒事,但這地方實在不宜久呆,倒提了手中長劍,將她打橫抱起,睨了風荻一眼,冷聲道:“想要命的,就不要跟來。”
白筱腦中也是亂成一片,什麽也不願多想,任他抱著,轉頭看了看風荻。
風荻這時才看清白筱的臉,整個人即時愣住了,雖然他之前已猜到那個叫小竹的姑娘就是白筱,但這時親眼見到,仍驚震不已,“筱筱。”
莫問側臉看著白筱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心裡焦慮,不願久留,“你認得他?”
白筱收回視線,摟了莫問的脖子,將臉偎進他懷裡,低聲道,“不要殺他,我們走。”
莫問看了看風荻,抿緊薄唇,心裡深處突然一痛,他的小竹的身份果然不是她所說的那麽簡單,抱著她,戒備的盯著風荻,後退幾步,防對方突然偷襲。
風荻見她被他帶著走開,才回了神,追上兩步,“筱筱……”
莫問手腕轉動,長劍指著風荻,“站住,敢跟來,我定取你性命。”
風荻尋了白筱四年,這時見到,哪肯就這麽放她走,仍是要追,但見對方眼露殺意,知這麽上去,怕是白筱搶不到,他得先死在對劍下,再說白筱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他這麽追上去,她也不會跟他走。
再看白筱與那殺手之間的神情,關系怕是不同一般,心裡酸酸楚楚,不知是何種滋味,站住腳,定定的看著他們離開。
莫問抱著白筱一路暢通的躍牆離開茶莊,白筱暗奇,為何他所過之處全沒有人,能安排茶莊中事務的人只有香巧,不過她現在不願花心思去思考其他。
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莫問俊毅的側臉,心裡漾著縷縷暖意,不管他要娶她是不是為了承諾,但以剛才的情景看來,他是在意她的。
此時得知這麽樣一個結果,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也不看兩邊景致,也不理他要帶她去哪裡,腦海裡浮現的全是他看到她時的那驚詫糾結的眼,如果他心裡沒有她,是不會有這樣的眼神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停在一間民宅前,踢開半合著的木門,邁步進去,反腳將門踢上,大步進屋,將她放在窄床上,便去查她身上有無受傷。
她一身白衣,如果有傷滲血,極易看見,他看遍她上上下下,不見有傷,才松了口氣,抬眸見她一直將他定定的看著,再想自己的做的事被她親眼目睹,便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避開她的目光,“你剛才不該那樣,會要了你的命的。”
白筱暗想,如果自己死了,換他平安,也是值的,“你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殺風荻嗎?”
莫問搖了搖頭,在床邊坐下,“不過是昨夜臨時得到的通知,要殺他,我不知是你認得的。”苦澀一笑,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可隱瞞,解釋的,“小竹,我……”
白筱深吸了口氣,抑製著湧上來的淚,他為了她過得好些,竟然做了殺手,事到如今她可以理解當初玉娥得知他進‘冷劍閣’的震怒,也能體會到做為一個殺手如果有情,是何等的危險,他剛才就險些因為她失去性命,“你知道他是誰嗎?”
莫問搖了搖頭,“不需要我們知道對方身份的時候,我們無需知道。你為何會在‘竹隱’?”
白筱不答反問,“是誰要你殺風荻的?”
莫問默了下去,看向一邊地面,“對不起,我不能說。”
白筱吸了吸鼻子,臉色越加的慘白,“難道叫你殺就殺誰,全不理會那人該不該殺?”
莫問漠然,良久才轉頭正視著她,“是。”心裡苦澀難耐,這四年來,他雙手沾滿血腥,她怕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他。
白筱看了他握成拳的手半晌,將視線移到他比離開前黑瘦了些的面頰,抬手輕輕撫了撫。
他微微一愣,握了她在他臉上輕摩的小手,“你……”
白筱任他握著,柔聲道:“離開‘冷劍閣’吧。皇室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離開吧。”行有行規,她也不能迫他說他不能說的東西。
他眸色黯了下去,微微一笑,眼裡透著無奈,放開她的手,“我沒有退路了。”如果早些日子或許還有可能,現在已經沒有余地。
白筱反手按住他回縮的手,“等我辦好一些,我們可以隱性埋名,不理世事。”
他朝她笑了笑,白筱卻覺得心裡涼到了極點,“不能了,是嗎?”她沒忘那晚聽到的玉娥與他的談話。
莫問抬手將她臉上一縷亂發繞到耳後,仍微微的笑著,神色異常的溫柔,輕點了點頭,“是。”
白筱將唇咬了咬,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滑落下來,做殺手的,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有幾個活得長久的?
莫問心痛如絞,眼裡蘊著愧意,伸手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抵了她的頭頂,“對不起。”
白筱不怕人家使什麽陰謀,大不了她可以陪著他們鬥,可以避,但對著他卻憋著一肚子苦水不知該如何倒。
他這次是死裡逃生,那下次呢?再說他本可以殺死風荻,被她一阻,沒殺成,那他完不成任務又會如何,她不知道,越是不知道越是憋屈。
所有怨念聚在一起,再不顧其他,照著他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他身子一僵,沒有動彈,摟著她的手,反而更緊。
白筱嘗到淡淡的血腥味才抽搐著松了口,他一低頭,將她的唇吻住,反身將她摁進被褥中,輕輕重重的吮著她的唇,等她憋不住呼吸,張嘴透氣時,舌長驅直入的滑進她口中,尋著她的。
她頓時懵住了,他對她一慣守禮,從來不曾這般過,任他吻著,卻不知回應,也不知拒絕。
又想著剛才那口,咬得甚狠,也不知將他咬得如何了,將他略推開些,避開他的唇,去解他頸間衣扣。
他眸子一黯,又去噙她的唇。
她忙再避開,“別亂動,讓我看看,咬得怎麽樣了。”
“不防事。”他聲音啞得不象樣子,伏低聲,咬開她頸邊秀發,火熱的唇貼了上去,輕輕吮咬。
白筱正解了他的衣襟,頸邊傳來陣陣麻癢,身子一僵,哽住呼吸,不確定的低喚,“莫問。”
他輕‘嗯’了一聲,雙目赤紅,抬起頭看向她滿是迷惑的眼,又覆上她的唇,攬在她腰間的手抽回,隔著衣裳順著她身體的曲線慢慢下移,最後托了她的臀,將她向自己身體壓緊,啞聲道:“我想……懂嗎?”
白筱呼吸一窒,她沒經歷過,但她是懂的,前幾天還看了場古越和香巧的現場,哪能不懂,蒼白的小臉慢慢漲紅。
他放開她的唇,微抬起頭,凝視著她,雖然他不知自己能活到什麽時候,不該這麽佔著她,但她是他今生的夢,他放不下她。
“本來想再等些日子,等你再大些,但……”他停了停,喉頭滑動一下,“我等不了了。”
白筱全身僵了下去,從被她解開的衣襟中看見她咬過的牙印,滲著血珠混在一頭張牙舞爪青龍裡,十分凌厲,整個人一軟,喃喃道:“你當初不該如此。”
他苦笑,他沒得選,‘冷劍閣’的後人,除非隱在世隱中永遠苟且存活,否則便得進‘冷劍閣’。他且能讓她陪著他過那樣苟且的生活。
靜看了她好一會兒,不見她有所反對,鎖著她的眼,慢慢伏低身,輕吻著她的唇,身下這個女人是他這一生唯一的想念。
他不知她是什麽人,也不知她如何會出現在‘竹隱’茶莊,但他感覺他或許要失去了她了。
一想到這兒,心裡便象被千萬把刀絞著,手移到她腰間,一按一壓間,將她織帛腰帶拋落床下,掀開她的外袍。
側臉慢慢看下,她玲瓏的曲線被緊裹在窄緊的胸衣內,雪白的胸衣與她如脂的肌膚融於一體,胸前的飽滿幾乎撐裂那件窄小的胸衣,將他體內騰騰熱血瞬間拋起萬層浪。
臉上一陣一陣的燙。
深吸了口氣,低頭隔著衣衫,吻了下去。
白筱僵在那兒,到現在還沒完全回過神,她是喜歡他的,也願意跟他做這事,但一想到他隨時可能會離開自己,就心痛,心裡就堵得難受。
身體上傳來的麻癢讓她有些不自在,不安的扭動了動身體,卻讓他呼吸一緊,變得粗重急促,手掌在她身上慢慢遊走,輕撫著她身上每一處曲線。
令他體內欲-望越加高漲,不管如何,他想要她。
她感到自己呼吸都變得不順暢,隻得微張了嘴,深吸著氣,來穩住現在這難耐,又有些渴望的情愫,想將他推開,又想向他貼近些。
他一點點吻上,他滾燙的呼吸一點點噴在她肌膚上,讓她的身體也隨著他滾燙。
“我不會讓你受苦。”他會為她而活著,為了她說什麽也要多活一天是一天。
她不知他們以後會怎麽樣,他是生死難料,她這身份,又何嘗不是,還有什麽可顧慮的?放開緊拽著身下被褥的小手,環上他肩膀。
他得了她的鼓勵,再無顧慮,將她壓得緊些,唇貼了上來,覆住她和唇,細累的碾轉輕咬,“聽說會痛……我會盡量溫柔些。”
他沒經歷過男女之事,但以前在戲班做事,那兒人蛇混雜,吃飽了閑聊胡吹的比比皆是,雖然他不喜歡聽那些話題,但身在那兒,那些話難免得灌進他耳中,所以雖然沒經歷過,聽卻是聽的不少。
白筱腦子裡亂轟轟的,聽了這話,越加的不自在。
他凝視著她的眼,勾唇微笑。
白筱一張臉更紅過了耳根,緋紅的面頰嬌豔得叫人無法自製。明明是他使壞,卻反過來笑她,將他拉了下來,狠狠的去咬他的唇。
他眼裡笑意更濃,此生只要能得她,還有什麽不能做的,“你在此小住幾日,等我一等,我辦完事,我們就回去成親,可好?”
白筱面色酡紅,聽了這話卻打了個叮吟,她現在還不能離開,還有沒有辦完的事,但他些時情意更濃,拒絕的話叫她如何說得出口。
一聲清嘯哨聲從屋外破空而起,莫問身體微僵,目光一凜,停下所有動作,收回撫弄著身下柔軟身驅的手,將她攬緊,臉伏在她耳邊閉上雙眼,平複著體內萌動。
白筱察覺到他的異樣,側臉看他,抬手拂開遮住他面頰的長發,微抬了臉,輕含了他的下唇,“怎麽了?”
他睜開眼,將攬著她的手臂又緊了緊,回吻了吻輕貼在他唇上的櫻唇,柔聲道:“沒什麽,我有點事,去去就回。”
白筱的心瞬間收緊,難不成是未殺死風荻的事東窗事發?將他緊緊抱住,不肯放他走,“莫問。”
他凝看了她半晌,心間是無盡的不舍,吻了吻她的面頰,微微一笑,“別怕,是艾姑娘尋我。”
白筱心下略寬,起碼艾姑娘不會傷害他,放開手,“你小心些。”
“嗯。”他翻身坐起,拇指撫過她的細滑的臉,眸色柔得如綿綿春水,誰說‘冷劍閣’的人有了情便會活不長久,他會為她活得更久。
為她拉好身上衣衫,見她視線落在他赤出來的肩膀上的青龍刺青上,不著痕跡的掩上衣襟,“一定要等我回來。”
飄然下床,走向門口。
莫名的恐懼瞬間佔據白筱胸口,飛撲下床。
莫問聽見身後動靜,腳下一停,未等轉身,她已從背後將他牢牢抱住,低聲呢喃,“離開‘冷劍閣’,離開皇家……皇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離開他們……”
他微抬了臉,抵住雙眼湧上的濕意,深吸了口氣,他為皇家賣了四年的命,如何不知道皇家是怎麽樣的一個地方,慢慢轉身,將她攬緊,低頭,將唇緊緊的壓在她額角,“我會想辦法,這地方很安全,沒有人會來。我就附近,你如果有事,或者害怕,叫一聲,我能聽見。”
白筱抬頭看進他滿含糾葛的瞳眸,“去求求艾姑娘,讓你離開……”
他輕撫著耳鬢秀發,從未有過的甜意從心間化開,“冷劍閣也不是完全不能離開……”他濃眉擰緊,又自放開,“給我時間,我會離開冷劍閣的,我不會讓你和我娘一樣孤苦一生。”
白筱微微垂了長睫,“好好愛惜自己。”她放開他,退後一步,“去吧。”
莫問望著她後退兩步才轉身拉開木門出了茅屋。
白筱望著慢慢關合的門,或許該打聽打聽‘冷劍閣’是怎麽一回事,既然是為皇家做事的,她身邊皇家的人,不會無從查起。
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他一定知道……念頭剛才,又沉默了,不知他到底是否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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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問走到一棵大樹下停下,眼角不離不遠處的茅屋門戶,對著靜立在樹下的人喚道:“艾姑姑。”
艾姑娘轉過身,整張臉氣得扭曲,見他神色怡然,更是氣紅了眼,“你一向內斂自製,為何會做出這等事?”
莫問緩緩垂眼,臉色不變,“姑娘是說小竹的事?”
艾姑娘重哼了一聲,“先論此事,其他再論。”
“我早晚要娶小竹,如今只不過提前些,有何不可?”莫問暗自苦笑,除此外,他不知還有什麽辦法。
“娶小竹?”艾姑娘氣得渾身亂顫,“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莫問沉著臉不答。
“你為何不問小竹是什麽人?為何不問小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艾姑娘抬手指著她,手指微顫,“你……”
莫問神色漠然,眼眸卻是沉了沉,“不必問。”
“是不必問,還是根本不敢問?”艾姑娘自小看他長大,愛如親子,見他如此,氣得簡直發瘋。
莫問苦笑抬頭,正視艾姑娘,“何必再問,她既然出現在‘竹隱’自是與容公子有關,容公子是什麽人?‘竹隱’又是什麽地方,姑娘比莫問更加清楚。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帶她離開,我不能讓她呆在那地方。”
他抿唇,“我只是不明白,沒姑姑的允許,容公子如何帶得走她。”
“這……”艾姑娘頓時語結,臉色數變,一拂袖子,“是我同意,那又如何?”
莫問氣鬱,臉色冷了下去,“姑姑與她四年的師徒之情,當真不在意?”
艾姑娘心下黯然,哪能不在意,“如果她不肯跟容公子走,以她的性子,容公子又怎麽強迫得了?即使是強擄了她去,且能象現在這般來去自由?別再傻了,這一切定然與她的身份有關。”
莫問搖頭,“以前的身份能迫她跳涯,她能隱於民間四年,對過去隻字不提,可見她對以前的身份有多顧忌,我怎麽能再讓她回到那人吃人的皇室中?既然能拋,為何不一輩子將過去丟開,平平安安的過一生?”
“丟得開,如何還會回來?”
“容公子是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手段,別人不清楚,難道姑姑難道不清楚?他要她回來,她避得了?”他迫視著艾姑娘不退縮一步。
“既然你知道,她定然脫不出皇家的手掌,你又何必執意而行?”
莫問淺笑,無奈中又蘊著一抹期望,“如果能讓她有一個孩子,或許能象我娘一樣放開一切,遠避世事。”
“荒謬,你是想她懷上孩子,才做出這等越禮之事?”艾姑娘氣得漲紅了臉,恨不得上前幾巴掌給他摑過去,將他打醒。
“是。”他垂眼看向地面,此舉雖不光彩,但也只能如此。
“如果萬一你象你爹一樣……”話脫口而出,心尖狠狠的被扎了一下,痛得一縮,再看莫問,與那個人酷似的俊面微微扭曲,吸了口氣,咽回湧上來的淚,“對不起,我不是想提起你爹,要你難過。”
莫問驀然抬頭,“莫問求姑姑件事。”
一種不好的感覺向艾姑娘襲來,微變了臉,“什麽事?”
“求姑姑向少主討一粒藥。”
他面不改色,聲音平和,艾姑娘卻是面色大變,美目裡聚滿了痛和怒,“你瘋了?你要脫離冷劍閣?”
“是,我不能讓她象我娘那樣過一世。”
艾姑娘半眯了眼眸,睨視著他,在他面前來回踱了兩轉,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你爹都抵不過那一個月一次的噬骨之痛,你以為你能?如不是少主顧惜你爹,懇求主上賜了解藥,你爹早痛死榻上,你認為你撐得過去?”
“我能。”他眸色決然,只要有她,沒有不能的。
艾姑娘冷哼了一聲,“癡人說夢,我在閣中二十幾年,就沒見過一個人抵過去,他們全是一等一的硬漢,你以為你會比他們強到哪兒去?”
莫問微微一笑,“莫問隻想求藥。”
“休想。”艾姑娘將闊袖用力一甩,背轉身,痛苦的閉上眼,為何你是那般的性子,你兒子也是如此,你在地下有知,告訴我,該如何是好?
莫問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退開一步,“如果姑姑不肯答應,莫問會自己向少主求藥。”
“站住。”艾姑娘猛然轉身,“你去求藥之前,不如去問問你的小竹肯不肯跟你走。”
莫問默然,過了會兒方道:“莫問會問。”
艾姑娘見他如此執迷不悟,氣得不輕,忍了又忍,終將不能說的話說了出來,“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小竹是少主要的人,他如何能給你藥?”
莫問臉色霎然一變,慢慢退開兩步,眼裡掩不去的痛,“姑姑是想我死心,哄騙於我,是嗎?”
艾姑娘苦笑,“這種事,且能拿出來說笑哄人。”上前兩步,握了他的手,“問兒,放手吧,以你的身手,只要無牽無掛,這條路也不會難走,再熬幾年,姑姑到了退下去的時候, 以你這些年的功績,這位置一定你的,那時已無多少危險可言,再娶個好姑娘,生兒育女,平平安安的過一生,且不好?”
莫問蒼白著臉,笑道:“姑姑能嫁為何不嫁。”
“問兒!”艾姑娘動容怒喝。
莫問唇邊笑意化成澀意,“姑姑,你整日強裝笑顏,不過是自欺欺人,騙得過別人,騙不過我和娘親,姑姑心裡隻容得下我爹。”
“你……放肆!”艾姑娘怒極,抬手要打。
莫問抓住她的手腕,接著道:“我爹心裡裝著兩個女人,娶了我娘,心裡愧對姑姑,那年見姑姑賭氣要嫁主上,儲了一夜的酒。他知道第二天有任務,也知道才服下解藥不久,不能飲酒,卻反道為之,果然執行任務時,手足麻痹,他可以退,卻選擇了與對方同歸於盡,他是求死,自己求死。他用自己的死來阻止姑姑不嫁主上,因為主上練魔功走火入魔,一個月娶一個功力深厚的女子供他吸取精髓,那些女子無一活過半年。”
兩行淚從艾姑娘白皙的面頰上滑落,身體如殘葉般顫抖,厲聲喝道:“住口。”
莫問眼眶也是泛紅,吸了口氣,低聲道:“姑姑,這就是男女之情,如果真能放手,我爹,我娘和姑姑如何會鬧到如今的地步。”
說完放開艾姑姑,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艾姑娘滑坐下去,以手撐了身邊樹杆,低聲嗚咽,多年來的偽裝被他毫不留情的剝盡,不是她,他也不會死,玉娥也不會恨她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