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可風回平城參加鄉試,鄉試結束便成親了,現在已經是一位舉人老爺。
鍾家早就在京城置辦了宅院,鍾家的長輩開明大度,祭祖之後,便催著小兩口一起來了京城。
在平城時,童珊珊跟隨母親曾經拜訪過李綺娘,因此,她來京城後便往國公府遞了帖子。
李綺娘馬上讓人寫了回帖,約童珊珊次日過府。
次日,童珊珊便來了,比起昔日在平城的時候,童珊珊幾乎沒有變化,依然一張白白嫩嫩的娃娃臉,笑起來眉眼彎彎,一看就是在寵愛中長大的女孩。
李綺娘笑著說道:“王妃若是知道你來了,一定很高興。”
童珊珊一到京城就聽人說起睿王妃有孕的事,沒辦法,睿王妃為了給祝家添堵,把這消息傳遍了京城,童珊珊想不知道都難。
童珊珊為顏雪懷高興,她不羨慕顏雪懷做王妃,她隻羨慕顏雪懷成親不久就有了身孕,鍾家人丁單薄,公婆盼著抱孫子,否則也不會讓她跟著夫君一起進京。
童珊珊帶來了很多禮物,禮物並不名貴,都是平城的土特產,送走童珊珊,顏雪懷挑了一些禮物,讓人送去給葉老夫人,又挑了幾樣給溫繡母女,她還讓人給睿王府送了信,把童珊珊來京城的消息告訴了顏雪懷。
王府有太多禁忌,童珊珊能往國公府遞帖子,卻不能貿然求見顏雪懷。
所以顏雪懷聽說童珊珊來了京城,馬上派了楊家媳婦去了鍾府,請鍾家大娘子兩日後來睿王府。
兩天后,顏雪懷終於在王府裡見到了童珊珊,小姐妹見面,分外親熱。
童珊珊看著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驚喜地說道:“已經顯懷了?”
顏雪懷摸摸肚子,無可奈何:“前幾天還是平的,說顯就顯了,你若是再晚來些日子,我就要大腹便便了。”
童珊珊聽她說話的語氣還似當年那樣,心裡原有的那點兒膽怯全都沒有了。
“對了”,童珊珊下意識地四下看看,顏雪懷使個眼色,蒔蘿帶著五六個丫鬟後魚貫而出,童珊珊的丫鬟也跟著退了出去,童珊珊這才說道,“我臨來時聽說,太皇太后病得不輕。”
顏雪懷算算日子,從平城到京城,路上要走一個月,童珊珊是臨走時聽說的,而京城至今沒有傳來太皇太后的死訊,也就是說,太皇太后已經挺了一個月。
現在距離莊王大婚還有二十多天,即使太皇太后現在死了,消息也不會傳出來。
不過,很可能莊王大婚一過,太皇太后就該崩了。
可憐的鄔九姑娘,脫下大紅就要掛白,太皇太后已經出家,出家人斷六親,以僧人的身份下葬,還是以太皇太后的身份下葬,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顏雪懷又問起平城的新鮮事,她現在就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童珊珊說了些她聽說的事,無非是大戶人家後宅的那些事,忽然,她拍拍腦袋,笑著說道:“你看我這記性,有件事,應該告訴你。”
“什麽事啊?”顏雪懷來了興趣。
“顏家有一房回到平城了,我娘還讓我千萬不要把這事告訴國公夫人,我尋思著不告訴國公夫人,但是可以告訴王妃你啊。”童珊珊說道。
“顏家的?”顏雪懷略一思忖,顏昭山那一房除了留在清水縣的顏景光,便是被賣掉的顏景文,其他人全都死了,沒錯,顏昭山死在了去服勞役的路上,顏昭石那一房不用提了,那就只有三房顏昭林了。
顏雪懷想起,那一年她從平城回京城時,
在碼頭上看到過顏雪平和曾氏。她問道:“三房的?全家都搬回去了?”
“對對,就是三房”,童珊珊肯定地說,“他們以前在平城時,沒有固定居所,戶籍便落在板子大場,現在平城沒有那麽多的流民,板子大場早就拆了,他們回去就只能到衙門重新登記,他家在平城也算是名人了,於是這事就被報到了我爹那裡。”
顏雪懷暗忖,尋常百姓在衙門裡做登記,怎會傳到堂堂知府耳中,肯定是因為她和李綺娘的原因吧。
顏雪懷沒有猜錯,現任知縣是後來上任的,他上任之後便把平城的事情打聽了一遍,李食記在平城有兩家鋪子,李食記的東家是定國公夫人,再打聽得詳細一些,便把當年顏昭石與李綺娘和離的事情也打聽出來了。
知縣不知道顏昭林,但是誰讓他和顏昭石只差一個字呢,而顏昭林一家的戶籍確實是在平城,知縣不能把他們趕出平城,擔心會因此得罪定國公,便把這件事傳到了童知府耳中。
“他們在平城何以為生?”顏雪懷記得上次在碼頭上看到顏雪平好像是在賣吃食。
“他們家的臉皮也真夠厚的,居然學李食記賣蓋澆飯,不過,李食記有鋪子,他們家卻是推著小車在街上叫賣,照貓畫虎而已。”童珊珊一臉不屑,她是官家小姐,自是看不上沿街叫賣的小販。
顏雪懷卻不會這樣認為,當年若不是李食記的生意不錯,她說不定也會推著小車去叫賣。
只要是乾乾淨淨賺來的辛苦錢,就不丟臉。
“蓋澆飯而已,這個沒有難度,再說,也不是我們家發明的,他們想賣就賣吧,隻賣蓋澆飯,賣包子和燒餅嗎?”顏雪懷笑著問道。
“你放心,李食記的包子味道,是平城裡獨一份,想學也學不出來,若不是我想著京城也有李食記,為了那包子,我說不定舍不得來京城呢,還有你家的桂花燒餅,又酥又脆了,也是一絕。”
童珊珊咽咽口水,她來京城以後就打發人去過李食記,可惜只有包子,沒有桂花燒餅,問過國公夫人才知道,想買桂花燒餅,要到千味居,回頭她就讓人去千味居買燒餅。
“那他們隻賣蓋澆飯?”顏雪懷問道。
“那倒不是,他們還賣大饅頭,對了,他們家出來做生意的是一男一女,應是他家的兒子和女兒,那個姑娘很潑辣,在街上和人吵架,還驚動了保安局。”童珊珊說道。
看來那是顏雪平和顏景隆了,顏雪懷已經想不起來顏景隆的模樣了,隻記得最後一次看到他,是把他一腳踢出去。
柴晏回來後,顏雪懷和他說起太皇太后生病的事,柴晏說道:“杜氏已經病了一年,剛開始是裝的,裝著裝著就變成真的了,你放心,父皇是不會讓她入皇陵的,所以小鼓抓周時,你隻管穿上大紅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
顏雪懷松了口氣,看來皇帝是不會讓杜氏以太皇太后之尊下葬了,否則是要百日縞素,二十七月素服,她當然不能穿大紅衣裳給小鼓辦周歲禮。
於是,顏雪懷就把太皇太后的事拋去了九霄雲外,又過幾日,陸錦行和鄔二公子返回了京城。
隨行的還有彭知府,彭知府一到京城,便進了大理寺,至今沒有出來。
陸四姑娘來找顏雪懷,和她說了彭家的事。
原來彭知府的家眷也跟著來了京城,卻並非隨彭知府一同押解進京,彭知府罪不及家人,所以封存財物,沒有抄沒,也沒有將家眷一起關押。
“王妃,你定然猜不到彭家女眷為何來進京。”陸四姑娘小鼻孔張開,氣鼓鼓的模樣很可愛。
顏雪懷對彭家的女眷沒有好印象,想起上次去見她的事,便問道:“該不會是想來托人為彭知府求情的吧。”
陸四姑娘一聲冷笑,只是這聲冷笑和她的形像不相符,聽著有些滑稽。
“她們若是來京城托關系求情的,我才懶得理,王妃你一定想不到,她們在江寧算計我二哥,沒有成功,居然一路跟到京城來了。”
陸四姑娘很生氣,小拳頭砸在自己腿上,疼得她哎喲一聲,甩著手直呵氣。
丫鬟連忙給她揉手揉膝蓋,顏雪懷捧腹大笑,笑夠了這才問道:“彭家母女算計了陸二公子,隻算計他,沒有算計鄔九公子?”
“鄔九公子詭計多端,是她們想算計就能算計的嗎?她們是看準了我二哥忠厚老實,這才咬死不松口。”
顏雪懷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問:“你那位忠厚老實的二哥,是陸錦行?”
“當然,除了他,我還有另一個二哥嗎?”陸四姑娘反問。
顏雪懷沉默,她已經不認識“忠厚老實”這四個字了。
原來,柴晏和顏雪懷走後,彭小姐便千方百計與陸錦行偶遇,什麽馬車壞了,什麽被賊匪搶劫,但凡是話本子裡常用的那些招數,彭小姐在陸錦行身上用了一遍,當然,只靠她一個小姑娘自是辦不到,但她有左氏這位親娘做後盾,那便事半功倍。
最初,陸錦行沒有提防,險些中計,好在他身邊有鄔二公子,鄔二公子從小到大,只有他算計別人,就沒有別人能算計到他的。
在這方面,陸錦行自歎弗如。
和陸四姑娘一樣,陸錦行覺得,他和鄔二公子相比,是真的忠厚,真的老實,於是接下來,他每天都和鄔二公子在一起,果然,彭家母女的招數雖然多,可是卻沒有作用,甚至有兩次還被惡漢纏上,若不是鄔二公子不想把事情鬧大,彭小姐怕是以後也不能出來見人了。
後來,彭知府要來京城,彭家的財物都被封存,左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帶著女兒也一同來了京城。
大理寺還沒有定罪,這一路上,陸錦行等人對彭知府都很客氣,沒有難為他,發現彭家女眷在後面跟著,也假裝沒有看到。
沒想到這反而讓左氏又起了心思,居然認為陸錦行八成是對女兒有意思,於是彭小姐隔三差五給父親送東西,每次都要給陸錦行也送一份。
陸錦行把東西退回去,彭小姐下次依然如故。
直到來了京城,陸錦行好不容易把這對母女擺脫掉,卻沒想到,左氏求到左禮家裡,左禮的太太是孟家姑太太,孟氏與陸錦行的母親是手帕交,左氏上門,把陸錦行和彭小姐說成天造地設,讓孟氏誤以為兩人相互心悅,卻也不敢帶左氏去陸家,把左氏打發走,孟氏請了女說書,約陸二夫人過來聽說書。
兩個手帕交自是無話不談,陸二夫人回到家,便把陸錦行交過來,先是旁敲側擊,後來威逼利誘,陸錦行老實交待了,陸二夫人還是不相信,最後陸錦行不得不把鄔二公子請過來以證清白,陸二夫人這才信了。
顏雪懷聽得瞠目結舌,問道:“你二哥沒有事吧?”
陸四姑娘呼出口氣:“他是沒事,我有事了。”
顏雪懷好奇起來:“你有什麽事?”
“還不是鄔二,他那人賊精賊精,不但討好我二叔二嬸,還討好我爹和我娘”, 陸四姑娘用兩隻白嫩嫩的小手捂住臉蛋,“我們兩家要議親了!”
顏雪懷怔了怔,忽然哈哈大笑,她指著陸四姑娘,不可置信:“你,你要嫁給鄔九她哥?你要給鄔九當嫂子了?”
“拜托,他們不是親兄妹,只是同一個房頭的堂兄妹而已。”陸四姑娘糾正。
“你和陸錦行也是堂兄妹啊,和他們一樣,你還是鄔九的嫂子啊,鄔二嫂,哈哈哈!”
顏雪懷忽然想起,她大婚的時候,陸四姑娘說起她姐姐成親時,新郎倌一口氣做了五首詩才能進門,當時鄔九姑娘好像還特意問過,這是不是陸家的規矩。
哈,看來鄔家早有預謀,或者鄔家的長輩不知道,這都是鄔二和鄔九的奸計。
“在這之前,你見過鄔二公子嗎?”顏雪懷問道。
“當然見過,見過好幾次,那個壞蛋,大壞蛋!”陸四姑娘咬牙切齒,但是怎麽看也不像是發狠,更像是在賭氣。
顏雪懷心裡有數了,什麽去給陸錦行當證人,分明就是鄔二公子想要趁機在陸家人面前刷好評,看看,這好評沒有白刷,兩家已經開始議親了。
“真沒想到,我們三個人居然成了親戚”,顏雪懷笑著說道,“鄔九是我嫂子,你又是鄔九的嫂子。”
陸四姑娘想了想,還真是這樣,她恍然大悟:“我們三個,我竟是最大的,不對,罪過罪過,王妃最大,王妃最大。”
顏雪懷笑得不成,但又很遺憾:“可惜,你們兩個給我送嫁,我卻不能給你們送嫁,唉,你們若是能晚嫁一兩年,還能讓我家小鼓去給你們滾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