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壞心眼的想看看這倆人都是什麽反應。
一向溫吞的秦向儒,在這件事上卻非常乾脆。
“啊?”他先是困惑了一下,隨即喜道,“是啊,若銅能做筆尖,金的自然也不差,甚至更耐磨,也不容易腐蝕。”
接著,便對周彩蘭說道:“等咱們回去,我就試著替你做一個金筆尖的這種筆。”
周彩蘭的反應更在線,連忙阻止:“做什麽金筆尖,冬初這個羽毛的就挺好。也別弄什麽銅的,太費事了,有時間相公你歇歇多好。”
房間裡的人紛紛側目,視線從不同角度齊齊望向屋頂。
這日子沒法過了。
就算秀恩愛撒狗糧,也不能這樣戳人心窩子吧?大家都還打著光棍呢!!!
“咳咳咳,”張二柱打破了這鬧心的溫馨氣氛,問袁冬初,“若我們也改用這樣的筆寫字,那就得做幾個銅筆尖,是不是得找銅鐵匠人?”
秦公子他是不敢指望了。沒聽人家娘子心疼的,連自己的筆都舍不得用秦公子,要她家相公多歇歇呢。
潘再水也惆悵起來:“主要怕他們不會做。”
周彩蘭卻先急了:“哎呀,千萬別。你找銅鐵匠人,給他們知道了這法子,萬一被別人開個做筆的鋪子,咱這麽好的寫字用具,就白白便宜了他人。”
袁冬初:“……”
沒想到小女子還很有生意頭腦。
張二柱懵了一下:“那怎麽辦?”
“這個……”周彩蘭跟著發懵,難道真得勞累自家相公?
她其實沒有具體想法,只是下意識覺得,如果這種筆寫字又快又流暢,掌握起來還簡單。那就不能讓別人搶了這麽好的點子。
秦向儒卻提醒道:“不論貧富,大家讀書多是為了科舉出仕,為了將來出人頭地、光耀門楣。用這種筆寫字,參加科考一準兒不會被錄取。不會有很多人用這種筆的。”
潘張二人卻不服氣:“讀書人多數是做不了官的。就像做帳房、做掌櫃,包括給咱們寫單和代寫書信的人,都能用這個筆,多方便啊。”
周彩蘭也罕見的沒附和自家相公,說道:“也有很多人讀書不是奔著科考的,比方說生意人,還有咱們誠運的人。”
袁冬初原本沒想過羽毛筆能推廣。華夏人在很多事情上,講究的都是內涵。硬筆寫字,真沒多少內涵可言。
所以,讀書人對這種筆一定不屑的很。
還有那種經年累月致力於科考,一大把年紀還是童生的人。就算他們最終失望,謀了別的事情做,但為了和讀書人靠攏,也會鄙視這種書寫方式。
但若是經商,或者像誠運投遞的人,應該不抵觸這種方便書寫,也便於攜帶的書寫工具。
而且誠運投遞以後用人,一定是能書寫、甚至能寫會算的人,才更有發展潛力。
光是誠運這個群體,用筆的話,也是一個很可觀數字了。
若是經營一個小鋪子,應該有盈利,也能給誠運帶來方便。
畢竟羽毛筆這種東西,消耗實在太快。用上一段時間,磨鈍了的筆尖還得切削,一個不好,說不定筆尖就削壞了。
製作大量羽毛筆……袁冬初想想自己製作時,光是用沙土加溫,使羽毛根管脫脂硬化,就做廢了好多羽毛。
嗯,還是蘸水筆好,皮實。
為了誠運投遞,蘸水筆也很值得弄出來。
只是,她自認沒精力做這麽個小生意。
秦向儒的話……袁冬初看了看他,這位還是在誠運南北發光發熱吧。
如果秦向儒能在船隻維護維修、和水文方面有所建樹,一樣可以在河道上做出赫赫的名聲。
蘸水筆這種小生意,估計不怎麽賺錢,更沒道理還因此埋沒人才。
她看向周彩蘭,問道:“你有意做這個蘸水筆的生意嗎?”
“我?”周彩蘭有些詫異。這種事,袁冬初不是應該問自家相公嗎?怎麽反倒問起她了。
“是啊,你有沒有興趣?”
周彩蘭依然不解,但還是說道:“相公便是做銅製筆尖,也是試著做一兩支,想來他沒時間把這當生意做。”
袁冬初微笑:“秦公子當然沒時間做這個,我說的是由你來做。”
周彩蘭當下就一臉驚悚,“我哪成啊?再說了,這東西是冬初你弄出來的,就算做這個生意,也是你做,別人怎麽好跟你搶?”
潘再水兩人也是欲言又止。
門外,卻是又在催開飯了。
這次,是陳嬤嬤直接推門進來了,說道:“事情就算重要,也要吃飯吧?”
袁冬初一邊瞟著陳嬤嬤的方向,卻是和周彩蘭商量:“天色晚了,怕是時間不夠。要不,咱們邊吃邊聊?”
陳嬤嬤又好氣又好笑,說道:“那就都在飯堂吃吧。拚個方桌,姑娘和秦大奶再坐一邊,潘掌櫃兩人和秦公子坐一邊。”
“好啊。”袁冬初笑著起身。
接下來商量的事情,潘再水和張二柱就是兩個聽眾。
雖然是旁聽,但事關他們以後有沒有蘸水筆用,所以,兩人不但聽得認真,也很希望蘸水筆的生意能成。
對,他們已經習慣“蘸水筆”這個稱呼了。
既然要做銅筆尖、金筆尖,那就和羽毛沒什麽關系。袁冬初很自然的,就沿用了現代的叫法。
“既然是蘸墨汁用的,做出來之後,就叫蘸水筆好了。”袁冬初如是說。
秦向儒讚成:“可以的,很形象。”
這幾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東西是否做的出來還是未知數,但蘸水筆這個稱呼,卻是被他們叫順嘴了。
最後商議的結果:製作筆尖,之後嵌在什麽材質的筆杆上,這事兒就有秦向儒來做。
至於用金子,還是打製銅片,那就看他的意思了。
等到金屬筆尖試製成功,確定能用了,算秦向儒的一半技術股。
袁冬初這個首創蘸水筆的人……汗,沒辦法,只能假裝是她首創的吧。所以,她也有一半的技術股。
啟動資金什麽的,等到蘸水筆試製成功,再看他們兩人的財力狀況,再做分配。
而蘸水筆這個生意,卻是要交給周彩蘭來做的,和誠運沒關系。
潘再水很佔小便宜的問道:“秦公子做出來的筆,我和二柱幫忙試用成不?”
張二柱斜他一眼,這若是劉三虎在, 估計只有“狗屁”兩個字送他。
人家袁姑娘是用蘸水筆的行家,丫鬟婉兒、秦大奶奶都在學寫字,哪用得著他倆試用?
哪知秦向儒老好人,根本就不會拒絕,立即就點頭了:“行,若做出來,先給你們每人一支試用。”
“那就一言為定。”潘再水大喜,很沒羞沒臊地答應。
幾個人邊說邊聊,晚飯吃過,事情也聊妥當了。
秦向儒小兩口離開時,帶走了袁冬初那本記著十個小故事的冊子,還有一支用來研究蘸水筆的羽毛筆。
再有的,便是周彩蘭雀躍的心情了。
沒想到,她也能出面做生意了。
即使只是小小的筆尖生意……
雖然袁冬初有設想,把筆尖安裝在材質不同的筆杆上。比如木頭、竹子,或者在雞翅木上描金描銀。
木頭和竹子的筆杆,也可以雕刻、並漆出不同花色。
但用袁冬初的話來說,蘸水筆的技術含量,終究還是在筆尖上。
所以,周彩蘭認為,這就是個筆尖的生意。所以,她對這個生意沒有奢求。
她希望她掌管下的蘸水筆生意,能供所有投遞行使用;她所做的事,能給大家夥兒帶來便利,她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這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