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醫院都沒來得及到,就死了…
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和她有血緣的人也走了,“褚梓銘,你滿意了麽?”她猩紅著眼看向他,“你父親的命我父親已經抵了吧,軒壹集團也沒了,慕家你也燒了吧!”
褚梓銘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抱在懷裡,“相信我,小晴,相信我!”
慕傲晴推開他,“你別一副假惺惺,我怎麽相信你?你說沒說過不會讓他死?但你還是讓你身邊的人開槍打死了他!你這個騙子!”
若是沒有今天這事,他們沒準還能重歸於好,若是他真的放慕仲軒回去,她會真的很感謝他,好好愛他。
可是,一切都來的太出乎意料。
雨雪打在身體上,那麽冷都不及心裡的冷。她抬頭望了望黑暗的天空,低低的說了一句,“你我不相欠了,我說到做到,我什麽都不要。”
慕傲晴低低的笑著,“從此以後,我要一個人,一個人好好生活。”
褚梓銘抱住她,“小晴,你要相信我,你還有我。”
夏允塵滿臉心痛的看著自己的小晴,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已經不複存在了。
慕傲晴緩緩的推開他,“我好累,真的好累。”
褚梓銘看著她攥住自己的胳膊,他一把抱起她往車那邊走。
黃易早已經趕過來,見這情形,一句話也不敢說,褚梓銘抱她上車,對著車外,說了聲,“明天把消息壓下去,不行就找錦伯!”
這句話是對夏允塵說的,車窗搖上去,慕傲晴坐的離他很遠很遠,自己縮在角落裡,手攥住自己的衣服。
很久,很久,車速很快。
褚梓銘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她今天穿的是肉色的打底褲,配的一條裙子,如今,那褲子上都是血。
褚梓銘一把把她攬到自己的懷裡,吩咐黃易馬上去醫院,又給褚梓禾打電話讓醫院那邊提前做好準備。
仔細看女人,她滿臉的汗水,蒼白一片,嘴唇已經被自己咬出了血。
“慕傲晴!疼不會說出來麽!”他嘶聲力竭。
慕傲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疼的低聲吸氣,她有種感覺,孩子保不住了,那個已經快成型的孩子正在一點一點的抽離著,一點一點的離開她。
看褚梓銘的臉,越來越模糊,她伸手想觸摸,這次卻昏沉的暈了過去……
那一周的時間,潞城的天氣都是陰暗的,孩子沒有保住,術中大出血,到現在還在昏迷。
景七是怎麽知道的消息呢,是聽莫名前來拜訪的林茵說的,嘴裡都是嘲諷。
她得去見慕傲晴,蘇錦伯擰不過帶她去了。
洛微也在。
洛微雖然比景七認識她的時間長,但是她不如景七懂她。
大概是沒有太相同的遭遇和處境吧,景七被護士扶著帶進了病房裡,她摸索到她的手,“傲晴,我知道你心裡有多苦,醒來吧,起來看看那些醒著的人有多痛苦。”
褚梓銘站在門外,看著景七和慕傲晴,那個眼睛無神的女人一直說著話,仿佛要把這輩子的話都要說出來。
他低聲對同樣看著病房內情況的蘇錦伯說道,“景七有著和小晴一樣的眼神,盡管她沒有失明。”
“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
洛微站在一旁冷哼一聲,“真是有意思,你們的女人變成這樣難道不是你們自己折磨的麽?現在有什麽臉在這裡期期艾艾的?”
蘇錦伯涼薄的看了洛微一眼,“洛大小姐,這裡沒你什麽事了,還不回去?”
洛微瞪了他一眼,“別以為小晴沒有娘家人了,褚大少爺你還是想想她醒來以後該和她怎麽說吧!”轉而再看向蘇錦伯,“蘇錦伯,小七現在的情況我也祝你好運。”
說完,她擔憂的看了一眼病房裡的人,便離開了。
景七和慕傲晴說了很久的話,慕傲晴微微皺了皺眉,手指動了動。
景七一怔,“傲晴?你醒了麽?”
躺在病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開口說出的話也連不成句子了,眼淚滑過臉頰。
她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頓時泣不成聲,“孩子…孩子…”
“還會有的,傲晴,孩子還會再有的。”
“小七,我…要走,一定要走。”
“你要像我一樣了麽?會很辛苦的,離開他也未必會過的很好,顛沛流離的生活你沒準受不了。”
“但是,那也比待在他身邊好啊。”她閉上眼睛,因為體力不支又太虛弱,很快又昏迷了過去。
醫生進來檢查,景七茫然的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正好撞上護士推著檢查器械進來。
慌亂之中,她被一個熟悉的懷抱攬住,身體穩穩的站住,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有沒有碰到哪裡?”
景七搖了搖頭,“沒事。”
褚梓銘剛從褚梓禾那裡待沒多久,就聽到了慕傲晴已經醒來卻又再度昏迷的消息。
他衝進病房內,詢問醫生,“怎麽樣?”
醫生檢查完畢,恭敬的說道,“褚太太已經醒了,沒有什麽大礙,昏迷只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了,好生調養就行。”
褚梓銘嗯了一聲,看了一眼蘇錦伯,蘇錦伯了然,即刻帶著景七走了。
慕傲晴再次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褚梓銘的臉,她別開眼,心裡仿佛布滿瘡痍,男人撫了撫她的額頭,發現沒有發燒的跡象,松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想吃點兒什麽?”
慕傲晴閉上眼睛,不打算理他。
男人顧自說道,“那就讓李嬸熬點白粥,黃易會送過來,再帶點兒紅坊的小菜。”
褚梓銘見慕傲晴絲毫不想和他說話,他歎了口氣,說道,“小晴,你和我生氣可以,但是你不能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慕傲晴嘶啞著嗓子緩慢的說道,“我爸爸呢?”
“已經下葬了,我和夏允塵一起主持的葬禮,墓地就在媽媽的旁邊。”
“我都沒來得及看他一眼。”她苦笑,“我睡了多久?”
“一周了。”
她重新閉上眼睛,其他的事情她心裡有數,如今不再想再搬到台面上說,挺沒勁的,還給自己添堵。
在慕傲晴手術後昏迷的第二天,陸老爺子和陸棠芸一起來了潞城,但是因為陸老爺子的身體原因,一直留在長島別墅,今天得知梓銘媳婦已經醒過來了,晚上便趕了過來。
陸群鷹知道這褚家和慕家裡面的恩怨和是非門道,他只看慕傲晴那孩子的眼睛,就算到這次得是個劫難了。
孩子沒了,還可以有,可這心要是冷了,涼了,就不好恢復了。
晚上,慕傲晴吃多少吐多少,索性把頭埋在被子裡裝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懷孕期間失眠,怕影響到孩子,她一次安眠藥都沒有吃過,此時此刻,心裡腦子裡想的都是安眠藥和鎮定劑。
亦或是能讓她換回失憶的那個腦子也行,她繼續回村子裡做她的笑笑。
陸棠芸臉上的擔憂是看的出來的,她們陸家很重視慕傲晴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慕傲晴被人扶起來,她淡漠的說道,“起初你們答應我們複婚,孩子的功勞不小,現在孩子與我緣淺,不如就勢把我們的緣也散了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無神,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又像是在宣布自己的遺囑。
陸群鷹敲了敲拐杖,怒斥一聲,“胡鬧!簡直是胡鬧,我們陸家的門豈是想進就進的,想出就出的?”
他這是在替褚梓銘挽留一星半點的情分,怕就怕那丫頭脾氣上來,哪還考慮什麽情分呢。
慕傲晴閉上眼睛,“我沒有親人了,你們說什麽暫且就是什麽,過後會有我的律師替我說。”
說到那律師,正是以前展飛給她找的,目前一直在解決宋瀟瀟傷害洛微的那個案子,半個月前還和她聯系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音信全無了。
如今腹背受敵,進退兩難,找律師對付褚家也是個難事。
思來想去,她抬眼看了看一直沉著臉不語的褚梓銘,他討厭誰,討厭周睿則,周睿則家裡從政,大概他能幫上點兒忙。
其他的, 不想讓洛微為難,景七又失了明,展飛又在國外照顧著念念,她真的要孤軍奮戰了。
為了離婚,逃離褚家的魔咒。為了讓宋瀟瀟再無翻身之地。為了讓慕家還在潞城僅留最後一絲的尊嚴。
陸群鷹看她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歎了口氣,“回去吧,再這兒堵心著我。”
等病房歸於平靜,慕傲晴又重新躺下去,把被子往上一撩,蒙住了腦袋。
褚梓銘就這麽看著她想什麽,等她呼吸平穩,他剛要起身,就聽到她痛苦的低喃,“寶寶,是媽媽不好,沒有讓你來得及看看世界就走了。帶上你的名字,好好去另一個世界待著吧,來世,你要投一個好胎。”
說著說著,她就按耐不住的哭了起來,褚梓銘俯身把她蒙在臉上的被子拉開,此時她已經滿臉的淚水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臉。
“褚梓銘,你最好別碰我,以前啊,總覺得小七逃不過自殺挺傻的,現在我就覺得,因為太失望太絕望了,不如讓自己疼痛,順便帶著你一起難受的好。”她睜開眼睛,“你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