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自問自己不是個會說話的人。
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
也是憋在心裡太久,已經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楚千漓還是沒有說話。
她其實,也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
更多的時候,她寧願將心事埋在心裡。
是不是正因為這樣,錯過了太多?
可她心裡,始終有幾根刺,甚至在風夜玄這次救伏寧之前,那根刺,還硬邦邦的扎在心頭。
直到,現在親眼看到他為了救自己的婢女,奮不顧身。
親眼看到,他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模樣。
心裡那根刺,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軟了,淡了,幾乎要看不見摸不著了。
“王妃……”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有什麽事,等他醒過來再說吧。”
楚千漓還是不習慣與人敞開心扉,又或者說,冷寂不是她願意敞開的對象。
冷寂無奈,只能站了起來,衝她傾了傾身。
“不管怎麽樣,在我心裡,我們王府的王妃,從頭到尾就只有姑娘你一個。”
冷寂轉身走了。
房門被關上那一刻,楚千漓臉上的冷漠安靜,終於出現了裂縫。
她不知道自己幾時開始,握住了風夜玄的手掌,握得緊緊的。
他的掌,很寬厚,很大,卻又很修長。
節骨分明,說不出的好看,也像是藏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你本是個高高在上的王爺,這個天下,若是你想,將來,也定能落入你的手中。
她的出現,卻將這一切,給改變了。
為了她,他三番四次忤逆皇上。
原本皇上是選中他當太子的,這一點楚千漓看得很清楚,在這麽多的兒子當中,皇上最看重的就是他。
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為了她,頂撞皇上,甚至,有時候還要與皇上為敵。
皇家的親情,比起尋常人家,自然是淡漠得多。
皇上要的是一個忠心耿耿而又有能力的兒子。
若是別的兒子也有能力,只是能力比起他來,也許稍微差些。
可只要那兒子聽話,身為掌權者,自然更傾向於將皇位傳給聽話的那個。
為了她,你已經失去了皇上對你的信心,值得嗎?
將風夜玄的大掌執起,才發現,她需要用上自己的雙手,才能將他寬大的手掌給包裹起來。
其實很多事情,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強迫自己不要去深想,不要站在他的立場替他去想。
因為她知道,一旦想得太多太深入,她就沒有辦法,再堅定自己的立場。
茜兒的死,孩兒的消失……若是想太多,她會對不起茜兒和孩兒。
就因為這樣,她好像走進了一條死胡同,一條永遠沒有出頭的死路。
永遠困在裡頭,走不出來。
冷寂雖然不會說話,但如果不是他今日說的那些話,她是不是,還不願意去正視這個問題?
其實他對她,真的沒有那麽壞。
其實他對她,一直都在守護。
其實……
楚千漓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我們不要吵架,也不要鬥氣了,好不好?”
再睜眼時,眼底那些氤氳霧色,就漸漸變得清朗了起來。
她伸出手,長指落在風夜玄的額頭上,在他眉宇間,輕輕劃過。
“醒來好不好?醒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這次,不要再糾結過往的恩怨,不要在心存怨念。
他們,放下驕傲,重新開始,好不好?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沒多久,鎏金將房門敲響了:“楚姑娘……”
“什麽事?”楚千漓揉了揉眼角,才發現,自己兩滴清淚,不知何時竟滑了下來。
她立即將眼淚擦乾。
將風夜玄的手放回去,給他蓋上被子,這才走了過去,將房門打開。
“楚姑娘,王爺現在情況如何?”鎏金問道。
“還不曾穩定,隨時都會有危險。”
大家都是大夫,沒有必要在鎏金面前撒謊。
楚千漓的聲音,還是有些沉:“傷及五髒六腑,這裡又沒有現代的儀器,不能時刻監測他身體裡的各種指標……”
“楚姑娘,說點我能聽懂的話。”鎏金一臉苦惱。
大家都是大夫,怎麽他懂的,她都能懂,相反她懂的,自己卻連聽都聽不明白。
楚千漓長籲一口氣,無奈道:“意思就是,他的心脈,五髒六腑,隨時都還會惡化。”
鎏金臉色沉鬱。
這話,他聽懂了。
但,寧願不懂。
鎏金沉默,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反倒是楚千漓這個小姑娘,冷靜在勸他:“我會盡力,只要他不出現惡化的情況,人還是很大機會能好起來的。”
鎏金點了點頭。
現在,也只能見一步走一步。
她一個年級輕輕的小姑娘,都能樂觀堅強面對。
難道,他堂堂七尺之軀的大男子,還承受不了?
“楚姑娘,王爺現在這病情,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還請你多為關照。”
但他還是猶猶豫豫的,似乎,欲言又止,左右為難。
“是不是無涯那邊情況也不好?”楚千漓一看他臉色,立馬就猜到了。
這兩日她都在照顧風夜玄,抽空曾去給龍子越輸血。
至於風無涯那邊,因為有鎏金看著,再者脈象一直都算平穩,她便沒有再花心思在風無涯的身上。
此時鎏金如此臉色,她頓時就有些不安了起來。
“情況有變?”
“不是,你別太擔心,沒什麽事,就只是……”
鎏金抬頭,望了眼還躺在床上,依舊不能擺脫危險的風夜玄,一臉無奈。
“逍遙王爺脈象明明是平穩的,雖然人是虛弱了些,但不至於會這樣……”
他看著楚千漓,被封為神醫多年,此時才發現,自己在醫術界,不過是摸到了一點門檻。
連門都沒有進去過。
他沉聲道:“他就是一直醒不過來,我已經用盡了所有辦法,還是不能將他喚醒。”
“姑娘,我知道你現在分身乏術,但若是可以,要不……要不你去看看逍遙王爺到底是怎麽回事?”
鴛鴦蠱的事情,因為風無涯的叮囑,鎏金不敢告訴楚千漓。
但既然有鴛鴦蠱的存在,那會不會,風無涯可以喚醒昏迷不醒的楚千漓,楚千漓同樣也能喚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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