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簡單粗暴的對待,特別是對方還是她最信任親近的人。
挫敗和憤怒直衝腦門,她雙眼冒火,呼呼地喘著粗氣,對著周閱海的腿就踢了一腳,“放開我!法西斯!”
踢完兩個人同時都愣住了。
周安的理智一下回來,趕緊手足無措地道歉,“,叔,對不起!我,我一時糊塗了!實在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愧疚得馬上要哭了。
她怎麽會對叔動手呢?!而且還敢罵他這樣的話!真是魔鬼上身了!
周閱海卻並不在意她這一腳,看她嚇得臉兒泛白,眼睛裡都是驚慌失措的愧疚,心裡湧上濃濃的憐惜,安撫地笑了出來。
“好了,是叔不好,把貓兒給惹急了,被撓了也是我活該,好了好了,沒事,真的沒事。”
然後並沒有放開她,只是稍微放松力氣,慢慢把她拉到自己懷裡,讓她靠到自己身上,“沒事了,你先冷靜一下,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話。”
周安更是愧疚得無以複加,“叔,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就犯渾了,您別生我的氣。”
周閱海輕撫著她的頭髮,溫柔又耐心地哄她,“噓,沒事,沒事了,是叔不好,不是你的錯,叔應該好好跟你,不應該逼你。”
可好好還是原來的問題,周閱海要的是把周安放到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而周安想保留一份屬於自己的空間和獨立。
兩人都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去服對方,到最後還是無濟於事。
雖然沒有像剛才一樣激烈爭吵起來,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周安挫敗地把頭靠在叔寬厚的胸膛上,腦子裡忽然出現兩個字——代溝。
他們之間不是對錯的問題,而是兩個相隔大半個世紀的思想之間的代溝。
他和她成長的年代那麽不同,誰都不可能服誰。
認識到這一點,周安忽然就不生氣了,對叔那個在她看來強人所難的要求也不那麽排斥了。
“叔,您讓我想想好不好?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我想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她並不打算屈服,以後找機會再慢慢服叔好了,反正她是絕對不想放棄自己的家跟別人一起住的。
即使是親密如叔也不行。
她必須保持自己在生活上絕對的獨立和自由的空間,不想依附任何人。這無關信任和感情,只是一種已經形成的人生觀。
雖然她掩飾得很好,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周閱海還是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她這樣並不是有所動搖,只是一個緩兵之計。
可周閱海並不打算拆穿她,他現在也需要一個緩衝,以後再慢慢尋找機會服她。
兩人都刻意不去提這件事,周安又想起自己剛才的那一腳,趕緊要去看看叔的腿。
周閱海是真的不在意,相反,他還很願意看到周安脾氣大一點,拉住她用力揉了一下她的腦袋,“你那貓爪子能有多大勁兒,真讓你踢疼了叔就該退休了!”
然後點點她的鼻子教育她,“記住這一腳,下次有人敢惹你不高興,不用想別的,直接踹他!剛才踢出來是不是心裡就舒服多了?叔你都能踢,別人就更不用顧慮了!”
周安非常感動,暗暗下定決心,叔對她這樣寬容照顧,即使有觀念上的衝突,她也會努力求同存異,以後絕對不能再衝動了。
周閱海卻希望周安能對他更加任性大膽一點,即使是生氣,丫頭生機勃勃的樣子也比心愧疚要好看多了。
可他沒想到,周安的大膽竟然都用在偷偷準備自己搬回家上了!
幾天后的中午他去接周安下班,在樓附近遇上了樓裡的張大叔。
張大叔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並請他轉告周安,陽台上被熏壞的窗框已經收拾好了,地面也清理乾淨,周安隨時可以搬回去住了。
周閱海一開始以為是張大叔和張大嬸熱心腸,幫周安去收拾了房子,沒想到張大叔話裡透露出來,竟然是周安自己拜托他的!
周閱海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沒想到周安會那麽迫不及待地要回去住,甚至不惜瞞過他找別人去收拾房子!
他沒有去鋼廠門口等周安下班,而是先轉到樓,想去看看她到底準備到什麽程度了。
是不是如果今天他沒有發現,她準備好了就自己偷偷搬回來,讓他到最後一秒鍾才知道?
沒想到,周安竟然早退,也在樓,周閱海還沒走近院子,就聽到周安在陽台上催樓下的沈玫。
“沈玫,你快點兒!要到下班時間了,咱們得快點趕回去,我叔馬上要到廠門口了!再不回去就露餡兒了!”
沈玫在院子裡晾被子,對她這種膽鬼的行為非常看不上。
“你就直接跟他他還能吃了你?非得這麽跑來跑去的!我衣服還沒洗完呢!你你都這麽大個人了,他還管得跟孩子似的!那麽愛管閑事兒怎麽不娶個媳婦生個孩子,隨便他想怎麽管……”
周安最先看到走進來的周閱海,嚇得手裡澆花的水壺差點兒沒脫手扔下來,“,叔……”
沈玫也看見了面沉如水的周閱海,撇撇嘴很不服氣,挑釁地看向他。
“我錯了嗎?安那麽大人了,什麽事兒自己不能做主?幹嘛要讓人管東管西?”
周閱海根本不搭理沈玫, 目不斜視地穿過院子上樓。
周安給樓下的沈玫打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亂話了,也不要上來再惹叔不高興了。
然後趕緊跑到門口去迎接叔。
周閱海進門深深地看了忐忑心虛的周安一眼,先去陽台轉了一圈。
被熏髒的窗框和玻璃都修好了,地面也清理乾淨,連短路的電線都接好了,甚至那天被破壞的花草都重新修剪整齊,整個房間整潔明亮,一副隨時可以入住的模樣。
看來周安早就在瞞著他做準備了。
周閱海越看臉色越差,已經完全掩飾不住了——事實上他已經忘了平息喜怒不形於色的那一套行為準則,心思全都用在周安竟然會騙他的震驚上了。
周安趕緊解釋,“叔,是土豆打電話回來,他們馬上就結束訓練回家了,我就請張大叔幫忙整理了一下,要不然他們回來家裡亂七八糟的……”
雖然是很正當的理由,可是看到叔越來越嚴肅的臉色,她還是覺得心虛得不行,解釋的話也不下去了。
周閱海聽到周安土豆,眼睛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土豆?你是林子吧。”
周安情急之下漏了嘴,除了她之外,土豆不允許任何人叫他這個名,所以她在別人面前都是叫他林子。
她有些不明白,叔不會是被自己氣糊塗了吧?怎麽這個時候竟然在意起這個來了?
周閱海接著道,“他跟你他要回來了?可這事兒他還做不了主。他後面還要臨時再加兩周的野外訓練。”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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