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進入了六月,長策河運承攬的七十萬石糧食,已經運了近四十萬石。
這效率,說不上快,但也說不上多麽慢。雖然中間有糾紛, 也有拖拉的時候,但按照這個進度,今年十月份一準兒是運完了,各方面倒也都能接受。
到六月下旬時,在坪州碼頭卸貨的顧天成,收到秦向儒的來信。
信裡說的是他了解到的確切消息:昌河上遊斷斷續續已經下了五天雨,昌河水位有所上漲。良州和凌州的氣候也不太好,大部分地區都是陰雲密布。
作為秦向儒建議萬頃倉搬遷上書的親眼見證人,顧天成對這封信極其敏感, 瞬間就想到昌河和大河交匯的通州。
有了這個顧慮,他立即給誠運各貨船下達通知:凡誠運南北的貨運,盡量集中在沐州、坪州和通州之間,隨時等待集結的消息。
正好,同在坪州碼頭卸貨的,還有一家叫東青河運的十條貨船。這家河運行的東家人不錯,比較對顧天成的脾氣。
想著萬頃倉那邊還沒運走的糧食,顧天成交代手下兄弟照看卸貨,他自己溜達著,走向東青河運卸貨的地方。
負責這支船隊的管事叫劉彬,他認識顧天成,還曾陪著東家與顧天成一起小酌過,算是熟人。
“顧當家。”劉彬衝著顧天成拱手。
他雖然帶著十條貨船,比顧天成所帶船隊規模大,但終究是跑腿辦事的。
而顧天成是誠運南北的大東家, 手裡還有大小上百家投遞行。這種身家,是能和他們東家坐一起談天說地的,他比不了。
顧天成還禮, 笑著說道:“劉兄這趟又是滿載,賺的不少啊。”
劉彬客氣道:“這一趟運氣好,正好攬了趟大活,卻是不能和顧當家比。若整年算下來,我們這十條船賺的銀子,怕是比不了顧當家這六條船。”
誠運的船的確有這個優勢,往往是載貨的船還沒到地頭,投遞行已經聯系好下次啟航的貨物,而且還是精選過、運費更優一些的。
誠運的這個便利,其他河運行無論如何也比不了。
顧天成也笑著回應:“運氣好,運氣好,我們也是全憑運氣,和你們這樣的大河運沒法比。”
接著話題一轉,問道:“不知你們日常都是怎樣和貴東家聯系的?”
劉彬笑道:“書信聯系啊,過去是拖熟人帶,有要緊事就派人專程跑一趟。自從有了你們的投遞行,書信聯系就很方便了。”
他略有些不解,卻也沒過多糾結,而是直接給了個極有用的消息:“正巧我們東家要去通州談一筆生意,這一兩日就會路過坪州。”
顧天成臉上的笑意更濃,謝道:“這樣就好,托劉兄的福,看來我的運氣也很好了呢。”
劉彬試探問道:“顧當家找我們東家有事?”
“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找你們東家問個話。”他衝著劉彬拱手,“多謝劉兄,我便在坪州等貴東家了。”
谷抴
劉彬忙拱手還禮,看著顧天成轉身回到誠運船隻的停泊地,心下疑惑。
…………
東青河運的東家沒讓顧天成等多久,第二天晚間,張東青搭乘的貨船便停在坪州碼頭做補給。
這一晚上的時間,張東青不願在船上晃晃蕩蕩的度過,人好歹也是挺大河運行的東家,不願委屈自己。
船剛靠岸停泊,他就下了船,吩咐小廝去雇馬車,打算在坪州找一家客棧,踏踏實實歇一晚上。
張東青的小廝剛離開,顧天成就聞訊趕來。
“張東家好啊。”顧天成拱手見禮。
張東青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等個頭,胖子,面目和善。
看到顧天成過來,張東青也是笑呵呵的拱手:“顧當家好。”
接著便問道:“顧當家不是專門在等我吧?”
顧天成笑道:“讓張東家說著了,我還真是專門等你的。”
張東青是個南方人,性子卻直率:“如此甚好,我請顧當家喝兩杯。”
顧天成沒客氣,張東青名下的河運行有七八十條貨船。只是小酌而已,對他來說真沒什麽。
顧天成領路,張東青歇在距離投遞行不遠處的一家客棧。
他們再沒往外走,就在客房叫了四個小菜、兩壺酒,兩人對坐小酌。
星輝和張東青的兩個小廝也簡單弄了點飯菜,在外間屋子邊吃,邊留意著外面。
顧天成兩人先嘮了幾句閑嗑, 張東青笑著轉入了正題:“什麽事啊?還不能讓人聽到。”
顧天成笑了笑:“不是什麽大事。主要怕被人聽去一句半句的,再嘴歪的傳走了樣,萬一惹出大事就不好了。”
這又是沒大事,又怕惹出大事的囫圇話,讓張東青更困惑了。
他不由得放低了聲音,說道:“顧當家想說什麽?”
顧天成抿了口酒,問道:“張東家知道萬頃倉的糧食運往津州這事吧?”
張東青點頭:“聽說朝廷認為萬頃倉的地勢太低,決定搬遷。所以要把萬頃倉的糧食運走。”
他頓了頓,用感歎的語氣說道:“長策河運真是好運氣,能得到如此大的一宗生意。”
顧天成笑問道:“如果朝廷有意再招別家河運行,協助長策運糧,不知張東家是否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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